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既然已经不得不违抗刘都尉军令，又有事后帮忙背锅的人，他当然要干票大的！
“具体如何打大食人，还得依据积雪深浅、大食人安营之处等决定，何况今日天色已晚，所以现下去睡觉，接触大食人后再议论。”孟飞军说道。
“别将说的是。别将要在哪里休息？我这间帐篷可供别将夜宿，去我与向煌挤一挤。”林觉安道。
孟飞军也不客气。“那我就在你这里叨扰一晚了。你也不用去和魏校尉挤，今夜也在这儿睡。”
“那怎好？我还是去与向煌一并休息。”林觉安说完，不等孟飞军再说话，就连忙行礼和魏向煌一道离开帐篷。
“觉安，把咱们的五百人交给他，你真的放心？”从林觉安的帐篷向魏向煌的帐篷走的路上，魏向煌问道。虽然事先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事情也已经最终决定，可他仍然不太放心。
“我不知道。”林觉安的回答却出乎预料。
“我不知道？这是啥回答？”魏向煌不由得问道。放心也好不放心也好，怎出来个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论放不放心，咱们这次出兵想要立下战功，只能将军队交给他指挥。”
林觉安道：“咱们在做护卫前只是士卒，你还做过火长，我连火长都没做过。虽然咱们当校尉凭借武艺能压服得住将士，可指挥打仗却一窍不通。咱们做护卫后刘都尉也没打过仗，照猫画虎都没东西可照。”
“咱们是想立功，而不是送死，就只能让会指挥的人指挥，而不是咱们自己瞎指挥一气。所以这时只能将军队交给孟别将，再没别的法子。”
“也就是说，不管是不是放心，都只能这样做。”魏向煌道。
“你说的不错。”林觉安笑道：“长进不少嘛！还会总结了。”
“哎，要是咱们自己会指挥就好了。当初都尉本想也让咱们做别将，但又想到咱们不会指挥所以才是个校尉。若会指挥，咱们也是别将，能够指挥数千人马同大食人打仗。”魏向煌没理他的调笑，又道。
“不会就学。”林觉安道：“今后有的是仗打，还怕没机会学？就从这次开始，学孟别将如何指挥。”
“从明天起，我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孟别将做了啥都记下来，晚上再进行总结。这样学下去，总能将他的本事学的七七八八。”
“我也跟你一样，带着本子有啥记啥。”魏向煌也说道。他们在刘琦手下做护卫时刘琦曾请先生教认字，所以他们都会写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魏向煌帐篷附近。二人走进帐篷，先找出两个小本子与两根磨细的炭块放在身旁，之后才躺下休息。
第156章 窥探大食军营
第二日清早，按照昨晚约定，林觉安与魏向煌当着所部五百人的面，宣布将指挥权交给孟飞军。
孟飞军也依照约定，告诉所有将士虽已下雪，但仍要向西行军，直到接触大食先锋军为止。他还说道：“因下雪，大食人必会有所松懈，偷袭他们更加容易，我要安排士卒偷袭大食军营。”
听到这话，士卒顿时欢声雷动，支持孟飞军的决定，即使那些仍保有理智的老兵。在场之人十成中九成半与大食人有血海深仇，做梦都想报仇；现下孟飞军要带他们去报仇，听上去也不是胡乱吹牛，他们当然十分支持。
见将士们士气高昂，孟飞军趁热打铁，下令全军立刻启程继续行进。众人以最快速度拆除军营，向西行军。
今日虽雪已经停了，但地面上到处都是积雪，比昨日更加难走，可将士们的行军速度却比昨日更快些。
待全军出发后，孟飞军留魏向煌领兵，自己与林觉安带数十精锐骑兵先行。他要先于大军与大食人接触，亲眼瞧一瞧大食军营如何安扎，守备如何，以制定偷袭大食人的计策。
之所以让魏向煌留下而不是林觉安，则是孟飞军觉得林觉安更加油滑，担心他又搞出啥幺蛾子，所以带他一起走。
林觉安自己却挺高兴。跟在孟飞军身旁能学到更多东西，可以更快学会如何指挥；即使孟飞军由于不信任才带着他，他也高兴。
他们一行人都是骑兵，速度极快，饶是地上铺满积雪也一日行进百里。天黑以后数十人找了一处背风山谷休息一夜，第二日天不亮就又起来，吃过干粮继续行进。
但这一日才跑了十余里，孟飞军忽然示意众人停下，又大略清理过地面上的马蹄痕迹后躲入一旁丘陵中。众人正不解，忽然三五骑自西向东飞驰而过。
“是大食探马？”林觉安问道。
孟飞军点点头，转身同众人说道：“咱们从山中小道后撤。”
“怎要后撤？不是来接触大食人，瞧一瞧他们军营如何安扎、守备是否严密的么？”林觉安不解。
