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约预料到,高力士出现在京兆府不是偶然现象,这势必与李嗣业之间有某些牵连。
得出这个结论后,张小敬大胆地向前走去,想从高力士这里得到某些认证。两名守御高力士身后的千牛备身,看到有人意图接近,主动上前去挡住张小敬。
“远离此处!”
张小敬停住脚步,两名备身握着腰带上悬挂的障刀,神情不怒自威,他不能再贸然前进。
他开口对高力士大声道:“高公!”
高力士侧过头来,先是无端恼怒,突然眼光又一亮,伸手点着幞头思索道:“我见过你,好像……,对,你的那位朋友不正是李嗣业吗?”
张小敬瞬时一喜,正色叉手说道:“没错,某正是李嗣业的朋友,他如今被人陷害,某正准备来京兆府详询。”
“别详询了,咱刚从府中出来,本准备送他个投效的机会,可惜……”
张小敬一听,单膝跪地叉手说道:“高公,我可以将李嗣业找回来,希望高公能给他保留这个机遇。”
高力士哼笑出声,幅度很大地摇了摇头:“咱,最缺的就是时间,最不舍的也是时间,没多大功夫等他。也罢,咱现在就要去往兴化坊复命,如果你能找到他,就让他到兴化坊的乘云楼去,若是迟到,可就没这个机会喽。”
“喏!”张小敬郑重地行叉手礼,然后起身迅速离开。
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田珍,听完了所有的谈话,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娘的,这货说得竟然是真的!”
张小敬快步走至他身边,不理会他满脸的惊色,拽着他肩膀说道:“别磨蹭,跟我一起去找。”
“凭,凭什么,他打老子的仇还没有报呢!”
张小敬:“等把他救出来,想捶他多少拳任你打,我在旁边给你数着!”
田珍:“奶奶的,跟老子想到一处去了。”
……
靖恭坊有一片油洒地,是除去宫中外长安城中最好的马球场,原为长宁公主驸马杨慎交所建,如今是长安城中豪贵子弟以及各王击鞠游乐的场所。
场地边缘搭设有几处凉棚,凉棚下铺着波斯绒毯,陈设着案几,案几上摆着水果及美酒。几名公主和勋贵女眷或坐或躺在毯上,对着球场上激烈的马球赛指指点评价。
一场比赛结束,永王骑着马来到场地边缘,翻身下马。
几名王府仆从连忙上去招呼,递上汗巾和酒杯。永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捏着金盏仰头一饮而尽,喊了声:“痛快!”
他躺坐到地毯上,侧身依着案几,从果盘中摘下一粒葡萄送入口中,听得身边的姊妹们碎语谈论,抬头笑问道:“又说谁的坏话呢,说来让我听听。”
一位公主低头啐道:“你才说人坏话呢。”
公主扭过头去,听身边的勋贵女眷讲述长安最近的新鲜事情。长安坊间的某些传闻,虽不值得她们去关注,但闲暇听听也能博取些谈资笑料。
“我听说最近长安城中出现了一道美食,好像是有人复原了秦朝皇宫失传的晾皮。我还听说啊,长安地面上有股叫做熊火帮的势力,要从这个人手中抢夺这种晾皮的制作配方。”
“一个饭食配方有什么可抢夺的,这些人也真够闲的无聊。”
永王装作不在意地侧起耳朵静听姊妹们的谈话,心中还有些小得意,她们口中所说的熊火帮,其实就是他在幕后操纵着的。这些姊妹绝对想不到,她们这个年少的兄弟,胸中已经有了城府,也有了手腕和势力。虽然在几位兄长中并不起眼,但毕竟是个良好的开始。
封大伦真是吃饱了撑得,他家中已有豪宅,竟然去抢夺一份所谓的晾皮配方,改天非敲打敲打不可。嗯,他抢夺这配方或许另有目的,难不成是为了献给自己?好像阿耶五十二的大寿快临近了,若是能在大寿上献上这样一道美食,讨得阿耶欢心,定能获得不少赏赐。
要是这样说来,封大伦还算是办了一件好事。
“哎哦,”太华公主在一旁突然插嘴说道:“我好像听母妃说,阿翁陪同着阿耶微服出宫了,好像就是为了寻访会做这晾皮的人。”
永王陡然一惊,拂倒了案几上的酒盏。他连忙扶起酒盏,抬头去看姊妹们,还好她们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
他悄无声息退出凉棚之外,连忙伸手招来身边的仆人,低声吩咐道:“你赶快骑一匹快马,去道政坊把那封大伦给我唤来!要快!”
仆人领命后策马奔走,离开了油洒地。
永王的面皮涨得发白,口中恼怒地低声骂道:“封大伦这个市井奴!关键时候还得老子救他!”
