暴唐 (君子寡言)

　　李承乾微微一笑：“应该是别人怕咱们才是。”
　　“那是，别人怕陛下，咱们跟着陛下把河东道查一个底朝天。”尉迟宝琪嘿嘿笑着，还看一眼长孙涣。
　　长孙涣是长孙无忌的嫡次子，不好武艺，安排的职务和房遗爱裴行俭一样，都是千牛卫长史。
　　长孙涣苦笑着向各位拱手求饶。
　　李承乾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几天来被各个世家和朝臣们翻来覆去的猜测，别说他真正的目的了，有些乱七八糟的他自己都没想起来的，都被他们猜了一个遍，左右是瞒不住的。
　　在这些人猜测里，李承乾名义上的铸钱目的只能排第三，第一个目的自然是引蛇出洞，第二个目的是那些铁矿，毕竟当初可是丢了脸的。而丢脸的根源就在于还没到世家那里就被长孙无忌软绵绵的给顶回来了。
　　将心比心，是个人都觉得换成自己也不能忍，到了河东道肯定查冶铁的事情。其他人也都看着长孙涣，就是如此。
　　牛进达从前面骑马过来，看着李承乾骑马，顿时愣了一下，随即猛然一咬牙：“陛下，臣建议更改安排，今天长驱直入三百里，到潼关歇息。”
　　长安距离潼关二百八十里，原本的计划是今天行进一百五十里，明日晚间到潼关，后日午时到弘农，晚间到茅津渡。原定路程是三天。
　　李承乾哈哈笑道：“朕都措手不及了，牛将军是要让一些有心人也是措手不及啊。”
　　牛进达嘿嘿笑着一拱手：“之前有这个想法，但是不知道陛下能否忍耐长途骑行，刚刚看陛下骑马，就忍不住问一问。”
　　李承乾沉吟一下，看着牛进达：“可是有异动？”
　　牛进达迟疑一下：“臣把斥候派出去五十里，截获一封信，信掐头去尾，送信人是死士，信的内容是陛下出行所有安排。”
　　“所有信息都泄露了。”
　　“这要是半途截杀怎么办？”
　　“长安里这帮瓜皮，就知道玩阴的。”
　　“奶奶个熊，想弄死咱们，咱们弄死他。”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这意味着你什么时辰到哪里，在哪里歇脚在哪里吃饭，晚上哪里扎营，对方已经门清。要知道这些消息各位官二代也是出发前刚刚知道。
　　不过毕竟父辈都是战场厮杀过来的，各人神色有些凝重，却并不惧怕。
　　李承乾也没有丝毫惊慌，而是平静的问道：“老将军觉得如果是有人想要对朕不利，会在什么时候？”
　　牛进达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一个是道路险要的地方。但是难就难在对方并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将军，死士不懂这些，什么时候袭击难以确定。”
　　要是行军打仗的将军，知道在什么地方截杀最好，但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死士，可就有点难说了。
　　李承乾微微沉吟，深吸一口气，向着牛进达一拱手：“论起行军打仗，朕不如将军，但朕知道两点，知道自己的不足，知道信任擅长之人。一切全凭将军做主。”
　　牛进达愣了一下，从来没听说过皇帝还有承认哪一方面不如他人的。不过李承乾这句话让他心里舒坦。
　　“那就按计划进行，咱们莽过去！”
　　小将们微微一愣，你刚刚不是还在说咱们疾驰三百里今天到潼关吗？一听陛下听你的，原来你心里的想法是莽过去啊。
　　李承乾根本没有疑问，还是李德奖心眼多，跟着走过来，让李承乾换上其他战袍，同时解释：“牛叔公觉得军心可用，而且长安到洛阳乃要道，如果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大了。”
　　“朕敢出长安，也就敢上阵杀敌。”
　　李承乾明白，牛进达本身就是一个猛将，莽过去才是他的性子。但他首要任务是守护皇帝，所以不得不有此一问。如果李承乾是个怂包，当然是疾行前往潼关，不是怂包那咱们就莽过去。
　　众人重新换上战袍马槊，李德奖还提议大家距离车架远一点，队伍继续前行。中午时分到达一处驿站，牛进达命令休息半个时辰。
第54章 消毒
　　但即使是休息，这一万人也被分成两个批次，总有五千人手握武器值守，另外五千人把腿踮起来就着热水啃锅盔。
　　“陛下，萧昭容请陛下用膳。”一名太监走出驿站。萧氏被册封为九嫔里面第二位的昭容，崔良娣被册封为九嫔里面的第三位昭媛，这是武媚娘的注意，李承乾也不去操心这些事。
　　驿站里都是宫女太监，李承乾等人在驿站外面。
