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在古代,读书人可是难得的人才。据史料记载,明清两朝百姓的识字率不过百分之五,这还是在印刷术得到极大普及的条件下。在两宋,这个比例只怕更低。物以稀为贵,特别是在这个乱世,但凡你识得几个字,投到哪方势力都会被人接纳。没办法,无论是管理地方还是在军中收收发发,总得要用人,所谓拣到盘子里的都是菜。
王慎也高声叫道:“虞侯,我确实是个读书人。”
陆灿喝道:“住口,你的头发怎么回事。还说你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我看你就是歹人。”
王慎这才想起自己一头板寸,忙道;“我本是河北士子,女真占据河北之后,命百姓剃发易服。我乃炎黄子孙,如何能做胡人打扮,就剃了头发,欲遁入空门不做亡国奴。无奈庙里师傅说我有家有口,尘缘未断,不肯收留。没办法,只得和家人从鲁南一路南逃至此,到如今顶上之发尚未长出。所谓耳闻不如一见,对李昱贼寇的情形也晓得一些,所禀之事句句属实。”
陆灿的脸色缓和了些:“听你所说,举止谈吐倒有几分儒雅,可这并不能解我疑窦,如此,也不足以赎你一命。”
安娘忙叫道:“官长,我等实属良民,有户籍文引在身,还请查验。”
易杰闻言:“咳,你们有文引在身怎么不早些拿出来,凭多废话。”说罢,忙从安娘手中接过两张纸片,讨好地递到陆虞侯手上。
这个时候他到是热心地想保王慎一命。
其实,姓王的是死是活同他易某人也没有一文钱关系。之所以如此,实在是李昱大军绕道来平原镇一事实在骇人。以辎重营区区两百来人,要想守住这里,无疑是以卵击石。
大丈夫不立于危墙之下,大丈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还是尽快撤退安心,走他娘的。
只姓陆的死活不肯相信,端的可恶。这死瘟生平日里就拿着读书人的架子,看不起我们这些军汉。
直娘贼,破落户。
第八章 一家三口
听到文引二字,王慎心中大奇:宋朝也有路引,没听说过呀!
北宋的户籍制度宽松,百姓可以自由迁徙、流动。并不像明、清时那样百姓离家五十里地就得去官府开具路引。否则,一旦被人查到就会被当成流民关押。
因为对于路引一物,后世的史学家颇多争论。又因为没有实物留存,此事遂成未解之谜。
王慎在现代社会和人在论坛上争论的时候也觉得这玩意儿并不存在,直到有人找出零七年的一桩考古发现。说的是在洛阳定鼎门遗址进行过连续几年的考古发掘,根据挖掘的文物推测,此处可能是城门看护人员的生活场所、出城者办理“路引条”的场所,他才信服了。
也对,就算北宋的户籍管理再松,可古人出远门总的要文凭证明自己的身份。特别是进京赶考或者办理官府事务,没有身份证却有诸多不便。
据路上和安娘攀谈得知,她们姐弟从河北南来乃是为寻找失散的母亲。这两河淮西到处都是乱军和流民,如果没有文引证明身份,还不得被人当成流寇和贼人砍了?
于是,王慎就定睛朝前面看去。
接过户籍文引,陆灿依旧是一脸沉静,但眉宇中却依稀能够看到一丝不耐烦。
他捏着那两张纸片,念道:“岳知安,政和四年生人。河北西路相州府,汤阴县人氏。恩,文引和官府的印鉴都是对的。”
王慎一呆:啊,安娘原来姓岳,我倒是弄错了。也对,宋朝女子的名字可是隐私,只有父母和未来的丈夫知道。平日里,别人都是什么娘子,或者小娘子称之。她的名字中有个安字,自然被人喊做安娘。政和四年生人,今年是建炎三年,我算算,哦,十四岁。十四岁的小姑娘就发育成这样,当真是****啊……汤阴县,姓岳……
突然间,他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
陆灿看完安娘的文引之后,又拿起应祥的户籍凭证:“岳云,政和六年生人。河北西路相州府,汤阴县人氏,文引和官府印鉴也对。哦,你们是姐弟。”
南宋建炎三年,相州府汤阴县,岳云……苍天!
