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之平手物语 [校对全本] (落木寂无声)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落木寂无声
- 入库:04.13
“小人是增田仁右卫门长盛。”
“增田长盛?”泛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名气不逊于村井贞胜的名奉行啊。
“平手殿有什么疑问吗?”村井疑道。
“噢,没有。村井殿请放心,在下一定会让仁右卫门按时将赋税上缴的。”
“既然是平手殿,自然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村井贞胜随声应和着,却又从怀里抽出几份状纸来。
“这是冲村上一次检地的数字,另外一份是兵役的名单。这四十町的地产总计二百六十贯,兵役三十四人,也请平手殿担待了。”
“最后一份,就是殿下签署的委任状了。”
泛秀突然愣在原地。
虽然这块土地名义上不属于自己,但是有了这几份状纸在手,却与自家安堵没有任何区别。
村井离去。
泛秀沉默无语。
成政熟视泛秀良久,眼神相当复杂。
“看来殿下……倒真的是对秀千代颇为看重呢……还真是让人嫉妒啊。”
话毕,成政勉强笑了笑,起身告辞。
泛秀无法分辨,这句话有多少是出自真心。
……
夜渐深,却依然难以入眠,只因信长的作为,实在是费解。
即使是他的心腹爱将佐佐和前田,或者乳兄弟池田,都没有这样无功而获得提拔的事情啊。
辗转反侧之时,却又迎来了客人。
“甚左在么?”
门外传来极轻的响声。
都已经过了子时了吧!泛秀腹诽着拉开门。
来者竟是丹羽长秀。
“丹羽殿……”泛秀正要施礼,对方却做出了个噤声的手势。
“殿下有请,请随我来。”丹羽轻声道。
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泛秀顿时紧张起来,却只能跟着丹羽前去。
前进的路上,没有碰上一个值夜的侍卫,于是泛秀愈发起疑。
信长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而房间的主人,正靠着灯光,研究着一堆细小的碎纸张。
“殿下,甚左已经到了。”
过了一会儿,信长才从灯下抬起头,扫了一眼。
“你下去吧。”
“是。”丹羽领命而出。
泛秀施了一礼,也不问原由,就坐在对面。
信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神色颇有几分诡异。
“甚左,很意外吧。”
信长的身影,在闪烁的火苗下,显得格外狰狞。
“臣不知殿下所言何事。”
信长笑了笑,却不回答。
“蜂须贺小六这个人,我已经关注他许久了,今天虽然有些慌乱,还是抽空看了看他献上来的礼物。”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片。
“你可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臣不敢妄加猜度。”在这个人面前,泛秀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而无畏。
“不敢?”信长冷笑了两声,“除了一件事关紧要的消息之外,剩下都是一些琐碎的东西,倒也无所谓敢不敢。”
“旁人的事情,或许真的没有兴趣知道,但是,关于老爷子的事情呢?”
泛秀猛地抬起头。
信长自幼桀骜不驯,十几岁是就直呼柴田、林等人的名字而毫无敬意,能获他尊称的,唯有一人而已……
信长也收敛了全部的笑容,面色逐渐冷冽起来。
“据蜂须贺所言,爷爷在……出事情的那一天,曾经收到过一封神秘的信件,随即就神色剧变……”
泛秀忽地从地上站起来,双臂不断地颤抖。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为什么没有看到?”
信长凝神不语。
“臣失态了。”
泛秀坐回原位,恢复到泥塑般的造型。
“蜂须贺此人交游遍布尾美,又曾经结交过忍者,或许,他在那古野城的眼线,知道的事情反而比我们多呢。”
当时的平手政秀,因为担任辅政的关系,住在那古野城中。
“其实也不用多想了,除了堪十郎(织田信行)身边那几个人以外,还会有谁呢?”
