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的话,淅川城必然会乱作一团,难拒梁军来袭。
看三皇子带来的人,已经控制住码头,郑晖咬牙松开握刀的手,也没有敢太往前,就在自己的扈卫前单膝跪地,表示顺服:“夏振不战弃城,罪大恶极,论罪当诛。”
夏振弃城之时,倘若三皇子甚至李知诰在场,都是能够直接论军法斩杀其人的,但事情过去这么久,即便要秋后算账,也应该揖拿下来送交有司审讯,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宣而斩之。
不过郑晖再傻也不会这时候计较这里面的差别,他更在意的是三皇子会不会借题发挥,将他将牵涉进去。
“很好,”杨元溥点点头,尽可能以平静的语调,安抚郑晖说道,“郑大人坚守淅川,确保丹江以北疆域未落敌手,有苦劳,也有功劳,我必会上奏父皇,为郑大人请功。”
“郑晖未能制止夏振弃城,殿下能宽恕郑晖之过,郑晖感恩戴德,不敢居功。”郑晖说道。
这时候韩谦见稳住郑晖,将夏振的头颅交给一名侍卫拿着,他朝三皇子拱手说道:“夏振怯战弃城,乃是首恶,此时已经伏诛,但郢州军将皆是受其胁从才弃城西撤,仅有小过,此时梁军逼迫在即,请殿下允许他们暂编到郑大人所部戴罪立功?”
杨元溥盯住那四十多名退缩到码头一角的夏振扈从,厉声斥问道:“尔等可愿戴罪立功?”
将这些人交给郑晖收编,除了安郑晖的心,明确告诉郑晖此事不会牵涉到他,还会继续扩充他的兵力外,另一方面也是将这些人收编到侍卫营,也难以安其心,反倒有可能成为隐患。
看到郑晖的手下都转向盯看过来,左司斥候及侍卫军三百少年将勇皆虎视眈眈,这些人哪里还敢再垂死挣扎,收刀入鞘,纷纷跪地,表示降服。
郑晖也是犹豫的看向三皇子,问道:“殿下,要不要暂时收缴这些人的兵甲?”
杨元溥颇为犹豫的看了韩谦一眼。
韩谦微微摇头,既然已经大方了,就应该大方到底。
再说这些人交给郑晖收编,即便有三五人心存异志,也折腾不出什么水花出来。
“本侯相信他们效忠大楚之志不改,既然已允许他们戴罪立功,还请郑参军待他们一视同仁,有功当赏、有过则罚。”杨元溥对郑晖说道。
“谨遵殿下严令。”郑晖说道。
这些扈卫皆是夏振的嫡系,甚至大部分人都是夏氏的家兵部曲,在夏振伏诛之后,他们是最有可能暴起抵抗的,将这些扈卫解决好之后,郢州的一千五百名州兵则要容易解决一些。
……
……
为尽释郑晖内心的疑惧,侍卫营及左司斥候都留在城外,韩谦等人陪同三皇子杨元溥,走进淅川城,住进郑晖在淅川城内整饬出来的镇将府。
“郑晖倒是颇会享受之人啊!”
进入镇将府后宅歇下,看到宅子里有不少相貌俊美的少男少女侍候起居,韩谦感慨道,心想这些少男少女多半是郑晖降服两座山寨后强掳过来的。
郑晖此时亲自率部去接管郢州州兵。
梁军就在二十里外驻营,淅川城内一切不安宁的因素都要在天亮之前排除掉,才不至于给梁军有可乘之机。
沈漾示意沏茶上来的侍女退出大厅,端坐在长案后,一双昏黄的老眼扫过柴建、张平、李冲等人,最后落到韩谦的脸上,沉声问道:“韩大人,到底为何要怂恿殿下行此险事,此时能否给老夫揭开谜底?”
韩谦也要算是沈漾的门生,但沈漾想到刚才那一幕,要不是韩谦没能一举将夏振毙杀,必然将演变成一场难以收拾、将危及三皇子性命的兵乱,他心里对韩谦最后一丝师门情义,也是淡薄掉了。
他这时候当然想明白,所谓的巡兵,压根就是韩谦一手主导的骗局而已。
“梁雍王朱裕已在宛城,而此时新进驻宛城的三万梁军,乃是梁国玄甲都精锐所扮——不知道这一消息,能否释尽沈漾先生心里的疑惑?”韩谦平静地说道。
“……”沈漾更是震惊的坐在那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没有想到韩谦得知如此关键的信息,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知会防御使杜崇韬,而是先骗他们到淅川城来,对夏振进行斩首。
沈漾才智过人,转念也能想明白韩谦这么做的根本意图是什么,他绝不赞同韩谦拿三皇子的性命行险,但也知道此时木已成舟,非他能挽回。
要不然的话,在襄州城里杜崇韬也绝不会同意三皇子在如此凶险的情形下到西线坐镇的。
“你事前却没有说要当场斩杀夏振……”柴建不满的质问道。
要知道韩谦有意如此果断狠辣的除掉夏振,他们不会如此仓促,怎么也要多做些准备,以防止有失。
“不知会柴大人、张大人,是我与殿下都担心夏振疑心太重,我们这边有太多的准备,反倒不容易叫夏振入彀,”韩谦说道,“至于夏振一定要第一时间除掉,理由也很简单,梁雍王行迹暴露后,第一时间必然会穿插到大洪山西麓,奔袭郢州——夏振有不战弃城的劣迹在先,一旦郢州失守,夏振会做怎样的选择,你们不会猜不到吧?”
