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着,没有说话。
“您跟我们回去吧。”我说,大体估算了一下时间,“我们后天就启程回去,我们几个虽然算不得有名的大将,保护你的安全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倒是不担心那个,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危险的。”她说,轻笑,接着眉头紧锁,“只是……”
“只是什么?”我被她磨磨唧唧的话急得不行。
“还是算了吧,你们帮我带封信给他就可以。”她说,面色尴尬,“说实话,我想让他心里留住我最美的一面。现在的我已经人老色衰,再说了,在他心中,我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我又何苦再回去破坏她记忆里的那个念想呢。”
“你是害怕见面,还是信不过世伯?”我反问,“原谅我说话重,世伯想念了你三十年,他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你不要*我……”她一脸纠结,看得出来她也在动摇,“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我不知道和他见面之后应该说些什么……”
“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说,忍不住笑了,只要她松口就有办法把她忽悠回去,“而且这两年世伯身体不怎么好,您就不怕万一哪一天……”
“到时候您真的不会后悔吗?”我趁热打铁,说,“一别三十年,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绞着衣襟;我看出来事情已经有七成把握了,拱了拱手说,“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了大唐有名的疾医,你的眼睛并不是伤重不治。”
她轻轻的颤了一下。
“全当是求医。”我继续忽悠她,“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原本是想让她别那么紧张,没想到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的手一下子垂了下去。
“也是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一定还会记得我。”她说,一脸落寞,“自古男子多薄情,痴情总是红颜……”
“阿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忙解释,“这么多年世伯一直佩戴着一根玉簪,那个玉簪和你头上的这根玉钗语茶一模一样。”
她有所触动,抬头看着我。
“是真的,那个玉钗他特别宝贝。”我接着说,“虽然他说那是传家之宝,但是以世伯的性格,传家之宝他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冯鸢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她没说出来。
“而且他为了你终身未娶。”我只好抛出重磅炸弹,“自古男子都是一妻多妾,像世伯这种终生未婚的人,我们整个大唐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嗯……我知道……”冯鸢尾开口说,“他一直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当初他说此生只娶我一人,没成想……他竟然真的终生未娶。”
“是啊,他做梦都会念到你的名字。”我胡诌道,“有好几次他梦见你被人追杀,大半夜的被惊醒。”
“一个六尺的汉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说,虽然这样说很不厚道,但是为了把她劝回去,我只能这么干了,“一个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马上就要步入花甲的人,得难过到什么程度,才能在半夜里哭成那样。”
“……”她抿着下唇、没有应声,但是看的出来,她已经动摇了。
“时候不早了,还请阿婆仔细考虑一下。”我起身行礼,往外院走。
“我去。”她忽然说。
我不可置信地回头,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说的对,我们俩都一大把年纪了,能活到哪天还不一定呢。”她说,忽然笑了。
她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极美的人,现在已经年过五十,看起来依然很有气质。
身上虽然穿的是粗布制作的襦裙,但是依然掩盖不了她身上的气质;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越是粗布衣服,越能看清一个人的气质。
“其实我本就想回去,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她接着说,“这么多年都是靠山过,偶尔去城里买点儿东西,因为眼睛不好用,老是被人骗。”
“如果他能治好我的眼睛的话,我也能看一看他三十年之后的样子。”她自嘲的笑,“我是不是太势力了?”
我摇了摇头,想到她看不见,开口说,“并没有,每个人都有追求光明的权利,每个人也有爱与被爱的权利。”
“在这个世界上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也同样喜欢自己的人,概率低的不亚于在瓢泼大雨中找一颗蓝色的水滴。”我接着说,“人海茫茫,相逢即是有缘。”
“我一个老婆子,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孩子想的透彻。”她自嘲地笑,轻声说,“多谢。”
“您太客气了。”我说,也笑了。
—
和他们四个人躺在一张卧铺上,就是有点儿挤啊!
