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一个单纯的全无心机的阿妮面前,我挂了相的晦气还是被她瞧在了眼里:“咋了么,安大哥,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回去住几天就返回来,很快哩。”
我赶忙收拾着脸上的情绪:“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担心路上你的安全。”
阿妮听我这样说,立刻爬到床上,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支南部,对着门做出了射击的动作:“安大哥,你就放心吧,有这个...王八盒子!我看哪个敢惹我!”
“姑奶奶,路上可千万不要拿着它乱比划,别没事再惹出点事来。”
阿妮白了我一眼:“安大哥,你当我脑壳是乔的么。”
这时候隔壁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奇怪的声音,那是亘古以来在这个星球上最通用的语言,无需任何翻译。
阿妮租的房子是一处年代久远连体民居,一条巷子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是墙壁相连,有什么风吹草动紧邻的都能隐约的听得到。
我诧异着:“什么人住在你隔壁了?”
阿妮倒是没有什么扭捏:“新搬来的一个女人,样子可是蛮好看哩……”
我明白了,隔壁住的是一个靠着出卖身体活命的女人。这不奇怪,现在只要是能活命,不要说做土娼,就是更羞耻更下贱的事也会有人去做。
我和阿妮坐在屋子里,隔壁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这让人没法不尴尬。
阿妮啐了一声:“好像鬼打架一样哩!”
我附和着:“就是,比鬼打架还难听。”
阿妮咬着嘴唇,忽然问我:“安大哥,你,和鬼打过架没得?”
我怔住,这苗家女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泼辣,这样的话她也能和一个男人说出口,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我?……我只和日本鬼打过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架。”
阿妮佯嗔着:“哪个和你说那样的打架……”
好在隔壁总算停止了折腾,我和阿妮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鬼打完架了,可算清净了。”
阿妮:“可不是么,清净哩。”
我们坐着。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然后是一个男人哼着小调离开的声音。
我:“走了一个鬼。”
阿妮掩着嘴无声的乐着。
我也得走了,阿妮的屋子很狭小,听了半天鬼打架,孤男寡女的再挤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已是不合时宜。人和动物的差别有时候只在一念之间,我担心自己忽然的现了原形,变成另外一只鬼。
我打开门走出了阿妮的屋子,隔壁也打开了门,哗啦一声倒水的声音。
是人就有好奇之心,听了半天鬼打架,自然会对打架的鬼产生好奇心。我边走边回头瞥了一眼,倒水的那个鬼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要退进去。
我看到了那个鬼,我震惊到呆如木鸡,保持着一个回头的姿势,楞在了当场。
那个鬼——英慧,目瞪口呆的望着我,手里的盆子落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剧烈的抖着,她慢慢走向我:“安,安大哥,我找你找的好辛苦……”
英慧扑在了我的肩上,失声痛哭着,她哭的泪雨滂沱,哭的撕心裂肺。
“我好苦的……”
英慧嚎啕重复着这句话,泪水湿透了我的军装,我知道她一定是经历千般的辛苦和委屈才会这样的伤心。我抱着她安慰着:“我都知道的,我知道你的苦……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样大的动静,引得阿妮推门出来,她看着这样的场景吃惊的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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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见龙湾
“我奶奶她……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救不了她……”
于是又是更悲伤的痛哭。
现在我们都在英慧的屋子里,我不敢去问她的经历,那一定是不堪回首的过去,我没有揭开别人伤疤的勇气,无论是身体上的伤疤还是心里的伤疤。
我劝了好久,英慧才算是止住了她的悲伤,她抽泣着,然后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妮。
阿妮连忙说:“你不要误会,我是安大哥的……妹妹,我叫阿妮。”
我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这里比阿妮那间屋子更加简陋,简陋到你只好认为它只是一个能够提供遮风挡雨的地方,其他的生活功能都可以忽略不计。
而屋子里唯一的床铺,凌乱的刺痛着我的双眼,那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凌乱,这样的凌乱让我心乱如麻烦躁不安。
英慧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开始慌乱地试着让床铺变得整洁一些,但是她没做到,她只在床铺上忙乱了几下,就颓然的停了下来,坐在床铺上面再一次的饮泣。
这不是我日思夜盼的重逢,没人喜欢这样的重逢。可是我不能表露出我的沮丧,我的哪怕任何一点的失望流露都可能成为压倒英慧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离开时,英慧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带着她去临勐,远离这伤心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阿妮跟着我出来:“安大哥,我这次回去,也可能不回来了……你和英慧姐要好好嘞,英慧姐她真的好苦哩……”
阿妮叹着气:“要是不打仗就好喽,就没得这样子窝心的事哩。”
“我姆娘活着的时候常说,做人就不能死钻牛角尖,死钻牛角尖都是乔脑壳哩。”
阿妮一直在说,说着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宽解人心的话。我一直再听,虽然我的思绪早就穿越了天际,远去了十万八千里。
新200团开拔了,这次没有汽车,我们要靠两条腿走去临勐。
英慧在逃难的人群中,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我们。
段彪眼尖,没多久就看见了英慧,他紧跑几步追上我:“安子,你是真能划拉,在哪把这女人找到了?”
