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虚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语调更是鄙夷不屑。他这话一出,学堂之中立刻炸开了锅,众学子皆是大笑,更有附和着指着谢慎道:“便是这样的穷酸书生,说不准连下堂课所用的笔墨都买不起呢,孙兄说的着实在理呢,依某看夫子一定是见他可怜给的安慰。”
谢慎冷笑一声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说完便拂袖而去。
出了学堂,突然有一只手拍在了谢慎肩上。
谢慎转身一看被吓了一跳,却是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小萝莉,看样子最多不过十二三岁。
这小萝莉精眉细目,看着十分眼熟,只是谢慎一时又叫不上名字。
“你,你是......”
“怎么,这才几日就装作不认识了?是不是你真像他们说的那样脑子坏掉了?”
小萝莉这句话倒把一向快人快语的谢慎逼得说不出话来。
他在脑海中飞快检索着关于小萝莉的记忆,这个小萝莉似乎是这刘老夫子的孙女,小名唤作秋娘。
而且这秋娘似乎对他颇有好感,难不成她看上自己了?
虽然谢慎也很想做一个风流士子,不过他眼下才十二岁,实在跟风流搭不上边。
再说了,这小萝莉可是大恶人刘老夫子的孙女。刘老夫子刚刚将谢慎的文章评在孙若虚之后,谢慎如何能咽下这口气反去讨好着大恶人的孙女?
人也是得有骨气的,既然别人不看好他,就不需舔着脸去求着。
“你脑子才坏掉了,我跟你又不熟,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说完谢慎也不顾秋娘的反应,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出了刘老夫子的宅子,谢慎并没有直接回家。一来现在时间还早,提前回去也难免会被大哥谢方和大嫂谢陈氏盘问。谢慎倒不是怕把事情挑明,只是他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旁人打乱,故而他决定先将事情瞒一段时间。
二来他想去县衙看看。虽然现在不可能直接和吴县令搭上话,不过提前认个门路也是好的。
县衙在余姚城的中心偏东北方向,找起来很容易。谢慎来到县衙外围,大概扫视了一眼不由得慨叹。
在大明官和民真是天壤之别。便拿这余姚县衙来说,竟然是由十来个四合院,共三串组成。庞大的建筑群给人的感觉是庄严肃穆,百姓们来到县衙前便自然而然的垂下头加快步伐,不敢在前面停留过多的时间。
县衙大门外设有一影壁,面街的墙面上贴有不少告示,批词,判语。
再往里谢慎就看不到了,少年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看来要想掌握县令,县丞等人的作息时间并不容易,还得多来几次。
谢慎觉得索然无味,便去不远处的茶铺要了碗粗茶,一边喝着一边磨到了日头西落。
估摸着到了下学的时间,谢慎这便想着背着布包回到了城西家中。可他刚一起身却看见不远处的衡源茶庄大门前一个熟悉的背影闪过。
谢慎定睛一看,那人不是他大哥谢方却是谁!
只见谢方双手将半人高的麻袋横抗在肩头踯躅前行。他艰难的迈过门槛,却是腿脚一软不慎摔倒,麻袋也应声甩出去半丈远。
“我说谢大郎,你到底行不行,别人一个时辰已经搬了十趟了,你这才第四趟。这批茶我可要的紧,你若是不行赶紧抽身离开我们也好再招些力士人手,别误了春茶售卖的好时节。再说了你要每一趟都摔一跤,这茶叶全被你摔碎了我们还怎么卖?”
豆大的汗珠顺着谢方的脖颈趟了下来,将整个布衫后襟浸湿,谢方艰难的爬起身来,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渍,陪着笑脸道:“看您说的,您吴掌柜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耽误过。别看我力气不如那些人,到临了您在看看绝对不会比他们搬得少。”
......
.........
第六章 孙家恶奴
那吴掌柜鼻孔喷出一道冷气,有些不屑的说道:“那便好,这钱塘龙井可不像你们那些姚江土茶,清明前这些时日到谷雨是最好的,误了茶期谁都担待不起。你也是懂茶的人,这些道理应该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这条路是你谢方自己选的,你便是累出个好歹来也与吴家没有关系!
