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儒叹息着说:“我是真希望没有游击队。”
徐国臣可能多喝了几杯酒,又觉得在坐的都是“自己人”,说话也比较随意。
他放下酒杯,感慨地说:“游击队就像杂草,稍不注意就会长起来。据可靠消息,他们有一个民兵连,就活跃在三塘镇与河神庙这一带。”
张晓儒“惊讶”地说:“民兵连?一般不是民兵队或民兵排么?”
徐国臣缓缓地说:“所以说,这个民兵连的规模不小,至少得有几十人。”
蒋思源好奇地问:“这个民兵连在哪个村?”
徐国臣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知道在二分区。”
徐国臣的话,让张晓儒吓了一跳。
幸好七零五民兵连一直对内保密,知道这个代号的人不多。
蒋思源笃定地说:“三塘镇,绝对不会有几十人的民兵连,一定是其他镇。”
如果说三塘镇出现一个民兵队,或许还有可能。
但要说民兵连,还是他不知道的,根本不可能。
张晓儒冷笑着说:“如果有机会,我倒想会会这个民兵连,看他们比咱们的自卫团又如何。”
范培林讥讽道:“淘沙村自卫团才几杆枪?别拿出来献丑了。”
张晓儒脸上一红,不服气地说:“游击队未必就比咱们的装备好?”
徐国臣笑了笑:“张兄弟,下次打掉这个民兵连,一定让你参加。”
晚上,徐国臣回到红部,想与河神庙据点通话,但电话依然没通。
电话线如果内断,需要爬上电线杆,现在零下几度的气温,电线杆又冰又滑,不是一天就能修好的。
况且,这次内断了几个地方,就算用“中间点排除法”,有时发现,两边都是断的。
徐国臣找范培林商量:“范队长,明天如果电话线还没修好,得回趟县城才行。”
范培林打了个酒嗝:“你是上差,想去哪里都行。”
徐国臣拍了拍范培林的肩膀:“大家都是一家人嘛,我的工作需要你大力支持。蒋思源和张晓儒,虽然也为皇军做事,但他们还是差了点。”
范培林突然低声说:“你能不能查一查崔同元的案子?我怀疑,他被蒋思源弄死了。”
徐国臣说:“放心,我会帮你查清的。”
范培林叹息着说:“你回县城做什么?北庄沟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抓到共产党,回县城又有什么用呢?”
徐国臣苦笑着说:“谁知道北庄沟有八路军正规部队呢?这次回县城,可以拿到中共的最新情报。”
八路军游击队,一般都是不穿军装的。
这次在北庄沟遇到的部队,穿着崭新的八路军冬装,不是正规部队是什么?
当时日伪出动的部队也不多,能击溃他们已经不错了。
初二下午,电话线依然没检修好,徐国臣等不及,先回了县城。
张晓儒要求,七零五民兵连不断破坏日军电话线和公路。
零下几度的气温,把路挖开,将土堆到路面,淋点水在上面,一个晚上就冻住了。
而三塘镇周围十几里的电话线,从来就没有修复过。
日军之前用砖将电线杆围了起来,游击队拿着竹竿,一端绑着斧头,人都不用爬上去,砍两斧头,电话线就断了。
如果附近的瞭望塔,群众也愿意配合,被他们“绑”着,日军发现电话线被割后,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除了大肆割电话线外,每天至少要弄一处暗断,让日军修好前面的电话线,后面的又断了。
白天日军可以保护电话线,到了晚上,就是游击队的天下。
张晓儒要求,张店、河神庙、大枫树、三塘镇、青树镇这些据点与县城的通信,不得靠电话线。
割了这么多电话线,张晓儒的电话网也建立了。
在淘沙村北边,白云山的山脚下的沟里,设立了一个隐蔽通信点。
白云山后山溶洞,军服厂附近一百米处,也设立一个通信点。
在三塘镇镇外,南边的那片树林里,也有一个临时通信点。
平常电话线都隐藏起来的,电话机也藏在附近,需要用的时候,取出电话线,装上电话机就可以使用。
军服厂那里,随时都有人接听电话。
一旦淘沙村或三塘镇出现紧急情况,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军服厂。
徐国臣走后,张晓儒也回了趟淘沙村,与李国新见了面。
张晓儒担忧着说:“老李,徐国臣肯定有情报来源,他话里话外,也有这个意思。最近,县游击大队一定要特别注意,我感觉他不像吹牛。”
