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君权旁落的下场,而这种情况也不是几天就形成了,而是文官们通过漫长的时间逐渐的从皇帝手中夺过权利而逐渐萌发的野心。
而这种观念已经通过上百年的时间潜移默化到了读书人的心里,这也是李岩一听到杨峰说出以上的话时,心里便不由自主开始反感的原因。
他忍不住问道:“国公爷,锦衣卫、东厂不过是一群倚仗皇权的鹰犬,只知道鱼肉百姓陷害忠良,若是让陛下重新重用这些人,岂不是将朝堂搅得不得安宁?”
“呵呵……”
杨峰笑了起来,反问道:“既然你说锦衣卫和东厂鱼肉百姓陷害忠良,你倒是说说看,他们陷害了哪些忠良?欺压了何处的百姓?”
“这个……”
被杨峰这么一问,李岩一时间也愣住了,他仔细想想,如果让他具体说出锦衣卫和东厂到底做了那些人神共愤的坏事好像还真想不起来。
“说不出来了吧?”
杨峰轻笑起来,指了指李岩笑骂道:“所以说啊,你的书生意气还是有些重了,人云亦云,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却从来不多想一下为什么?
锦衣卫和东厂直属于皇帝,他们的职责便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监视百官等等,但是你也不想想,难道这些人真的那么闲,居然会跑去占老百姓的那点便宜吗?
真正将锦衣卫东厂视为大敌的不是别人,而是朝中的文武百官,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周围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的关注着自己,无论是自己晚上吃什么,说了什么话,甚至和哪个小妾同房,同房的时间有多久都会被皇帝知道,换做谁都会心里发毛。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百官们一定会担心,如果有一天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锦衣卫会不会在半夜三更便破门而入将他们抓到镇抚司呢?”
“下官明白了。”李岩沉默了良久才苦笑着对杨峰拱了拱手:“公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前下官总以为自己学究天下,总是看不起旁人,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人云亦云的蠢货罢了。”
“呵呵……”
杨峰被李岩的话逗乐了,“你也不用太自卑,其实你已经比绝大部分人都聪明了,只是你受到以往的习惯影响太深,一时间没有将观念转换过来罢了。
说白了,如今朝廷最大的矛盾无非就是皇权和臣权之争罢了。这原本没什么,但是你知道我最看不惯那些文官的是什么吗?
明明对于钱财、女色、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一个个却偏偏装出正人君子的架势,动不动就子曰、圣人云的,贪财也就罢了,偏偏还不好好为朝廷办事。
你看这个潘汝桢,仅仅当了不到三年的巡抚就贪了数十万两银子。若是贪了银子之后还能尽心为朝廷办差也就罢了,骗骗他贪了之后还在不停的挖朝廷的墙角,这样的人你说要来何用?”
“这也是您为何会甘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将他拿下的原因么?”
“确实如此。这样的人留在巡抚这个位子上越久对朝廷的危害就越大,所以本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将他拿下了,夜长梦多。”
“确实如此。”
李岩看着杨峰那果决的脸庞,一股敬佩的心情从心中涌起,国公爷实在是太杀伐果断了,换做是他别说是将潘汝桢拿下了,恐怕连念头都不敢有。
“好了,你统计一下,这次抄家一共抄出了多少银子,咱们按照老规矩,留下三成,其余的全都给陛下送去,我倒要看看,户部那些人看到这么多的银子摆在面前会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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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折子到
“回国公爷的话,此番光是从彭守礼家里查抄出来的现银便有八十六万两,黄金十一万两,加上那些与他同流合污的数十名商贾们家中宫查抄出来的现银、店铺等各处房产的银两已经达到了两千六百五十八万两,黄金一百二十三万两。
由于时间太短,潘汝桢家里的财产尚未统计,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弄清楚,不过下官估计应该不会少。”
李岩越说脸上愈发露出了怒色,由于有了杨峰的掺和,原本应该濒临财政崩溃的大明王朝比起另一个历史时空已经好了许多,但朝廷的财政依然不容乐观,百姓的生活也不是很好。
可是大明的士绅阶层依旧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从他们这次查抄的商贾家中便能看得出来,可谓是触目惊心,光是查抄出来的银子就已经抵得上大明好几年的税收了,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他们一点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李岩气愤而又不解的问道:“国公爷,这些人已经这么有钱了,可以说十辈子都花不完。可为什么他们还是不知足的拼命捞银子呢?”
