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网格节点都定下经纬度,以此绘制比例地图,然后再把具体土地地块的相关点位坐标测出来,画在比例地图上。
如此一来,土地档案就健全、精确很多。
李笠现在看的地图,是标注着睢阳周边勋田情况的“土地分布图”,可以精确的描述勋田整体以及细节上的方位、范围。
地图一式多份,表明绘制年份、日期,分别存档于各主要官署。
不止勋田有地图,民田也有地图,将来各地方官府,多了一个任务:
每年都要统计、汇总辖境土地变动情况,并按年份,绘制新的土地分布图,一式多份,分别存档于各主要官署。
若某年,县廨失火,大量纸质档案烧毁,可以通过上一级官署的备份档案来恢复。
或者某土地的归属出现纷争,就要溯源历年档案来辨真伪。
若要确认当地某某位置的田地,是否如人所说被河水、湖水淹没,吏员拿着最新一份地图,现场就能摸清楚。
因为土地档案里有坐标,而坐标是随时可以复测的,即便现场的地桩、石碑不见了,原本土地的范围也能“复原”。
这样的制度若在全国实行,就能从技术层面,遏制公田(勋田)被轻易侵占的行为(篡改甚至毁坏档案)。
李笠看着这份精美的地图,对有司的工作十分满意。
因为他持续多年投入人力物力来研究、完善测绘技术(定坐标),所以对于如何测量经纬度,有一定了解。
睢阳的地图,以观星台的坐标为基点,而坐标经纬度的测定,是以日影定纬度,以时间来定经度。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经纬度的概念,人们知道南北各地同一时间测得的日影,其长短是不一样的。
所以,测日影(纬度)的方法有很多,但用“时间差”来定经度,却是头一遭。
这是因为有了计时单位精确到妙的时钟,才有了技术上的突破。
太阳东升西落,东西各地的“当地时间”参照日影,和“标准时间”是有时间差的。
那么,只要定下“标准时间”,然后以各地当地时间和标准时间做比较,就能“测”出经度。
原理很简单,但是实现起来很困难,首先得有精确走时的钟表。
转运司和钦天监的官员们,向李笠讲解起睢阳的计时钟运行情况。
睢阳设有“水钟”,位于河边,靠着大体格和水动力,尽可能减少误差,确保稳定运行。
水钟,即水力推动的时钟,睢阳的水钟有两组,每组三座,以便勘误。
一组钟,走的是“建康时间”(标准时间),一组钟,走的是“当地时间”(测日影而得)。
当地时间,可以通过“测日”来不断校准,
建康时间,是不断和建康那边对时(人力运送钟表对时),不断校准。
睢阳作为全国范围内无数个“三级坐标”(县坐标级)之一,拥有计时钟、观星台,承担着授时、校时、测绘以及气象观察的任务。
李笠之前看过了水钟,上了观星台后,也看了测影、观星的用具,以及记录降雨量的器械。
并抽查相关人员的“业务水平”,看看有没有人滥竽充数。
毕竟,他为此可是投入了大量的资金,设了不少编制,可不能被人给糊弄了。
顺便看看测绘队伍的人员培训情况,毕竟接下来的一系列工作,开展起来可不轻松:
在全国范围内定坐标(经纬度),绘制各类地图。
中原地大物博,幅员辽阔,定坐标、绘制地图,是一项浩大大工程,得花大量时间,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但李笠认为值得。
因为精确的各类地图,对于国家来说,是十分珍贵的财富,涉及军事、经济、交通等各领域。
甚至可以说是主权的象征。
往小的说,精确的土地资源地图,可以确保中枢对各地土地情况有更加精确的了解和掌握。
无论是勋田也好,民田也罢,搭配有精确地图以及坐标的土地档案,可大幅增加贪官污吏下黑手的难度。
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土地兼并的速度。
往大了说,精确的地图(海图),以及先进的“定位”技术,有助于促进航海业的发展。
也有助于中原朝廷经略草原。
李笠走出小屋,看着四周的田园风光,想到了草原风光。
茫茫草原、大漠,因为参照物很少,所以人很容易迷路,搞不清楚自己的方位在哪里。
但若以堡垒群不断推进,将草原网格化,然后以每个堡垒的坐标为参照点,就能绘制出精确的草原地区地图,不断向外推进。