望着躺在上昏昏沉沉软弱无力的应祥,王慎脑袋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喊:岳云,岳云,这不就是岳飞的长子吗?这个……这个躺在地上的痨病鬼就是四猛八大锤中排名第一,《说岳传》中第二高手岳云?
这就是那个在真实历史上十二岁从军,从一个普通士卒做起。纵横沙场,积功为岳家军最最精锐的背嵬军统制,所向披靡,勇如飞将的岳云?
这就是那个在风波亭上,与岳爷爷一道含恨九泉,天日昭昭的岳云?
如此猛虎般的人物此刻正躺在地上,瘦成一把骨头……这真是他吗?
也对,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病得虽然厉害,可还是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如果养好了却不知道是何等威风凛凛的铁塔般的汉子。
也对,岳云的表字不就是应祥吗?古人二十而冠,就会取字。应祥想必就是他的小名,或者说是岳飞提前给他取的。
可笑我一直以为他姓安,还安小哥安小哥叫个不停。
正当王慎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陆灿看完了岳云姐弟的路引文凭,指着王慎问安娘:“岳小娘子,岳云,你们的户籍文凭都没有问题,可这人却没有,却又是何道理?”
安娘忙拜下去,低声道:“禀官长,王大哥是我的丈夫。我们老家受了灾,相公他不肯做亡国奴要削发为僧。无奈师傅不收,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就逃到此地。”
“啊!”王慎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安娘一张涂花的脸羞得通红,她还是大着胆子看了王慎一眼,目光中又是羞涩又是恳求。
易杰插嘴对陆灿道:“如此就没有问题了,这三人实是良民。虞侯,想来这个王慎所言李昱主力已经迂回到我平原镇一事都是真的,还是快些禀告上司为妥。还有,咱们也得提前准备。”
“提前准备,准备什么,收拾行装吗?府库中这么多;粮秣军资难道都不要了,难道都要丢给贼寇?难道易都头想要资敌?”陆灿淡淡问。
“这个,这个……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别到了时候就来不及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的目光易杰心中一阵发慌,竟有些口吃。
“嘿嘿,就算这三人的户籍文引都是真的,也不能说明他们不是李昱派来的奸细。”陆灿突然大声冷笑起来,将手头的文凭朝地上一扔:“也罢,本官且寄下此三人的脑袋。来人,拖下去好生看管,明日再审。”
……
夕阳猛地从头顶上方四米处的那一小方窗户坠下去,房间里一片漆黑。
夜已经来临。
抱着双膝坐在地上,王慎默默地坐着,这两日他先是射杀四个匪人,接着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南宋初年这片乱世。再接着被宋军捕获,差一点被那个糊涂的陆虞侯砍下脑袋。又知道安娘姐弟竟然是大英雄岳飞岳爷爷的长女和长子。
不,古人结婚生子都早。这个时候的岳飞也不过三十来岁,也不算老爷爷。
王慎这两天的遭遇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到现在总算是消停了。一日未食,当真是疲惫欲死。可脑子里却转个不停,澎湃的心潮怎么也平复不了。
这是一间库房,周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诸如木架子一类的东西,有浓重的霉味袭来,熏得人想流眼泪。
其实,现在的王慎还真有点想哭。
他在后世见多识广,什么样的人都接触过,自然看得出来那个陆灿对自己不坏好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那个陆虞侯死活也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陆灿要下此死手,究竟想干什么?
枉我王慎平日里也算脑袋灵光,又有穿越者的先知先觉,但此刻却是无法可想。
还是很臭,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缕幽香袭来。
王慎已经习惯了这牢房里的黑暗,转头看去。安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挨到自己身边:“王大哥,你还好吗?”
“我没事。”王慎端详着安娘那张清秀的脸色,轻声道:“刚才谢谢你,也委屈你了。王慎被人杀了不要紧,须坏了你的名节。”
是的,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女孩,为了救我王慎当着这么多人说我是她的丈夫,这在封建社会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若是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南宋初年虽然没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一说,女子改嫁的事情也常见。可清白人家对于这些事情还是非常看重,安娘说出这句话又要鼓起多大勇气?
屋中虽然黑,可外面的灯光从缝隙中投射进来,落到她的脸上,还是能看到那一抹羞红。
安娘柔声道:“王大哥,我和阿弟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怎忍心看你被人杀头。我的名节……怎……怎么比得上大哥你……就算是死了,也不要紧……”
王慎心中感动,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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