我:“昆明。”
这等同于不想说,段彪就很气结:“你就嘚瑟吧,有你哭的时候!”
走在我身边的王四宝听了女人二字,斗鸡眼就加倍的聚焦着,回头在逃难人群中搜寻着目标。
段彪:“哎哎哎,那个吃不饱的王四宝,你学么啥呢,怎么一提女人你就眼放贼光啊?”
王四宝对这个东北人有些害怕,不光是因为段彪是个排长的原因,主要还是他被段彪的一顿暴揍给彻底收拾服了。
几天后,我们到了临勐,枪都还没来得及下肩,就被立刻要求进入阵地布防。
可能是考虑到了我们团实际只有一个营的现状,上峰把我们的阵地安排到了怒江最上游的见龙湾。
见龙湾水势湍急,是天然的防守屏障,说这里是怒江最易坚守的阵地也毫不为过。我们的对面即是山峦起伏绿树成荫的摩云岭,那里驻守着友军的一个特务营。
黄文烈指挥着疲惫不堪的丘八们在加固工事。我建议着:“团座,这几天咱们也走了上千里地了,让弟兄们缓口气吧。”
黄文烈瞪了我一眼,随手拿起兵工铲跳下交通壕,和丘八们一起埋头苦干。有了这样身先士卒的长官,我们只好是紧随其后,把自己变身成一个个疯狂挖洞的鼹鼠。
段彪:“摩云岭也是中国军队,咱们在这布防?防谁啊?”
我:“这就是说明前方战事吃紧,上峰为了保险起见,才安排了数道防线,名为战术兵法,实则就是心里没底……”
身后传来黄文烈严厉的喝斥:“安思虎!再敢惑乱军心,军法从事!”
入夜了,我们的脚下除了黑黝黝的怒江水,什么也看不见。守着水边就会有人联想到鲜鱼美味,几个自认为水性精通的丘八趁着没人注意,以改善弟兄们伙食之名义下到了见龙湾去摸鱼。结果下去了三个人,一个浪花就被怒江水卷走了两个,另一个见势不妙手刨脚蹬的往回游,最后在众人帮助下才惊险逃过一劫。
还没开战就先有了伤亡,这是让人既沮丧又气结的事。黄文烈为此大发雷霆,他也真的动用了我们许久不见的军法:所有擅离职守者,禁食三日,外加二十皮鞭。
静夜中,行刑队啪啪的皮鞭抽打声格外的清晰瘆人,被打的那支摸鱼小组还算硬骨头,除了几声闷哼都在咬牙硬挺着。
“为将者,本应挟威领军。我们这位团座大人可好,反其道……乱其道而行之!以酷刑威慑三军。”
段彪瞪着我:“安子,能不能不卖弄你的狗屁学问,说点哥们儿能听懂的!”
我:“就是说啊……行了,我也别说了,这要是风言风语的传到他耳朵里,再问我一个对上官不敬的罪名。我可不想挨皮鞭子沾凉水。”
段彪嘿嘿笑着:“你也有个怕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呢。”
我把身体舒展开来,打着夸张的哈欠:“我不是怕他,我是看他也算是个认真做事的人,要不然……”
“要不然你怎样!”
头顶上是倒背着双手的黄文烈,冷冷地俯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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