泛秀颔首无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那两个兄长,久秀和长政,才能和气量,不足爷爷的十分之一,唯一能够让人期待的,也只有你甚左而已。”
“蜂须贺那一方,我会继续派人联系,而平手家里面,就只有你能够调查清楚了。”
信长一反常态,滔滔不绝,连说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才停下来。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主动示好了。
泛秀心防突然松动了一下。
然后依旧是面无余色,领命而退。
第十六章 解密(一)
次日晨起,便与增田长盛一道返回志贺城。增田仁右卫门此前不过是个流浪的孤儿,自然是无法购置马匹的。汎秀倒也不急,只牵着马一同步行。
以前的汎秀,虽然自以为是清心寡欲,但见了未来的名人,如今却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还是难免会动招揽的心思。服部小平太正是如此。增田长盛是个著名的奉行,如果能够收录他为属下,日后在这一方面就足以省心了。
然而昨日从信长那里得知了那个惊骇的消息,一心只思索着如何探寻真相,对旁的事情,完全不放在心上。
增田仁右卫门,虽然并不像是学过诗书的样子,然而自幼流落,见识广博,察言观色,自然不在话下。
尾张的清秋凉爽宜人,半日的步程,也并不显得漫长,行至午时,终于见到了志贺城。
“大哥,我回来了。”
推门进了城,所见的除了长兄久秀之外,却还有另外一人。
“殿下!”
服部小平太撑着缠满纱布的左臂,伏下身来施礼,又露出背部大片的伤痕。
“快免礼吧!”
汎秀顿时忘却原先的心事。
虽然已经初阵过,但并没有真正历经血腥战场,心态与这个时代的武士相比,还是要脆弱许多。
“小平太不是回乡了么?怎么会伤成这样?”汎秀上下打量着他的伤势,眉关紧锁。
“今天清晨的时候,就发现小平太杵着枪站在门口,快要昏迷的样子。”久秀的神情,也是毫不轻松。
“臣……尚能够持枪呢……”小平太勉强笑笑。
“比起这个我跟关心凶手的身份,即使是有什么宿仇也不必隐瞒。”汎秀沉声说道,“平手家虽然不是什么望族,但在尾张一地,却也不是人人都敢惹的。”
小平太怔了一怔,低下头去。
“属下出身津岛,家父乃是服部家支族。”
汎秀点点头,没有去打断他。
“津岛服部当主倒行逆施,信仰邪宗,想必殿下亦是知晓的。”
邪宗?没记错的话,津岛服部是一向宗的信徒吧?难道小平太父子之所以出奔就是因为……
“家父曾说,唯有禅门才是佛途正理,一向宗妄借佛名蛊惑人心,于己则废除清规戒律,于人则广撒战祸,乃是邪教异说,服部家贪图小利而亲近之,终属取祸之道。”
“令尊倒是见识不凡。”汎秀安慰了一句,心里大致理清了思路。禅门宗派一般只在公卿和中上级武士中流传,而净土宗和日莲宗在下层人群中影响甚广,如此看来,小平太的父亲,想来应该是有些文气的。
那么这次的伤势,想必也是回乡祭拜先祖的时候,与那些同族一言不和起了冲突。
小平太突然又支起身子,拜了一拜。
“殿下,请救救舍弟吧!”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汎秀连忙扶起小平太。
小平太见到汎秀的身形,微微松了口气,方才将来龙去脉道来。
“舍弟小藤太,亦随臣下返乡,却遇到了一向宗的邪徒,出言辱及先父,一怒之下……”
“械斗却输给了对方,那么你跑到志贺城来就是求救的?”汎秀微微皱起眉。
“我们兄弟,已经是举目无亲了。”
小平太心下忐忑不已。汎秀虽然说要收录他作家臣,但那不过是数月前随口的一句话而已,随时可以再收回来。
“小藤太……是吧,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应该是在津岛服部家关押着!”
汎秀点点头。后世的印象,一向宗是个屡次发动叛乱的教派,所以潜意识里,就把他们与宗教裁判所之类的恐怖组织联系在一起。
那么……
“津岛服部家……与我们平手家倒是没什么交情啊。”久秀脸上有些为难。
“不过……他们总不敢得罪织田家吧。”汎秀接口道。
“你是说……”
“我即刻就去清州求殿下的手书,总不能看着小平太的弟弟被杀掉吧!”
汎秀的语气,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来自和平时代的灵魂,对生命的看重,自然不是战乱之时可以比的。
“殿下……”小平太又要挣扎着下拜。
“尽管放心好了。”汎秀阻止了对方,随即起身。
“津岛可不是太平的地方,带上几个人一起出去吧?”久秀抬头望着弟弟,补充道。
“那么就有劳大哥安排了。”汎秀转过身,正好看到一直静静端坐一边的增田仁右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