柴建、张平虽然不满韩谦再次绕过他们擅作主张,却又不得不承认在郢州失守之后夏振选择率部投降梁军,对西线会导致何等灾难性的后果。
解决夏振及郢州兵马,确实是他们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
张平、柴建之前也在讨论要怎么解决夏振及郢州兵马的问题,只是没有想到韩谦出手会如此的狠决。
“你接下来替殿下有何谋算?”沈漾盯住韩谦,语调平稳的问道,“此事是否也要先暂时先瞒过郑晖?”
“即便郢随二州失守,黄州犹在四百里之外。而金陵增援荆襄,黄州乃是要冲,陛下也绝不会坐看黄州失陷梁军之手——这么看,郑晖其实并无其他的选择,所以此事无需瞒过郑晖。”韩谦说道。
只要黄州不失陷,家小眷属皆在黄州的郑晖及其部属都在黄州,郑晖率部投降甚至不战南逃的可能性不大,至少在万不得已之前,韩谦相信郑晖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要不然的话,天佑帝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他们的家小,而错失震慑诸将的机会。
“你既然知道无需担忧郑晖,为何不先说服郑晖,再杀夏振?”沈漾又问道。
“殿下需要的是郑晖的效忠,而非合作。”韩谦说道。
沈漾微微一叹,张平、柴建等人也是哑口无言。
他们是可有更稳妥的方式,解除夏振的兵权,将其囚禁起来,但绝对没有刚才那一幕震慑人心——韩谦所教导给三皇子的,可不是一般的制衡之道、帝王心术啊!
第一百八十章 问心
听韩谦轻描淡写的说出非要当众斩杀夏振的原因之后,大厅内气氛顿时压抑许多。
张平、柴建、李冲对望一眼,今天这样的手段用在夏振身上,用以震慑郑晖,但又何尝不是对他们的警告?
他们刚才也能看到在韩谦亲手将夏振的头颅割下来那一刻,三皇子是有一些不适,但随后他的眼瞳里却透漏出藏不住的兴奋,就像是刚刚吞下第一口人肉的年幼野兽。
韩谦为了抵制晚红楼及信昌侯的压制,不惜要将三皇子培养成有一天谁都无法控制的残暴巨兽吗?
沈漾则是缓缓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韩道勋家传所学,怎么教导出这么一个韩谦来,只是眼下不是追究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斩杀夏振是一次极为冒险的行为,但成功后震慑住人心,对之后的战事,却极为有利。
特别是斩杀夏振后,他们又将侍卫营留在城外,便随郑晖进城,换他是郑晖,也必然会有一番作为,以对得起三皇子的这分信任。
沈漾撇开这些细枝末节,沉吟片晌盯住韩谦问道:“照你所说,梁军此番对荆襄等地是志在必得了,但你有什么把握殿下坐镇此地,一定能守住丹江,堵住梁国关中兵马西出的通道?”
得知梁雍王在宛城,沈漾便猜透韩谦诱骗三皇子西进以搏奇功的意图,但他不知道韩谦有什么信心,仅龙雀军及其他几路杂兵,能守住丹江沿线。
“荆襄事关大楚国运,殿下以身守御大楚门户,责无旁贷。”
韩谦不想给沈漾再劝三皇子回襄州城的机会,语气异常的坚定,斩金截铁地说道。
“西线所有兵马都退守荆子口、淅川城,陛下不会坐看荆襄沦丧,蜀国也不会坐看荆襄为梁军所吞并——只要荆子口、淅川城能守到最后,即便襄州城失陷,金陵犹有收复荆襄的机会,到时候梁军精锐不想尽丧襄州,只能撤军而走。”
“你辛苦经营数月的沧浪城,也就此放弃?”沈漾问道。
“唯今之计,也只能是不得已而弃之。”韩谦说道。
梁军虽然一上来就突袭铁鳄岭及沧浪城,但没有完成部署之前,察觉到这两地的守军出乎意料的强硬,便暂缓了攻势。
实际上,韩谦与李知诰都还没有见识梁军的真正强悍之处。
在梁军主力,特别是玄甲都进入南阳盆地之后,韩谦再想奢望守住丹江沿线,保持与襄州城的联络不断,则是极其愚蠢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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