我叹了口气,放弃了和王楠争夺被子的决定。
我抬头看着房顶,茅草屋已经漏了一个窟窿,在它下方的横梁上放着一个瓷盆。
估计是为了防止水滴到床上去。
明天出去打探消息,如果还有剩余的时间的话,帮她休一下房子吧!
不过,既然她都打算回去了,这个地方多半也用不到了。
我偏头,看着旁边拧成麻花的白奋王楠和冯庚;冯庚特别怕鬼,夜里一定要抱着别人才肯入睡。
而他向来抱着白奋,因为这孩子睡觉特别老实,而且任由他“欺负”;至于王楠为什么也和他们拧成了一股,是因为他睡相太差了,用山东话说——睡觉没人样。
这熊孩子睡觉的时候,不仅睡得四仰八叉的,还爱扯被子;扯自己的就罢了,他主要是爱扯别人的。
我看到缩在最里面的程晨,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知道马朔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这么一个耿直boy、专业坑队友。
不过除了这条之外,他倒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第303章 鸢尾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霜很重。
房门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现在已经到了农历二月里,论理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霜才是。
推开房门、走进院子里,院子里的地面上堆积了一小滩水。
清晨冷厉的风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阿婆?”
我喊冯鸢尾,可是无人应声。
她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折回房间里,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王楠,他翻了个身,不耐烦的说:“大清早的干吗啊?”
“你见冯大妈了吗?”
“没有啊,你都没见,我去哪里见啊。”王楠又翻回去,接着睡。
“……”
我算是发现了,他睡着的时候什么都不管不问了。
我叹了口气,刚要走出去,发现床上冯庚不见了。
他床头上的弓和箭也不见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脑海里迅速蔓延开来。
“别睡了,赶紧起来!”我摇了摇王楠,又把白奋和程晨喊了起来,“出事儿了,冯庚和冯鸢尾都没了!”
他俩听见我的破锣嗓音后、立刻爬了起来。
王楠也赶忙爬了起来:“啥,怎么了、怎么了?”
“我们四个人,现在兵分两路。”我顾不上跟他解释,一直以来我的的预感都挺准的,“我和王楠一组,你们两个一组。”
“唯!”程晨立刻立正说。
“我俩去西边儿找找,你俩去找东边儿。”我安排任务道,“无论找不找的到,中午之前一定要回来。”
“嗯!”白奋应声,拽着冯晨往外走。
我则拖着王楠往外跑。
“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丢了,也许人家是出门玩儿去了呢?”王楠看我忙得火急火燎的,说。
“你没注意到地上那滩水吗?”我不答反问,“昨天夜里温度很低,空气中的水蒸气都附着在物体表面结成了霜。如果是夜里下了雨的话,地上的水应该也会变成薄薄的霜片儿才是。”
“你的意思是,那些水是没多久之前才弄上的?”王楠接着问。
“嗯,”我应声,“冯大妈的眼睛不好使,不可能会把水直接倒在地上。如果她走路一不小心的话,很容易把自己摔倒。”
“这倒是,我们来的时候整个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王楠若有所思的说,“我们昨天晚上收拾院子的时候也没看到这滩水。”
“所以,他俩可能遭遇不测了。”我说,皱眉,“主要是冯庚也没了。”
“他是一个特别怕鬼的人,因此戒备心也特别强。”我接着说,“直到昨天晚上,他还一直站在门口附近,不愿意进来。”
“他和冯大妈明显没有熟络到可以一起出门的程度,两个人怎么可能会同时消失呢?”我说,不自觉地跑了起来。
“可是,会不会只是碰巧了?”王楠跟上来,说,“也许冯大妈是进城买菜去了,而冯庚有可能是梦游、满大街玩儿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个点儿城门压根儿就不开,再说了,冯庚啥时候梦游过?”
“这倒也是。”王楠挠了挠头,应声。
我俩往西边走了有二里路,也没能看到他俩的人影。
“嗣业!”王楠忽然喊我,他指着草丛里的一块儿布条说,“这块布像不像冯大妈身上穿的那个粗布长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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