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唐 (君子寡言)

　　第二天天一亮，大军整装待发，牛进达率先派先锋两千人从潼关向下行。
　　潼关向下行到黄河岸边，中间有一段最险要的地段叫五里暗门，是一条长五里宽只有一两丈的通道，后世杜甫曾用“丈人视要处，窄狭容单车，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来形容此地之险要。
　　屈突寿站在潼关上，送别李承乾，李承乾伸手示意一下：“和朕到岸边看看，几百年来黄河改道严重，朕就怕以后还得重建潼关。”
　　潼关西关口也叫汉潼关，而东关口是因为水流冲出来的沟壑，隋朝建立了一座隋潼关。历史上黄河改道，武则天时期潼关移位又在黄河岸边建立了唐潼关。
第58章 茅津渡的埋伏
　　“黄河经常改道，臣看用不了百年，黄河南岸就能通一条路。”
　　屈突寿说笑着，随同李承乾走进五里暗门，而李德奖虽然面色不变，后背的汗都下来的。这五里暗门太凶险，根本不用前后上下夹击，一通滚木礌石就都玩完。
　　过五里暗门是黄巷坂，南侧是黄土高原的峭壁，北侧是黄河，中间是一丈宽窄道。
　　站在黄巷坂上，大军从身侧经过，李承乾左右看看，说道：“长安至洛阳最难走的就是潼关到嘉峪关这一段百里路途，其中有三十多里道路太窄。朕已经责成少府监在今年内修通一条十丈宽的道路直通洛阳，蒋国公务必在三个月内，必须将潼关东西这一带路面先行拓宽的十丈。”
　　“陛下说是今年今年内要修通十丈宽的路？”屈突寿惊愕的瞪大眼。
　　“朕的话不说第二遍，你要修的路从这里直接沿着河边通向潼河对岸，修桥的事情不用你管。三月为期，让府兵修，不得征徭役。”
　　“臣遵旨。”
　　屈突寿老老实实的将李承乾送出三十里，直接过了险要路段，看着李承乾一行远去，后背的汗水依旧在流淌。
　　修路到底是真是假？
　　邀请自己到黄河岸边是怀疑什么，还是仅仅是作为帝王的提防？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两个月来没有去主动面圣了。
　　早就知道李承乾不一般，但没想到其他武将国公们短短时间内就心悦诚服，让他的处境有一些尴尬了。
　　屈突寿一身冷汗，李德奖快变成从水里捞出来的了，汗水哗哗的流。
　　牛进达微微皱眉：“到地方好好打磨一下身体，刚上午就热成这个样子，真的顶着日头你还怎么打仗！”
　　李德奖：“叔公，你不紧张？”
　　“我紧张什么？”
　　“那你昨晚布置营帐看着好像是防备蒋国公。”
　　“废话，保护陛下和保护中军大帐一样，出来前你阿爷就是这么教我的。你小子那叫什么，纸什么兵，晚上扎营跟我一块去。”
　　“纸上谈兵。”李德奖幽怨的看着牛进达。
　　他么，我蠢啊！就牛叔公这样的，打仗就三个字，莽上去。他怎么可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全是自己想多了。
　　对，也不是想多了，而是那名朗将提醒了一下。
　　回头再看看神色自若仔细查看地形的李承乾，是真服了。
　　明明知道屈突寿心思不定却不说，要不是自己问也不说，结果一万多人就咱们俩知道。然后你一句跟我看看河道把屈突寿拽出来，所有危机都解决了。
　　大军过弘农而不入，弘农是密王李元晓的治所所在，但他也没有迎驾。午后到码头上，几十艘大船已经准备妥当，上游三十里，下游十里内更是不能有船只通行。
　　数天前兵部就已经派人控制这里，昨天晚上尉迟宝琪上双保险，今天一大早岸边就驻守军兵，而河对岸同样如此。更何况弘农杨氏对这里的掌控力非常强，有他们配合，外来人员先被屈突寿抓了一遍，有死士也无用武之地。
　　一艘艘大船将军队运到对岸茅津渡。
　　李承乾的船只到达对岸，右武卫已经护卫周围，十余人立即迎上来。
　　为首李德謇介绍，有码头户部漕运人员，有附近盐池的盐务官员，还有此地隶属的安邑县官员，以及驻守此地的朗将。不远处还有一些盐商围观。
　　天色将晚，大军不便停留，立即奔赴驻扎地。李德謇安排的驻扎地也是听取了李靖的意见，那里有山有水，环境还算不错。
　　先锋先行，中军启动，李承乾问道：“这几天在这里可做好了准备？”
　　李德謇苦笑一声，一拱手：“请陛下赎罪，钱监的人都已被我关押起来了。臣主持工坊之时也和管账人员接触过，感觉这里钱监恐怕有钱漏出去，想要详查却没有时间，所以臣不得已将他们全部缉拿。”
