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聂初尘的预料之外,众贼刚追出不到十数里路,就眼见孤零零的官道那头,孔晟单人单骑缓缓驰过来,聂初尘大喜过望,却抬眼间见他的胯下马换成了一匹普通的枣红马,不由又大失所望。
聂初尘的人旋即将孔晟团团包围,孔晟这一回没有任何抗拒,真的是下马束手就擒了。但尽管是擒住了孔晟,却没有得到孔晟的宝马,聂初尘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她又派人往前追击,然而孔晟的三名随从早就鸿飞夭夭不知所踪。而再往前,就是江北军大营的屯兵所在,车门山贼不敢再轻易犯界,只得无奈折返。
见聂初尘只将孔晟一人擒回山寨,南宫望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望着聂初尘叹了口气道:“师妹,孔晟的从人呢?他们何在?”
聂初尘恼火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逃了!孔晟小贼着实狡猾奸诈,竟然让他的随从带着宝马潜逃向江北军大营的方向,真是可惜了那匹马!”
“来人,将那小贼带进来!”
孟赞带人将五花大绑的孔晟带进聚义厅来,大喝一声:“跪下!”
孟赞抬腿就踹了孔晟一脚,孔晟怒眼圆睁静静凝视着聂初尘和南宫望,声音冰冷:“南宫望,士可杀不可辱,不要让孔某看轻了你!”
南宫望挥挥手,示意孟赞退下。孟赞没有理会南宫望,只是望着聂初尘。聂初尘有些烦躁地冷笑:“孟老三,没听到南宫师兄的话吗?耳朵聋了?滚!”
孟赞这才向上拱了拱手,然后目光凶恶地扫了孔晟一眼,退出厅外。
南宫望缓缓起身来平视着孔晟道:“孔公子智计百出,你自投罗网独自一人送上门来束手就擒,无非是为了这些物事吧。”
南宫望从怀中掏出孔晟的昭命和任职文书,在手里扬了扬:“没想到,孔公子竟然还是天子门生、皇帝御赐册封的睢阳宋城县令,堂堂的八品官,啧啧,真是少年得志、荣耀等身哟。”
南宫望的声音充满着淡淡的嘲讽,无非是讥讽孔晟为了这区区八品小官的任职手续,就不顾性命安危,太过愚蠢不智。
孔晟神色不变:“既然南宫先生知道孔某是朝廷命官,还不速速给我松绑,然后送还文书昭命,放我下山?”
南宫望嗤笑一声:“孔县令,你以为我们是村夫农人,见了你这官老爷就要卑躬屈膝?在我等面前,摆你官老爷的威风,岂不是可笑的紧?”
“南宫先生,孔某既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有自救的法子,以你南宫先生的聪明才智,不难明白,若是你们三日内不放我下山,必将迎来大队官军的清剿。”孔晟朗声一笑,又望向了聂初尘:“大头领要的无非是我的马,再没有得到宝马之前,至少我的性命是可以保住的,是也不是?”
聂初尘妩媚的脸蛋一紧,冷哼一声拍案而起:“小贼,速速将宝马献上,本头领或者会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箭下无情!”
对于聂初尘的威胁,孔晟毫无所惧。
此番,他是不得不来,因为昭命和任职文书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缺少这些凭证,他无法去睢阳上任,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因此就前功尽弃。
而他既然来了,一方面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方面也是判定南宫望心有忌惮不敢向他下手。这是孔晟严命穆长风三人与自己分道扬镳的关键因素。
穆长风三人和宝马追风“不知所踪”,这是孔晟最大的保命筹码和与山贼谈判的本钱。
孔晟神色平静地盯着聂初尘的案头上,眸光中掠过一丝火热。在南宫望看来,孔晟这完全是色令智昏、死到临头了还在觊觎聂初尘的美色,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可聂初尘却感觉到,让孔晟目露“垂涎之色”的不是她的美貌脸蛋和曼妙身段,而是她摆在案头上的那张精美长弓。
孔晟早就意识到,在这种冷兵器时代,弓箭、弩这种远距离杀伤性武器的作用太大了,不仅远距离发射威力惊人,还可以灵活机动处在移动状态,堪比现代社会的枪械。
若是能有聂初尘这样一身高明的箭术,再辅助以穆长风之流的轻身飞腾术,配合他的天生神力和司马承祯传授的道家内功,简直就是完美到极致了。
孔晟暗暗艳羡了几声,知道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走神”有些滑稽,就定了定神道:“大头领,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若是孔某想要大头领的穿云弓,你能拱手相让吗?”
聂初尘格格娇笑两声:“少说废话!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更是车门山寨大当家的!还是那句话,献上宝马一切好说,冥顽不灵,你的小命不保!”