朝廷以堡垒控制一小片地区、水源,以堡垒群控制一大片草原,届时无论是攻还是防,中原军队都能从容应对。
堡垒有火炮,哪怕驻军不过数百人,游牧大军也啃不下来,而堡垒群又像监视网,能把游牧大军的动向看得清清楚楚。
草原上的无数强悍部落,会发现安全的牧场渐渐变少,自己的动静瞒不过中原军队,据点又啃不下来,地利的优势不复存在,时间一长……
时间一长,那些骁勇善战、弓马娴熟的草原骑兵,就会变成热情好客、擅长唱歌跳舞的牧民……
李笠沿着台阶缓缓走下,轻声哼着歌。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第一百七十章 主业
一场小雪过后,怀荒城喧嚣起来,自南而来的大量商队,近日陆续抵达,要在这里稍作休息,便要继续旅程。
与此同时,在怀荒城周边聚落过冬的部落,也开始张罗着出行,带着熬过冬天的羊和马,到水草丰美之地大吃一番。
城外一处过冬聚落,人们正在收拾行装,准备开始大半年的游牧生活,羊圈旁,几个孩童聚在一起,看一个人数羊。
那人是前来此处作客的于豆,不为人知的本名是郁久闾豆罗陵,只见他用树枝搭起一个低矮的小架子,然后让牧羊的孩子赶着头羊跳过架子。
随后,群羊跟进,依次跳过架子。
每有一只羊跳过去,旁边的孩子就往地上扔一根棍子,以此计数。
其他孩子们见这些羊如此听话,排队跳架子,欢呼起来。
不一会,数羊结束,那孩子拿起地上的小棍子,一脸茫然。
看看棍子,然后开始数手指。
很显然,当数量超过十之后,他数不下去了。
于是脱下布鞋,数脚趾。
还好,羊的数量没有超过二十只,他数清楚了:总共有一双手,一个脚,外加三个脚趾的羊。
于豆看着这孩子以及同伴一脸兴奋地模样,想起自己小时候数羊的情形,不由莞尔。
随后目光停留在对方那双布鞋上。
因为这个部落是在怀荒过的冬,所以在中原新年时,许多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布衣),还有布鞋穿。
虽然这些衣物和鞋子,不值多少钱,但对于穷苦的部落牧民来说,还是颇为贵重的。
于豆知道,放牧的生活很苦,一年忙到头,风餐露宿,若是碰到白灾、黑灾,一个部族很容易就连人带牲畜都死个大半。
没有天灾,也得提防人祸,部落之间为了争夺草场、水源,相互的冲突是说来就来的。
失败者,结局凄凉,胜利者,也免不了伤亡。
即便没有天灾人祸,生活条件艰苦的寻常部众,很容易因为一场病就失去,或者某日吃了几颗野果、野菜,人就没了。
好不容易熬过春、夏、秋三季,又得找地方过冬,一不留神,牲畜冻死,甚至连人也没了。
所以,能到过冬设施完好(相对而言)的怀荒过冬,换一身新衣裳,有布鞋穿,人和牲畜都平平安安活到春天,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呢?
于豆看着孩子们玩耍,也开心的笑起来。
不一会,有几名男子过来,毕恭毕敬的请于豆去酋长的帐篷。
于豆是他们部落的贵客,也是酋长的好友,按说不该如此怠慢。
但方才城中有官吏来找酋长说一些开春放牧的事情,所以随后抵达的于豆便转来这里,陪着孩子们数羊、玩耍。
如今已是春天,但北地的春天,相比中原来得很迟。
此时的中原已经春暖花开,而怀荒这里,依旧十分寒冷,但张罗着放牧的各部落,以及过境怀荒的商队,已经忙碌起来。
去年在怀荒过冬的于豆(郁久闾豆罗陵),同样也开始忙碌,他因为手下还没抵达,所以暂时逗留城中。
今日闲来无事,一如往日那般,去几个部落走走,和酋长聊天。
于豆是楚国有爵位的贵人,又有正经军职,还有从事边贸的许可,加上精通各种语言,为人豪爽,经常请客,所以酋长们也很喜欢和于豆打交道。
现在,于豆不光是来做客,还要顺便谈买卖。
这两年,突厥人不敢南下,边贸红火,中原商人纷纷涌入怀荒这样的边境重镇,做买卖。
他们向聚集而来的部落兜售各类中原特产,或者自己组织商队,深入草原,向放牧的部落做买卖。
所以,大量的中原特产引起草原部落的兴趣,其中,必然有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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