　　李承乾笑着一拍他肩膀：“做的好，现在这个时候半年完成两百万贯的铸钱才是紧要的。”
　　李德謇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承乾。现在最紧要的是面对诸王造反好不好！
　　“哈哈哈哈，一些屑小之辈而已。”
　　李承乾话音未落，只听得远方天空响起刺耳的蜂鸣，那是响箭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变，周围千牛卫立即将李承乾护在中央。
　　牛进达策马过来：“陛下，这是斥候的连环响箭，是求援。地方应该在几里外，前锋恰好在附近。”
　　李德謇：“几里外是荒林小道。”
　　牛进达：“放心，出发前地形早就告诉前锋，他们能应对。”
　　李承乾：“咱们也过去看看。”
　　“陛下不可！”十余人勃然色变大声阻止。
　　李承乾笑着摆摆手：“朕也知道地形，如果对方在密林中埋伏不少死士，一两千先锋进入密林恐怕伤亡不小。箭矢有效射程四十丈，上万人一波推过去，没人能到朕五十丈内。”
　　众人不语，牛进达大眼珠子瞪起来跃跃欲试。
　　“走！”李承乾一马当先，众人不得不纵马跟上，继续将其护在中央。
　　前行数里是一片山林，此刻已经能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但喊声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稀薄。
　　前锋两千人，以及数不清的中军排开一线向山林挺进。
　　山林前，李承乾想要进入，这一次牛进达死硬的拉着缰绳不让走。
　　天色渐暗，火把点起。
　　片刻后前锋朗将纵马近前，翻身下马一躬身：“启禀陛下和大将军，密林中五百死士尽皆伏诛。”
　　李承乾：“朕不关心他们，你们可有伤亡？”
　　朗将：“回陛下，右武卫阵亡三人，伤近百人，实在是他们都有弓箭，而且天色已晚，他们又埋伏起来。此次多亏监正亲兵率先发现，斥候以及千牛卫长史裴行俭和一名侠义之士出手，监正亲军死二十二名，伤二十八。”
　　李德謇苦笑一声：“此地密林，臣安排五十名亲卫巡视。”
　　五十个人，死二十二，伤二十八，没一个完好的。
　　牛进达：“说重点！”
　　“是，陛下，大将军，前路安全可以通行。”
第59章 薛仁贵
　　牛进达右手向前一指：“前锋开路，中军散开百丈，后军连营护卫道路。”
　　大军前进，密林一直延伸到山脚下，山脚有铜矿，附近开出一片平地，有一片村落，这里都是钱监冶铁驻守军兵和工匠驻地。
　　牛进达指挥安营扎寨，李承乾走进中央最大的三进院落，这里是钱监衙门所在。院落重新修整过，看上去很干净。
　　李承乾洗漱一番，内侍通禀牛进达求见，擦了擦手走出来。
　　“进来吧，开三桌。”
　　牛进达带着两人进来。
　　“臣牛进达拜见陛下。”
　　“臣裴行俭拜见陛下，请陛下赎罪，臣善做主张带人求见。”
　　一名身着粗麻布短打扮三十左右壮汉翻身跪倒：“草民薛仁贵拜见皇帝陛下。”
　　李承乾：“……”
　　薛仁贵！
　　我去，我之前还想着怎么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免礼。都饿了吧，一边吃饭一边说。”
　　“这……”薛仁贵有些懵。
　　这是皇帝？
　　我一来说一句话，皇帝说先吃饭？怎么感觉和串亲戚差不多。
　　旁边当值的程处亮笑道：“陛下只是对贪官污吏严厉，对你个草头百姓严厉个什么劲儿，听说你今天杀了十几个死士，一会儿敬你一杯。”
　　牛进达一瞪眼：“你敢！”
　　程处亮一缩脖子，众人哄堂大笑。
　　李承乾笑着一招手：“朕也饿了，当值的不能喝酒，行军在外大家别喝冲霄酒了，来点桃面红。”
　　二十几人分两处落座，裴行俭才说明事情经过。
　　裴行俭到茅津渡与李德謇会和，李德謇当时都有些蒙了。我们在对付世家，你世家的人也跟着搭把手，你不会是来当卧底的吧？
　　开始还是不信任的，不过好在裴行俭的重点不是在这里，将名单交给李德謇后再次出发。
　　裴行俭出身河东裴氏，人面非常广，数天时间打探出不少消息，比如谁谁谁是王家的外戚，谁谁谁和绛州徐王的亲信往来频繁等等，更是隐约打探出有人要在茅津渡暗中刺杀皇帝。还要详细打听的时候，长安的消息传过来了，裴行俭成了千牛卫的长史，千牛卫那可是皇帝的宿卫啊，绝对的亲信，绝对的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