第一百三十八章 算计(1)
孔晟扭过头去,他知道自己跟聂初尘没有谈判下去的空间。这个女子性如烈火,一句话不来就有可能翻脸。而且她心性直爽,只知直来直去,与她讨价还价不现实。
孔晟冲南宫望笑了笑道:“杀了我,你们也得不到宝马。此其一。而我要是不下山,我的随从必然会去通报江北大营的官军,我可是虢王殿下统率的朝廷命官,一旦大军所至,你们这小小的车门山弹丸之地,必将被夷为平地!何去何从,南宫先生,你自己衡量吧。”
南宫望皱紧了眉头,冷冷望着孔晟,沉默了下去。
孔晟的威胁完全是摆在明处,没有夸大也没有虚构。事实上,南宫望自打看见聂初尘将孔晟独自一人带回山来,就意识到了诸多不妙。
车门山寨之所以偏安在此,容纳了数百贼寇栖身快活,无非是因为本地官府形同虚设,而江北那边的虢王又无暇顾及,或者说是不屑于理会。若是触怒了江北官军,派遣大队官军前来清剿,车门山飞灰湮灭就是弹指间。
从这一点上,孔晟没有说错。
但就这么释放了孔晟……吗?不说聂初尘不会同意,就算是聂初尘同意了,南宫望自己也觉得不妥:孔晟是朝廷命官,释放了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引军前来报复?
南宫望这边在与孔晟斗智斗嘴,聂初尘那边等了半天,终归还是有些不耐烦了,她再也按捺不住,怒斥一声:“休要鸹噪啰嗦!来人,将这厮拖出去绑在旗杆上,让本当家的一箭结果了他的小命!”
厅外的孟赞高呼应下。带着几个山贼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连推带拽就将孔晟带出厅去,牢牢捆缚在山寨聚义厅对面百余丈处的旗杆上。
寒风呼啸,拂面而过,冰冷如刀。隆冬时节,车门山靠近江北。气温很低,孔晟呼出一口气,任那口气蒸腾,估摸着这天大概在零下一两度的样子。
孔晟被死死绑在旗杆上,周遭有不少身穿棉袍抄着手面色不善的山贼围观,议论纷纷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隐隐传进孔晟的耳中。
孔晟使劲仰起了头,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眼眸中滑过一抹淡淡的郁闷和绝望。
终归还是百密一疏。他算计了南宫望,却忘记了关键的一点,在这车门山寨,南宫望做不了主。而聂初尘这个女人性情急躁,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南宫望忌惮的她未必在乎。
聂初尘大步出厅,披着黑色的大氅,手执长弓。杀气腾腾。南宫望束手跟随在她后面也出厅来,面带无奈和尴尬之色。眼眸中却闪烁着似有似无的火焰。
聂初尘走过来,凝立在孔晟身前,任凭寒风将她的大氅卷起,妩媚的脸蛋上隐含杀机:“孔晟小贼,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将宝马献上。我就饶你一命!”
孔晟回望着聂初尘,神色平静:“宝马已经被带往江北军中,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聂初尘暴怒起来:“小贼,你这完全是自己找死!”
“死吗?”孔晟突然纵声狂笑起来:“我既然敢来,还怕死吗?小娘皮。少威胁老子,要杀要剐,任你了!”
人死卵朝上,怕个鸟毛啊!心底那股彪悍的狠劲儿涌动着,孔晟一扫温文尔雅的风度翩翩,竟然爆开了粗口,这让聂初尘更加盛怒,她蹭蹭蹭后退几步,当即搭箭拉弓成满月,瞄准了孔晟的咽喉。
孔晟呸了一口,吐了一口唾沫,昂起头,冷冷盯着搭箭引弓的聂初尘。
到了这个份上,他彻底失去了与对方斡旋谈判的耐心和信心。他自是清楚得紧,这次与前番不同,他的大唐之路恐怕真的要到此为止了。聂初尘这种心狠手辣的江湖绿林人,杀人不过是家常便饭,翻脸成仇之下,不可能手下留情,更不是虚言恫吓。
而穆长风和乌显乌解三人按照他的命令隐藏在距此不远的某处,纵然有心救援也是鞭长莫及。
南宫望发出喟然一声轻叹,他向聂初尘躬身一礼:“师妹,能否给愚兄一个薄面,让我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聂初尘精巧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微微点头,收起了弓。
南宫望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走过去,站在孔晟面前惋惜道:“孔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区区一匹马搭上性命,真的是很可惜。听山人一句劝,交出宝马,我保你安全下山。”
“为了区区一匹马,你们不惜诛杀朝廷命官,也算是嚣张到极致、胆大妄为利欲熏心到极致了。南宫望,你们也听我一句劝,不要因小失大,到时候引来大军围剿,后悔晚矣!”孔晟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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