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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全本校对] (赤军)


  随即卞壸就说了:“卞某去岁八九月间到的广陵,旋为故人相邀,暂摄县事。”祖逖微微一皱眉头:“何不致信建邺,以谋实职?”卞壸苦笑道:“我已先后两次遣人上奏琅琊王,然而皆无消息——即使者亦未见回还啊。”
  裴该说:“兵荒马乱之时,或未能抵达也……”随即和祖逖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的想法是一样的,虽说王导等人都明白守江必守淮的道理,未必心甘情愿放弃广陵郡,但终究主要心思都放在镇定江东上面,或许还没精神头顾及江北。卞壸的信中,肯定不仅仅要求一个县令的名分啊,说不定还请求钱粮的支援,那王导、庾亮之辈直接当作没瞧见,甚至扣下不奏,那也是情理中事吧。
  裴该乃问卞壸:“我今与祖君一同北上,欲驻军淮阴,以保障淮南,未知卞君可肯随行否?别驾之位,虚以待君。”
  卞壸沉吟少顷,突然把身子略略朝前一倾,问道:“人皆南下,独二君北渡,未知真意若何,可能见告么?”
  裴该又和祖逖对视一眼,祖逖微微摇头,那意思:你若想招揽卞壸,那就暂且别跟他说实话,谁知道这家伙胆大胆小呢?若说廓清河洛,恢复中原,他到时候一害怕,说不定就不肯应允啦。裴该同样摇头,但意思却正好相反:既然想要招揽人才,还当以诚相待。
  因为根据日后的事迹来看,卞望之胆子不会小,而且满腔忠悃,不至于跟王导等人似的,光琢磨自家一亩三分地,而无远志了。再说卞氏家族也非豪门,户口不多,没那么多坛坛罐罐舍不得砸掉啊。
  于是乃拱一拱手,表情诚挚地回答道:“实不相瞒卞君,我等乃以守江必守淮,往镇淮阴,保障江东为说,始得琅琊王相遣北上。然祖君之愿,实在西取兖豫、谋复旧都,进而与刘越石相呼应,扫除叛逆,奉迎天子……该则长驻淮阴,一则敷衍王茂弘等辈,二则为祖君后盾。”
  卞壸闻言,不禁注目祖逖,深深一揖:“祖君实乃当世英雄也!”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惜卞某无斩将掣旗、沙场决胜之能,唯辅佐裴君,为祖君供应粮秣、物资、兵源而已。”随即站起身来,又朝裴该一揖:“如此,壸愿为明公之佐。”
  裴该也赶紧起身还礼:“卞君为该长辈……”这是按卞壸亡妻来算的,而若是从他外祖父张华那儿算,则比裴该还小着一辈呢,当时人婚姻不论行辈,所以才会这么混乱——“如师如友,安敢当明公之称?”其实心里话说,我倒希望你叫我“主公”……
  卞壸又问了:“然则广陵若何?”
  裴该说我们暂时还控制不了那么大片的地域,只好放弃了——“岂广陵城中,除卞君外别无墨吏之才乎?卞君可推荐一二,该署之为令。”
  ……
  一行人在广陵城中歇了三日,卞壸将出府库钱粮,还亲自跑几家大户去劝捐,就利用他这大半年时间树立起来的人望,竟然凑到了不少的物资——粮三千斛、钱七千,还有壮丁四十余人,其它肉、酒等物也不少。然而广陵城小地卑,却果然是没啥人才了,最终只得由祖逖署卞壸那位姓戴的故交——貌似是戴渊戴若思的族人——为郡主簿,暂摄广陵,以及附近的海陵和舆县县事。
  郡主簿,还有裴该让卞壸当的州别驾,都属于可由长官自行征辟的僚属,若按后世概念,算临时工,不占编制,故此也不需要上报。当然啦,身当乱世,很多旧有的规矩也都没法严格遵守了,比方说若是一板一眼按规定走,裴该这徐州刺史、祖逖这广陵太守,以及卞壸曾经做过的临淮内史,就全都作不得数。
  因为这些官都不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而是琅琊王司马睿和前徐州刺史裴盾“署”的,“署”就是暂代的意思。固然这几位都有任命官员的资格,但理论上你得行文朝廷,经过盖章承认,并且颁发印信,那才能正式就职啊,但问题朝廷跟哪儿呢?连皇帝都已经被人给掳走了呀!