　　“行军途中自然有行军的规矩，你们吃吧，朕就吃这个。”李承乾拿起一个锅盔扬了扬，一下咬一大口。
　　旁边牛进达等人看着立马笑了，周围的军兵愕然的看着李承乾，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吃完午饭继续前行，大约一个时辰后，牛进达突然一抬手，大军戛然而止。一会儿一名随军长史骑马过来：“陛下，前方有变，牛将军需要继续探查。”
　　“怎么了？”
　　长史没有隐瞒：“有一火斥候没有按时间回返，牛将军派人去探查。按照军规，斥候派出巡查区域，多长时间内必须返回，即使发现异常也要派人返回通知。现在一火斥候迟到，恐怕有变，陛下还请做好准备。”
　　片刻后只见一名朗将率数百骑兵呼啸着冲向右前方的山脚下。
　　一会儿时间折返回来，大军继续前行，长史再次前来汇报，一火十名斥候已经被杀，系三十名死士所为，死士已经尽皆伏诛。
　　前行没多久，队伍再次停下来，朗将再次带人冲出去，片刻后长史再次前来：“陛下，又有十名斥候被杀，二十名死士已经伏诛。”
　　长史要调转马头回去复命，李承乾突然喊道：“等等。你去回报大将军，对方有可能是周亚夫瞒天过海，也有可能是拖延我等行军速度，以便于他们图谋，让大将军决断。”
　　长史眉宇一凝，一脸凝重的一拱手迅速回转。
　　片刻后大军前行，队伍速度快出一成。
　　李德奖贴身过来：“第一次行军真学到点东西，陛下你看，牛将军这一次派出的斥候都是五十人一队，骑兵也当斥候了。不然咱们的斥候消耗不起。”
　　尉迟宝琪一脸憋屈：“死士最烦人，斥候也算是军中精英，但那些死士事先埋伏突然袭击，最是麻烦。而且很难活捉，即使捉住也问不出什么来。”
　　程处亮：“长孙涣，我就想问问，那些死士你们怎么训练出来的，还有多少死士啊，别没完没了的啊。”
　　长孙涣无语的看着程处亮，看到其他人也都看过来，无奈的一摊手：“我是老二，家里的事情我要是操心了不合规矩。”
　　李承乾：“别为难长孙涣了，死士的根源是非编户。一百多万非编户，舍得下本钱培养出一万死士还是可能的。”
　　李德奖：“那岂不是我们要做好面对两三千死士进攻的准备？”
　　“路上没有可能这么多，时间太短，也不可能大量运进潼关和武牢关（虎牢关，贞观年间李世民避讳祖上李虎名讳，改名武牢关），这两个地方还是值得信任的。”
　　武牢关和潼关上上下下都是忠心耿耿的将士，其中这些功勋国公家里都有远房亲属或者是部下在那里，世家很难插手其中。
　　日落西山，队伍来到驿站，用晚膳的时候牛进达前来汇报，一路上遭遇到六批上百名死士，如果按照之前每一次都停顿，今晚很有可能到不了驿站。
　　十几人围坐在一起都有些沉闷，这次行军有些憋屈，六批死士带走了近百名斥候。
　　要知道在大唐斥候比一般的精兵还要金贵，首先是高一级，也就是火长享有队正地位，一般斥候也都精细的，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描述能力。这些斥候做几年很有可能直接提升到队正。而现在只是一日行军，就死伤近百人。这可还是刚出大唐帝都长安城啊。
　　李承乾：“死伤斥候怎么善后的？”
　　“回陛下，战死者就地掩埋，伤者有些送到后面驿站，有二十多个在这座驿站外面的军营里。”
　　“把他们移到驿站里面，怀道你去叫内侍进来，再挑选出十个手脚麻利头脑聪明的金吾卫来。”
　　内侍进来后，李承乾道：“蒸馏酒那套东西会了吧？”
　　“回陛下，会。”
　　“把冲霄酒蒸馏一遍，把麻布切割成这么宽的布条用沸水煮一刻钟。另外安排驿站，你们和宫女也帮忙，烧热水，每个兵士都泡脚。”
　　转回头看着堪舆图，李承乾皱着眉：“朕最担心的还是渡口。他们拖延时间，万一是在渡口那里要纠集更多死士，是个大麻烦。”
　　李德奖：“陛下是担心他们凿船？”
　　尉迟宝琪：“陛下，我带人先过去，护住码头上下十里，清理水面所有船只。水性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在黄河里潜行十里。”
　　“陛下，我去！”
　　“陛下我去！”
　　李承乾摆摆手：“关键是船夫船工，而不是你们驻守两岸。”
　　众人商量片刻，内侍回来复命，一切已经准备好。
　　“走，随朕去看看伤员。”
　　一行人来到安置伤员的帐篷，二十三名伤员，其中有十六个是箭矢的射伤，其余是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