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扭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说:“你也滚蛋。”
“嗣业郎,你……好,”藤牧也站起身,转身往门外走去。
……
陆谦在都护的书房墙根下偷听了半天,得知李嗣业并未得到来曜的任用,心总算放下来一些,但仍旧是如芒在背。他左思右想之后,决定去找自己的表兄箫挺,向他讨一些意见。
他的表兄不是别人,而是在安西都护来曜麾下担任录事参军事的箫挺,官职正七品上,算是来曜都护身边的文职,他能顺利地提拔为都护卫队内率,也是沾了这位表兄的光。
陆谦把事情交代给副率正,便骑马朝城中箫挺的宅邸而去。
他来到箫宅门口,扭头看了看左右无人,在门板上敲了敲。
老苍头推开门,看到是陆谦,便把他让了进去。
“箫挺表兄今日在不在府上?”
“他就在书房中,你自去便可。”
陆谦点点头,信步走入西域风格的平顶屋,房间里却是中原风格的装饰,用纸窗户隔扇隔出会客间与书房。
他在隔扇上轻轻地敲击了一下,里面传来沉郁浓重的声音:“进来。”
陆谦暗暗想笑,他这表兄十分喜欢模仿来曜都护的声调和做派,因为这种做派最富有官威,也最具个人魅力,好像有了这种做派,他的官途也会更加顺畅。
第119章 小人与小人求计
他推门进入,箫挺正盘膝坐在房间的地毯上,面前放着四足案,上面放着宣纸,他正提笔书写行书。
“不在都护府好好干差事,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陆谦在表兄面前也不由得拘束起来,低着声音说道:“跟着来都护前往长安叙功,回来的路上我办了一件错事,前来求表兄为我开解出个主意。”
箫挺搁下墨管,皱着眉头抬起头来问:“你又招惹什么麻烦了?”
陆谦缓缓地往前挪步,盘膝坐在地上,详细地给他讲了一下他在长安受人之托,在沙洲途中谋陷李嗣业的事情。
箫挺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紧锁眉头反问他:“安西这点儿路子还不够你走?竟然跑到长安去搭关系?”
陆谦神情羞愧,低头虚心接受表兄的批驳。
“你明知道此人前来安西任职,还要答应这些人帮他们谋害同僚?”
“表兄,我本以为,凭那沙匪张括的本事,是可以解决掉此人的。”
箫挺冷笑了一声问:“你答应替驸马杨洄和永王李璘做杀人的刀,可曾见到了他们本人?”
“我虽没有见到杨驸马,但见到了驸马府上的管家,没有见到永王,也见到了专为永王做事的工部虞部主事封大伦。”
“你果真是愚蠢透顶!”
箫挺指着他疾声斥责:“你也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一个小小的都护亲卫队正,就想攀附朝中权贵,以为做一件脏活!就能获得他们的门路?”
“你只不过是他们随手可用的厕筹!用掉便扔,以为凭这个就可以攀附权贵青云直上?以后少做点儿这种梦。”
陆谦连连点头,在表兄面前表现得十分谦恭,至于他内心怎么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他卑微地问道:“这李嗣业不但安然无恙来到安西,还带来了沙匪张括的头颅,刚刚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他却并未对我表现出敌意。即使去见都护,也没有告我的状。表兄你见识广博,给参谋一下,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箫挺闭上眼睛,故作高深地说道:“在明知你是他的仇敌的情况下,还如此表现。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真的虚怀若谷,胸怀大志,根本没有把你这样的小人放在眼里,所以也就无所谓仇恨,杀你不杀你,取决与他的念头。第二种可能他心机深沉,为人阴鸷,表面上和颜悦色表示自己不记仇,实际上早已开始谋划着要除掉你,落在他的手里,你会死得很惨。”
陆谦听到这两种分析,心中顿时惶然无措,也后悔莫及,给别人当了免费的劳力招惹下了仇家。他连忙向表兄求助:“表兄救我,我该如何是好。”
“你慌什么!”