  所以这种“署”,也就跟真的没什么区别了。但有一点,原本卞壸的临淮内史是裴盾署的,在尚未得到朝廷承认的前提下,裴盾就去职了——先降胡汉,旋即被杀——所以时过境迁,肯定作不得数。卞壸也正是为此才无法笼络住临淮国内的吏民之心,最终只得落跑、南奔。裴该和祖逖则不同,只要司马睿不失势,他们的官职便可稳如泰山。
  司马睿会失势?裴该清楚得很,那家伙几年后便会晋位晋王,随即登上皇帝的宝座。
  不过即便如此,因为东晋诸帝手里没有玉玺——洛阳城破,玉玺为刘聪所得;等到后赵灭前赵,玉玺又落到石虎手里;一直到冉魏建立,向东晋求救的时候,玉玺才被晋将骗归江东——所以一度被人蔑称为“白板天子”。“白板”也写作“白版”,就是代表了“署”,只是由上官在牍版上书写了委任状,却并没有朝廷正式诏命和发给印信——如今裴该他们,就也都是这类“白板”官。
  当然啦,为了公务方便,裴该和祖逖也是私刻了官印的——反正没人查究。
  离开广陵之后,沿着邗沟继续北上,一日后即迈入高邮县境内。不过高邮县城比较讨厌,是在邗沟以东,所以裴该就先派了甄随等人护卫着卫循渡河去看看情况——倘若跟广陵似的闭城不纳,那咱们就暂且不加理会啦。
  不过当日广陵之所以闭城,是因为有人前来通传,说见着一支流民武装正浩浩荡荡向县中开来,卞壸恐怕他们劫掠,这才严防死守的。卫循他们不过六七人,虽然各带武器,但就和普通的旅人没太大区别,加上高邮县城纯粹自治,无人可掌大局,所以顺顺当当地便进了城了。
  按照裴该的吩咐,卫循先跑去查看衙门和府库,结果一瞧,空荡荡的,不但门可罗雀,而且扫不出一文钱、一粒米粮来。想想也是,官吏既然全都落跑了,百姓们才不会那么老实,不动府库呢,没把衙门拆尽当成劈柴烧,就已经算是很敬畏王法啦。于是卫因之便领着人到处去拍富户的门,通报刺史和太守率军经过,要求乐捐军粮。
  名为“乐”捐,自然没人真能乐得起来,富户们一开始还砌词推诿,说我们也都饿着肚子呢,哪儿有粮食资供军需呢?卫循当即拍案瞪眼,呵斥道:“汝等面无菜色,身着绫罗,而云无粮,谁会相信?!”
  裴该之所以派卫循去,一是这小子嘴皮利索,比较能说,二是相貌粗豪,就不似个好说话的主儿,再加上旁边儿还有甄随那般凶丑之徒,故此一番威逼之后,富户们也只得凑了五百斛粮、三十匹绢,交给这一行恶客了事。
  因为卫循说了啊,使君与太守带着五千精兵经过,汝等若是晓事,献出粮秣来劳军,那就不进城来啦,否则定要血洗此城!富户们自然也有耳目,探听到邗沟西岸确实驻扎着一支军队,并非虚言恐吓……算了,还是破财免灾吧。什么使君、太守,这朝廷官军跟盗贼匪寇也没什么区别嘛!


第二十三章 几封信
  裴该、祖逖一行浩浩荡荡进入淮阴城,是在这一年的六月上旬。
  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所以淮阴城顾名思义,就是坐落在淮水南岸的城池。此县古已有之,据说肇建于战国时代,秦时归属泗水郡——韩信的淮阴侯,封地就在此处——汉、魏时则先后隶属于东海、下邳、临淮等郡国,直到晋武帝太康三年,才归属广陵郡,并将郡治设在此处。广陵八县,在淮南有舆县、广陵、海陵、高邮、射阳、盐渎,以及临淮,在淮北还有一个淮浦县——裴该等人暂且不打算渡去北岸治理。
  既是广陵郡治,又濒临淮水,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故而祖逖曾留部曲高乐等人在淮阴城内,联络同道,并且打探周边消息。一行人就此顺利地进了城,先修缮衙署和府库——不过城里只有郡衙、县衙,却并没有州衙,祖逖想把郡衙让给裴该,却被裴该婉拒了,反正暂时也没人堪当淮阴令之职,那就我委屈委屈,一州之长入居县署吧。
  召集城内富户议事,并且打问县内情况。这一问可了不得,敢情淮阴大县,户口原本为一郡之首,可是等到天下大乱,长吏皆弃守而去,就彻底变成了法外的罪恶渊薮,百姓流离,盗贼四起。不过最近一年多的时间倒还勉强算太平了一点儿,因为各乡地主都建筑了坞堡固守,把零星盗匪也都剿得差不多了——当然啦,大股的对付不了,只可勉强自守。
  一县之中,竟有坞堡十一家,大的可出丁壮一两千,小的也有五六百。一连好些天,裴该和祖逖都忙得脚不沾地:祖士稚主要是巩固城防,并且安排营地,开始亲自操练那新募的两千流民兵;至于裴文约,他有两件事要做,一是行文给各乡坞主,要他们到县城来会商防务,二是安排那些流民的家眷去屯垦。
  地方早就已经选好了,就在邗沟以东,与射阳县交界的地方。那里地势低洼,容易积水,老实说并不算什么良田沃土,但好在向来农民不多,荒地连片,可以直接收归政府所有——裴该终究初来乍到,力量和精力都很有限,还不可能直接跟地主们起激烈冲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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