“正因如此，所以要后撤。”孟飞军解释道：“现下早已天亮，大食人也应当早就拆除营地，向东而来。咱们后撤到他们今晚会安营之地，在附近埋伏下来，才能观察他们如何搭建营寨、如何守备营地。”
“如何确定大食人安营之地？”林觉安又问道。
可这次孟飞军却并未解答他的疑惑，而是牵着马向东走去。林觉安也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白痴。不论哪一国哪一军，选择安营之地都有类似要求，孟飞军依据自己选择安营之地的经验就能大概猜出大食人会在哪些地方安营。
‘怪不得来的路上本可以跑的更快，但孟飞军却时不时停下来。他当时大概就在查看适合安营之地，既是为全军以后挑选地方，也是猜测大食人在哪里安营。’林觉安又想着。
他们在丘陵中走了三个时辰，来到一块较为宽敞之地附近。孟飞军又在周围看了看，挑选一处背风、又全被雪覆盖的地方，将身上灰黑色的外衣脱下，换上一身纯白色的衣服，将马安置在较远地方又命人看守，这才坐下开始啃干粮。
‘看到孟飞军换上白色外衣，我忽然想起都尉说他三年多前在弓月城抵抗葛逻禄人的时候，带兵在北面山谷中埋伏，就命所有人穿上绿色外衣，以求隐蔽身形不被葛逻禄人发现。’
‘至于将马安置的远，应当因为马是畜生，没准会忽然叫起来。若马叫起来我们可就没法潜伏在这儿看大食人扎营了。为保万无一失，只能放在远处叫起来也听不到的地方。’
林觉安心里想着，又想掏出本子记下来。但无奈这里不适合写字，只能心里记着，晚上或者回去后再写。
他们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时辰，渐渐能够听到许多人脚踩地面发出的声响，能够感觉到地面的轻微震动。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眼前浮现出头戴毡帽、上身穿着一件马甲、下身穿着灯笼裤、手里大多拿着弯刀的大食士兵。
这还是在场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到大食士卒的装束，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他们，要在脑海里牢牢记住。
不过大食人并未发现他们的窥探，士卒仍在将领的指挥下向前走去。
先后大约有一千士卒从他们眼前经过。后面排着整齐队列的士卒正要继续向前走，大食人却忽然停下来，一名头戴头盔身穿铠甲的人骑马跑来，用林觉安听不懂的语言大声说了几句话。
随即，大食士卒全部停下，其中又有数百人离开队列向空地走来。这些人将弯刀插进刀鞘，一边拿出斧子砍伐周围的树木，一边从大车上卸下许多厚厚的毛织品与组建好的防守用具，开始搭建军营。
孟飞军与林觉安更加认真地看着大食人动作。这可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食人搭建军营，不仅对他们制定偷袭计划有用处，回去后奏报刘都尉或都护，对防守嗢鹿州也有大用处。林觉安还掏出自己的小本子，不时在上面写字或画图形。
可看完大食人搭建军营后，孟飞军眉头却皱了起来。大食军营的样式与大唐军营有些不同，但同样非常实用，敌人偷袭极难偷袭。
“现下，就看他们夜晚守备如何了。若夜晚值守之人懈怠，还有机会。”孟飞军喃喃自语道。
可夜晚大食人的守备彻底破灭了他的想法。夜晚值守的大食士卒不算特别认真，值守之人也并不多，但形成的防守却十分严密，唐军若想偷袭也十分困难，至多只有一成机会，而且若只少许人马偷袭，除了能惊扰大食士卒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用处。
甚至孟飞军怀疑，以刚才行军中展现的大食士卒之训练有素，他们派出少许人马偷袭，就连惊扰大食人这个目的都无法实现。
也就是说，根本无法偷袭大食军营。
第157章 走马川行血海边
“孟别将，这可如何是好？”听到孟飞军的话，魏向煌有些焦急地问道，同时双眼紧紧盯着他。
可听到他的话，孟飞军却坐在胡床上，一言不发。
这时已是十一月十六日伴晚时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安扎的营寨。
这一日清晨，在大食人拔寨之后，孟飞军也带领人返回。他们先在山中走了十余里，随后来到大路骑马赶路。半路他们遇到了大食探马，但大食探马见他们人多未敢轻动，孟飞军也没心思对付一两个探马，双方错身而过并未发生冲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