……
第55章 追逐与反追逐
李嗣业头戴木枷坐在车厢内,身体随着车厢的颠簸而摇晃,身下车底的车轮发出急促辚辚声,由此可推断出马车的行进速度不慢。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从上车开始,他就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到现在为止大概有了半个小时,却还没有到达目的地,他们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附近有马蹄声,有有孩童笑闹声,也有男女说话的声音,马车也许还在长安城中直道上。
坐在他面前的这两个京兆府兵丁,有时昏昏欲睡,有时抬起头来给他一个警告的瞪视。这时车外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清脆如黄鹂却有些含糊,可能是呼唤她的郎君等等她。
两个京兆府兵卒嘴角露出荡笑,掀开帘幕一角去看嗔叫女子的相貌,可惜马车已经一闪而过,两人只好收回头来撇撇嘴。
李嗣业心底泛起狐疑,他以前是和京兆府兵丁打过交道的,上次妖人案押送他和张小敬到杨洄府上的,也是京兆府的兵卒。那些兵虽不及金吾卫精良整肃,但有军人的刻痕,令行禁止心无旁骛,完全不似这二人嬉笑浮浪。
他突然停直胸背,抬头对二人说道:“你们不是京兆府的兵吧?”
一人骤然色变,尚未起身,李嗣业猛然抬脚踹了过去,正中此人胸口,连同外面车辕上驾车的车夫一起撞飞了出去!
“咄!”另一人惊怒坐起,便要从腰间拔兵刃。李嗣业双脚蹲着发力,扑上前去用枷板顶在此人的胸口上,两人一起翻滚下了马车。
李嗣业落地瞬间侧身翻滚,避过马车车轮,那落地的“京兆府兵丁”没能来得及起身躲闪,一条小腿恰好挡在车轮前进道路上,铆钉车轮飞旋而过,喀嚓声响,汉子抱着腿嘶声惨叫起来。
他快步扑上去,把木枷抵在此人的胸口上,费力地探出手去,硬扯掉了他的布背甲片,露出长着绒毛的胸口,上方刺着字“生不怕京兆府,死……”
“给我抓住他!”
李嗣业骤然回过头去,那骆常胜身穿青白襕袍骑在一匹黑马上,抖擞马缰加速前奔。马前还有数名装扮成京兆府兵卒的熊火帮恶棍,纷纷掏出腰间的短刃朝他追来。
他的双手被木枷束缚,无法与这些人应战,略微辨别方向后转身往西奔跑,骆兴常的奔马就在他身后十几步之外。
在笔直的大道上奔行无疑是跑不过快马的,李嗣业贴着坊墙双腿疾速奔行,有时会撞到迎面而来的行人,并肩而行的男女们发出一声尖叫,女子躺靠在坊墙上,男子被撞到了道旁的明渠中。
他冲到某个坊的入口,闪电般绕过两名在此值守的武侯,朝坊中曲巷冲去。
“抓住他!这是京兆府的逃犯!”
骆兴常骑在马上疾声大吼,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再顾忌什么,一心要杀死这个断他前程的混蛋。
武侯们自然不知其中曲折,他们只见眼前穿过一个人影戴着木枷,戴有枷锁的自然就是囚徒了,也连忙加入追击的队伍中。
李嗣业的坊中的曲巷中奔跑穿行,身后是蜂拥追上来的武侯和假兵卒。
……
永王端坐在油洒地外缘的纳凉亭内。马球赛已经结束,场中亲王、公主和贵女们都已经各自离去。他随便找了个借口留下来,挥退了大部分随从,只剩下两个亲信。
封大伦骑着快马急匆匆赶到,在纳凉亭前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躬身叉手行礼:“永王殿下,你有何急事唤我?”
永王憋着怒火,踩在石墩上对头勾勾手指:“到我前面来。”
封大伦向前两步,脸上绽放出笑容,以为殿下要给他什么奖赏。
永王活动了一下手掌,猛地叉开五指朝封大伦脸皮上盖去,登时面皮上印出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封大伦踉跄地后退,顾不上去捂抽动的脸颊,躬身叉手问:“不知卑职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殿下如此动怒。”
永王甩了甩疼痛的手掌,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打算从一个人手里抢什么晾皮配方?”
当着永王的面,封大伦自然不能说谎,便把与骆兴常之间的这些事儿都抖搂了出来。
永王的脸庞怒得涨红,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骆兴常是驸马杨洄的人?”
“当然知道啊。”
“来来来,你再过来。”
啪!封大伦的脸上又印了五个红指头。
永王问:“这件事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不得和驸马的人有任何交集。骆兴常要杀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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