箫挺自诩心性超然,有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能耐,最是瞧不起陆谦这种毫无心机最沉不住气的人。
“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要冷静行事,不可慌张失措。依我所见,这李嗣业根本不是第一种人,那他必然是心机阴鸷之人。这种人最能耐得住性子,等待时机在适合的情况下除掉你,而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你暂时无需忧心。”
“他曾经是太子的人,来都护谨小慎微,所以不敢对他委以重任。从长远来看,东宫太子的安危,就关系到将来他在安西的升迁,你且下去慢慢等待,静待朝中局势的变化。”
陆谦信服地点了点头,表兄的话确实说中了要处。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不好留在表兄这儿惹人讨厌,连忙叉手表示告退。
箫挺只是厌烦地摆了摆手,等客人走后,才又抬起墨管继续练习行书。
他连著书写了几行字,结果很不满意,现在的字体比起刚才失了几分飘逸,他略微恼火的扔下墨管,表弟陆谦来得真不是时候,受他影响把好好的一幅字都给写废了。
……
李嗣业暂时在龟兹安顿下来,每日到都护府点卯,余下的时间便无所事事。他去找来都护,想给田珍、藤牧等人寻找差事。来曜都护倒没有推脱,亲笔给他写了两封手书,让田珍、藤牧带着这两封信去找疏勒镇镇使,疏勒都督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当他带着这书信递给田珍时,却被他一把扔到了地上。
“你当我老田是什么人!我是那种抛弃旧友,独奔前程之人?我告诉你!只要你还被闲置在这儿,我就绝对不会去什么疏勒镇!”
李嗣业也有些恼了:“我跟你说话怎么这样费劲儿!我只是暂时闲置,你们不必跟着我,各自先去奔前程,等日后我有了实缺……”
“不必了!我老田还是能等得起的!就在这龟兹城中和你吃两天的闲饭!”
李嗣业和颜悦色地扭头望向藤牧:“藤牧,你到大唐军中学习的机会到了,拿着这封手书,明天出发到疏勒镇都督府,他们看在来都护的面子上,至少会给你一个队正。”
藤牧很是谦恭地把信推了回去:“呐,嗣业兄的心意,作为你同僚的我,早已经记在了心里。所以,你不必这样呢,这个疏勒镇,我是不会去的。”
李嗣业揉了揉眉头,把这两封手书扔到了地毯下,拍着膝盖说:“这可是你们不去的,你们可不要怨我,走,跟我喝酒去!”
三人在龟兹城中繁华地带的酒肆中,在二楼上找了一处坐席,把酒博士叫到跟前,要了两斗三勒浆。一边饮酒一面临窗眺望龟兹镇的风土人情。这酒肆是由砂石与白泥砌成,墙体较厚,窗户以木板制成,此刻窗扇朝外打开,街道上的胡女结伴而行,以轻纱遮面,身形高挑窈窕,相比起唐人喜欢的丰腴,李嗣业更愿意欣赏这种风格。
这时胡姬已经缓慢出场,拽着长裙在宾客中间摇曳着走过,引得几位粗俗的客人拽住了她的裙子,低下头在上面轻嗅着。
胡姬甩着长长的辫子,伸展了玉臂开始缓慢转圈跳舞,裙摆的铃铛叮当作响,从人们的脸前刮过,有几个胆大的家伙悄悄把裙子掀起,想偷窥裙底风光,果然大失所望。胡姬虽然豪放,但人家还是做有必要的防护。
李嗣业醉眼惺忪,托着下巴欣赏这西域的万种风情,除此之外,他确实没有别的可做的。
……
第120章 圣人被蒙蔽?杀子
很快到了一年一度的元正节,后世称之为过年或春节,万里之外的安西,依然拥有着浓浓的年味儿。
李嗣业一冬天什么都没有忙,而是到龟兹的铁匠铺中,打造了一口奇怪的铁锅,然后想方设法去搜寻了一些香料,花椒、八角,葱、酸,和芝麻。又在安西城中的药店,买了陈皮,香桂等东西。他又跑到羊市上买了几十斤羊肉,在院子里挂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清晨冻得硬邦邦的。
他立刻回屋用菜刀把羊肉切成片,放到院子里的腌菜缸中继续冻,然后把买来的芝麻在锅中炒熟,用木杵在石臼中捣碎,然后和入油搅拌成芝麻酱。
剩下的时间内他自己在城外上山砍些松枝,回来烧成木炭。他又在市场上买来一些桃木枝和桃符,桃符上写着神荼、郁垒的神号,回到家中挂在门外。
等到三十日除夕,他把田珍和藤牧叫到了一起,把特别定制的火锅端上来,放进底料熬制,里面夹杂着羊油熬成了白汤。
田珍端起酒盏,指着面前的铁锅和芝麻料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火锅,待会儿看我如何做,你们尝尝。”
他用筷子拨开了锅顶端的风口,里面的木炭加速燃烧,锅中的浓汤立刻翻腾起来。李嗣业立刻把羊肉片倾倒进汤锅中,又把菘菜,芹菜等西域特色菜倒入,菜与肉的香味立刻散发出来。
田珍和藤牧咂着嘴巴,流着涎水看着李嗣业,等待他的下一步指令。
“可以,开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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