“您放心好了,今晚我一定把剩下的茶从码头搬到您铺上。”
不远处的谢慎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双眼不由得一红。他实在太高估自家的经济实力了。如果谢慎当初不开蒙读书而是跟着长兄谢方贩茶卖茶那谢家确实可以算作小康之家。可供一个像谢慎这样的孩子开蒙读书却是一笔很大的花销,生生把谢家从小康拖成了贫穷。
眼下孙家催促租金在即,手头又无现银的谢方只好来替这衡源茶铺搬茶叶。从码头到城中茶铺怎么也有四五里路,若是旁的东西大可以用小推车推着,轻松了许多。可像钱塘龙井这么极品的茶叶,买的主顾都是那些豪绅巨富之家。这些富户豪绅不但口感挑剔,对茶叶的品相也有很高的要求。若是茶叶碎成末了他们肯定是不会买的。
故而为了防止一路摇晃颠簸震碎了茶叶,那吴主事才不允许苦力们使用推车而必须用肩抗。
寻常苦力毕竟是靠卖力气吃饭的,加之吴主事给的酬劳高,虽然不能使用推车,但心中骂过后也都应下了。
可谢方不同,他虽然也是商人吃过不少苦,但像这样纯粹出卖气力的事情却不曾做过。
何况他本身经营的就是茶叶生意,姚江茶和龙井又是竞争关系。他这么帮着吴家搬茶叶,等于是在割肉补疮。
谢慎能够想到谢方经过多么艰难的挣扎才做出这个决定。为了不让谢慎操心租金的事情耽误了学业,自己这个便宜大哥将所有责任抗在肩上,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去做这在世人看来最下贱的事情......
想到这里,谢慎鼻头一红就要上前去把谢方拉回去。
可他细细一想,谢方之所以不告诉他,便是不想让他担心。加之成年男人的尊严是最重要的,谢慎现在前去等于是在打谢方的脸。
罢了,罢了。谢慎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全力读书早日取得功名,也好让大哥大嫂不必这么艰难的讨营生。现在他做其他的事情都是在给家里添乱,而不是帮大哥大嫂!
想通此道谢慎毅然转身朝家中走去。
可他一到家门口就觉得有些不对,门是半掩着的并没有上栓。而且院子里似乎有激烈的争吵声。
谢慎心中一紧,这不会是招贼了。
匆匆迈开步子进入院内,谢慎直接傻了。
只见十好几个人将大嫂谢陈氏围在正中,还有一身材肥胖的男子不停的叱骂。他用的是余姚土话,谢慎大体能够听懂,这当然多亏了原先身体的记忆。而在这肥胖男子的身旁,就有上次来家中讨要租金的横肉男。
“我说你个小娘子,长得倒是挺俊俏,却是忒的不要脸皮,说好了一个月三百钱,到现在还没有交上。上次你家小哥说要宽限三日,如今三日已到还不见你们把租金奉上,是不是看不起我家老爷?实话告诉你,这院子当初租给你们是我家老爷发了善心。你去牙行打听打听,这么一进的精致院子没有一贯钱一月能拿下来?”
谢陈氏陪着笑脸道:“这位爷,非是我们有意怠慢,实在是最近手头紧,能拿出的钱就这么多了,要不小哥你先拿去?”
说完谢陈氏从褡裢里掏出了两百多枚银钱,小心翼翼的说道。
“就这点?我说小娘子你可别糊弄我们。你们有钱给那小子交束脩,没有银钱拿租子?”
肥胖男子瞥了一眼银钱,不屑的说道:“你们交不上租子也可以,马上给老子滚出去。这宅子我家老爷不租了!”
谢慎本想再等一等,可听到这里实在忍将不了,几步上前一把将那跋扈的肥胖男子推开。
“哪儿来的小贱种,竟然敢推我!”
肥胖男子大怒,在这余姚城里谁人不知烛湖孙氏的大名,这小贱种推了他,就相当于推了烛湖孙氏的族人。
“推你怎么了,某还要打你呢!不是说好了等我大兄回来再交租金吗,你们怎么这么恬不知耻的提前来了!”
谢慎冷笑一声,冲肥胖男子怒目而视。他这个人最是护短,大哥大嫂待他不薄,如今遇到这种事他自然要站出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烛湖孙氏的大管家!还有你得罪了我们大少爷,还想住我们孙家的房子吗?到底是谁恬不知耻?”
谢慎听后心中一沉,烛湖孙氏在这余姚可是有名的望族,要不那个刘老夫子也不会昧着良心把本该属于他的第一划给了孙若虚。这倒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孙府管家口中的大少爷肯定就是烛湖孙氏长房长孙孙若虚了。看这伙恶奴来势汹汹的样子,定是孙若虚授意无疑了。
这伙恶奴是有备而来,即便大哥交上了租金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换句话说租金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孙若虚是想借这些恶奴教训自己。跟这些人讲道理的结果就是没有道理可讲,谢慎可不想再忍下去,跟这些恶人多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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