杨峰摇摇头:“正所谓欲壑难填,人的贪心是永无止境的,就好比一个读书人每天都想着考中进士当官,可等他当了七品县令之后便又会想着如何当上四品知府,当上了知府之后他又会想着当按察使、布政使甚至巡抚,又怎么会有满足的一天呢。”
李岩黯然摇了摇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刺进了肉里悲愤的说:“难道人的欲I望真的没有办法遏制吗?”
“当然可以。”
杨峰用肯定的语气加大了声音,盯着他说道:“那就是制衡,建立起各种完善的制度来制衡官员,用大白话来说就是绝不能让任何一方坐大”
李岩喃喃重复了一句后,眼睛顿时一亮,催促道:“公爷,您能详细说说吗?”
“现在不行!”杨峰摇了摇头,“这事真要详细说起来可不是三两天能说得完的,你现在还是赶紧去办差吧,赶紧将所有东西造册,明日本公便派人将所有事情写奏折连同银两送呈陛下。”
“下官知道了。”李岩的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自然明白这件事的紧迫性,无论是杨峰被刺杀还是将杭州府所有最有名富有的商贾全都一网打尽都是足以轰动大明的大事,如今更是连浙江巡抚都被他抓了起来,这件事更是足以把天都捅破,李岩相信当这件事传到京城后,百官们绝对会象被刨了祖坟那样跳起来。
对那些商贾士绅抄家倒也罢了,谁让他们行刺堂堂的国公爷呢,但杨峰把潘汝桢抓起来这件事绝对是捅了马蜂窝,对于文官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杨峰如今贵为国公,包括朱由校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将他划归到了武将那边,现在一名武将居然在没有皇帝点头内阁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将一名封疆大吏给抓了起来,这件事可就闹大了。
稳文官们付出了两百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将勋贵和武将们打压下去,现在却冒出了杨峰这么一个异类,若是他们再没有反映,其他的勋贵和武将们有样学样,那么他们那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都付诸东流吗?
李岩又劝道:“国公爷,要不咱们先把那潘汝桢放了吧,您先将证物送呈京城,等有了陛下的旨意咱们再将他抓起来,这样岂不稳妥?”
杨峰断然拒绝:“不行,若等到陛下旨意到来再将潘汝桢押解进京的话,黄花菜都凉了,你也算是历练了这么久的人了,连兵贵神速的道理都不知道么?”
被杨峰训斥了一番后,李岩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其实李岩说得并没有错,这件事的影响之大甚至超越了他的想象,潘汝桢被抓还不到五天,京城便已经炸开了锅,无数的文官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要求解除他的兵权并将他锁拿进京问罪。
朱由校在刚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为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杨峰居然如此大胆,居然连一省巡抚都敢抓,这样的行为已经不能用胆大来形容,这简直就是在作死啊。
京城紫禁城
“三德子,信国公的折子还没到来吗?”
御书房里,朱由校又问了三德子一句。
三德子已经算不清这是朱由校今天第几次问同样的话了,只能苦着脸回答:“回陛下,奴婢哈没有收到消息,一等有了消息,奴婢保准立即给您送来。”
“陛下,孙阁老、韩阁老和朱阁老联袂求见。”
朱由校眉头一皱,他当然明白这三位大佬联袂究竟是为什么联袂求见,有心想要拒绝,但想了想他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臣孙承宗、朱国桢、韩爌参见陛下!”
“爱卿请起,赐座。”
朱由校摆了摆手,一旁的三德子赶紧让小太监们搬来了三个锦凳请三位阁老坐下。
孙承宗坐下后,拱手对朱由校道:“陛下,信国公在杭州打死屠戮士绅商贾,并将浙江巡抚潘汝桢给抓了起来,此事绝不能姑息,必须立刻派人前往杭州调查清楚,否则后患无穷。”
“还调查什么,此事已然传得沸沸扬扬,那还有假。”性子急的韩爌立刻道:“难不成还有人冤枉了他不成?”
朱国桢也说道:“陛下,此风决不可长。杨峰随为三边总督、征南大都督,奉旨剿灭贼寇,但也不能在没有旨意的情况下上看自抓捕一省巡抚,此等事情与造反何异?”
朱由校拒绝道:“这事咱们不能光听信传言,还得等到杨峰和杭州府的折子送抵才能确定,否则光听凭几句谣言便将朝廷的剿匪大将召回京,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