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银钱可不少,便拿送给这刘老夫子的束脩来说,一年便是一贯银钱。对于谢家来说,这可是个不小的数字。要知道他们租下的小院,一月也不过三百钱的租子,这一贯束脩钱相当于谢家三个月的房租。
谢方虽然开着一间茶铺,每月有一些进项,但远不算富裕,除去宅子的租子,每日饭菜的耗损,真的也剩不下什么了。
不过呢,这银钱却是必须要给的,不给的话就相当于不尊重教书先生,先生自然也可以将这等学生扫地出门。
在大明这样一个人脉社会,这就相当于自断了科举前程。
谢家的希望如今都寄托在谢慎身上,谢方自然不希望谢慎再走自己的老路经商。
谢方和谢陈氏对自己这么好,让谢慎真的有些感动。
虽然他不一定能够成为举世名臣,但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尝试。
不就是科举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他可是后世的精英阶层,也许在八股文的造诣上不如这些当世大牛,但却研习过许多大家的文章。加上谢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些会元状元的文章他都能够默颂出来。
明朝科举的题目都要从四书五经中出,又有县府院,乡会殿六级考试,题目实际上根本不够用。故而很多题目都是重复的,只不过稍稍变换了角度,采取截搭的方式进行包装。
谢慎只需要进行整合,再填一些自己的理解就可以很好的完成一篇时文。那些考官又不是穿越客,如何能知道谢慎这些文字观点都是后世大家的?
所以只要能够取得秀才功名,接下来的路并不难走。不过谢慎最担心的却是这小三元考试。
越大的考试越公平这放到哪里都是真理。像县试这种级别的考试,主考官本身就是县令,考什么取谁还不是县令一句话。谢家可是彻头彻尾的寒门,既没钱也没势,若不是有过人的才学,谢慎很难打动县令取得案首。拿不到案首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小三元最难的考试是府试,如果不能在县试取得亮眼的成绩吸引到足够的关注,谢慎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接下来的府试脱颖而出。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那就是如何取得县试案首。
刘老夫子当然很关键,但更关键的却是县令。毕竟刘老夫子最多只能算授业师,而县令才是真正的主考官。县试的成绩全靠他老人家的心思,要想取得好的成绩就要侍奉好这尊大佛。
“这你便不用管了,小郎家中的事情有你大哥我呢,你只管潜心学习,早些给我考一个秀才功名回来,咱谢家便不会再受此欺凌冷眼了。”
“大兄和大嫂请放心,慎儿一定潜心修学,早日考取功名,为咱老谢家光耀门楣。”
谢方笑着说道:“别光顾着说,快吃。小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
谢方将一筷子炒鸡蛋夹到了谢慎碗里,感动的谢慎道:“大兄也快吃啊。”
兄友弟恭,大哥大嫂都在全力支持他,若再不能取得功名,谢慎真想找块豆腐撞死了。
匆匆用过饭菜,谢慎便回到自己的东厢房,锁上屋门拿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
刘老夫子是自己的授业师,不过就像其他的教书先生一样,他带的学生实在太多,要想引起刘老夫子的注意便要有一两手绝活。在明代科举,虽然时文才是王道正途,但扬名能靠的绝不仅仅是时文。诗词这种东西虽然不像唐宋流行,但还是有一定市场的。用得好,用得妙,就能起到奇效。
蒙学的大都是一些半大小子,鉴赏力有限,如果谢慎适时地抛出一首好诗好词,绝对能让刘老夫子另眼相看。
......
.........
第三章 天生我材必抄书
虽然谢慎也想直接搭上县令的线,但眼下二人的身份地位实在太过悬殊,远不是一个圈子,贸然制造机会也只会让事情变糟。倒不如步步为营,先搞定这个授业师。
思定之后,谢慎便思考着可以用到的诗词。现在是春日,要作诗只能作与春景有关的。唐宋诗词虽好,无奈不能用。明代有名的诗人就那么几个,另外倒是有个纳兰性德,好好琢磨一番,谢慎便将可以用到的诗词一一写了下来。
至于这些诗词能不能用上,谢慎现在也不可能肯定。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当然,什么诗词能用,什么诗词不能用谢慎心里还是有谱的,不然要是被人当成神童送到国子监去学习,岂不是会露馅?