徐国臣很谨慎,哪怕喝多了,也没有透露太多。
李国新缓缓地说:“县里已经在追查。”
张晓儒分析着说:“电话线断了后,徐国臣急着回县城。要么是见常建有,接受新的命令。要么,是见内线。”
“你的分析,我会向宋书计汇报。”
“最近,县委没有大的会议吧?我担心……”
李国新安慰着说:“放心好了,上级会考虑好的。”
张晓儒总觉得不踏实:“召开党员干部会吧。”
在会上,张晓儒布置了任务,陈光华在镇上,一定要时刻注意日伪动向,一旦离开三塘镇,要知道他们是朝哪个方向走的。
如果张晓儒没与他联系,可以自行向军服厂汇报。
关兴文的一排,一旦参加军事行动,要派人回村报信。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面对狡猾的敌人,无论多么小心,都是应该的。不要怕麻烦,一定要提高警惕,才能夺取更大的胜利。”
他并不知道,徐国臣在县城,正与常建有商量,如何消灭双棠县的游击队。
第九十三章 打包票
作为双棠县警备队的大队长,兼新民会调查科长,常建有当然希望,能彻底消灭双棠县的游击队。
只是,愿意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越消灭越多,他们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来,实力越来越强大,令人头疼不矣。
常建有缓缓地说:“双棠县的游击队,由县游击大队,以及四个区小队组成。原来的独立营,并入了八路军正规部队,区游击小组改为游击小队。区小队少则几人,多则十几人,也没什么武器。但二分区的区小队,有机枪,武器较好,弹药也充足。上次在西村,就是他们狙击了皇军两个小队。”
徐国臣问:“民兵连呢?”
常建有摇了摇头:“共产党在匪区搞了很多民兵组织,唯独这个民兵连很奇怪,只知道叫七零五民兵连,由谁领导,驻守在哪里,人员和装备多少,都不知道。”
徐国臣蹙起眉头:“这么说,有没有这个民兵连都是个未知数?或许,‘七零五民兵连’是某个人的代号?共产党最喜欢装神弄鬼,他们一个民兵连,说不定只是一个民兵队。而一个人,可以冒充一个民兵连。”
常建有叮嘱着说:“共产党的组织严密,我们虽有内线情报,也不能完希望完全寄托在他身上。你下去要多与三塘镇、大枫树和河神庙的人搞好关系,只有他们真正出力,才能消灭共产党。”
很多事情,就坏了自己人手里。
徐国臣应道:“是。”
常建有问:“刁骏和崔同元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刁骏死在大枫树据点,连同他手下一个班,以及日军一个小分队,最后都被烧成了焦炭。
崔同元本是三塘镇的翻译,突然失踪,他的姘头说崔同元为游击队筹集经费,隔着几十里,常建有都不相信。
还有陈拯民,当初他以为,陈拯民是死在老军庄的土匪手里。
刁骏投诚后,常建有跟他聊过陈拯民的事情。
刁骏信誓旦旦地说,陈拯民并非老军庄所杀。
常建有当时没有说什么,他心里明白,陈拯民如果不是死于老军庄之手,必然是游击队干的。
陈拯民、刁骏、崔同元,再加上神婆沟和王家坟的几次袭击,三塘镇最近几个月,出了不少怪事。
他派徐国臣去三塘镇,也想暗中查清这些事。
徐国臣缓缓地说:“大枫树据点当时被一把火烧了,我只看了案卷,没看出异常。崔同元的姘头,已经不在镇上。问了范培林,他倾向于崔同元死在蒋思源手里。据说,崔同元和范培林,之前敲诈了蒋思源两千银元。”
常建有问:“你觉得,崔同元会不会是游击队的探子?”
徐国臣摇了摇头:“崔同元是满洲人,怎么可能加入双棠县游击队呢?如果说他是游击队,还不如说他的姘头是游击队。”
常建有蹙起眉头:“你的意思,可能是蒋思源陷害?”
徐国臣沉吟着说:“不排除这个可能,还有张晓儒,或许是帮凶。崔同元死后,受益的正是张晓儒和蒋思源。常大队,崔同元是不是游击队的人,可以问一下内线吗”
常建有摇了摇头:“内线的任务只有一个,确定双棠县委和游击大队的位置。至于张晓儒,不可能是共产党。他是新民会调查科的临时雇员,有什么事,可以交给他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