饭要一口一口吃,谢慎眼下并不着急。
转眼三日已过,刘老夫子的病情得到了好转,书院总算可以开课了。
对于谢慎来说,这倒是个不错的缓冲期,让他可以充分适应弘治朝的生活节奏。
余姚虽是县城,却是大县,及至弘治年间却是有三万户,五万余人。
刘老夫子的宅院在余姚城东,紧邻着主街,可以算是位处闹市了。
不过这些对于谢慎来说却没有什么影响。心远地自偏,只有心如止水才能做好学问。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在科举这条路上闯出个名头来,再嘈杂的环境也不会成为羁绊。
宅院是三进,在余姚已经算是了不得的规模了。除了吴县尊,孔教谕和刘老夫子,谁也不敢住这么大的宅子。
书院实际就建在刘老夫子的宅院里,故而来到宅邸进学需要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路程。
谢慎背着布包走了一段抄手游廊,又穿过一道月亮门,待见到那块青石影壁便知道他已经来到了书院的授业堂。
授业堂牌匾上题有白鹿二字,据说是刘老夫子仰慕宋时白鹿洞书院特地起的名字。
谢慎心中好笑,想不到老学究也喜欢附庸风雅。
他脑海中关于这个刘老夫子的记忆不多,只知道余姚城不少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在他这里进学。从刘老夫子的宅邸规模来看,他应该混的很不错,可能不仅仅是个老秀才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谢慎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如果能够在刘老夫子这里得到赞赏,扬名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出了名,还愁没有机会面见县尊吗?
“谢家小郎,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进去,夫子要开始授课了。”
一名小厮冲谢慎招了招手,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站在门口,忙冲小厮善意的拱手致谢,随着迈步进入授业堂。
整个授业堂摆放着五十余面马蹄脚方桌,配着一并圆角小方凳。
谢慎寻着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神颇为放松。
此时授业堂里的学生已经来了大半,谢慎扫视了一周发现大部分都是十二三岁的同龄人。
这些学生互相之间应该相熟,倒是聊得火热,谢慎摇了摇头从布包中取出了纸笔、砚台。
便在这时花鸟屏风后施施然走出一老者,他身着一袭湖长衫,腰间束着革带,头戴黑幞头,谢慎心道这就是那刘老夫子了。他对于刘老夫子的记忆并不多,只知道此君是个不苟言笑,治学严谨的人。
“今日讲《孟子》,都将书本拿出来。”
刘老夫子捋了捋下颌三缕长髯,幽幽说道。
他坐在铁力木四出头官帽椅上,却并没有拿起书案上的书本。
“看文王视民一节。”
谢慎心中暗自腹诽,这个刘老夫子说话都这么简短吗?
文王视民一节出自《孟子离娄下》,谢慎前世是明史研究生,文史不分家,他对于四书也是有很多研究的。四书中谢慎最喜欢的就是《孟子》,用倒背如流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快速的翻开书本找到这一段,匆匆扫过。
这些他早已清晓,不过却得等着刘老夫子讲学,天知道老夫子是想怎么讲。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民已安矣,而视之犹若有伤;道已至矣,而望之犹未见,圣人之爱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满足,终日乾乾之心也。”
刘老夫子将这一段背了一遍,双目炯炯有神道:“作文。”
谢慎倒吸了一口凉气,下巴差点没有惊掉。乖乖,这个刘老夫子倒真是教学方法出奇,直接上来就叫学生作文?谢慎本来以为他老人家好歹得对着讲讲《四书集注》,分析分析破题方法,没想到他如此直接。
这样的老师值一年一贯银钱的束脩?
谢慎为那贯束脩钱心疼了起来,他谢家又不是豪门望族,这钱都是他大哥谢方的血汗钱,就这么给这暗装高人的老先生,怎么想都不舒服啊。
明代科举实际就是写八股文,谁写的好就录取谁。考的内容实际就是四书五经,文题都是四书五经的原文。所谓四书,指的是《论语》、《孟子》、《大学》、《中庸》。所谓五经指的是《诗》、《书》、《礼》、《易》、《春秋》。当然仅仅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也是不行的。科举题目虽然出自这里,但考生却需要做出合适的解释,这叫破题。不过这解释不是由着你来,而是必须从朱熹所著《四书章句集注》引用。说白了《四书集注》你也得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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