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羊祜又大举进军,接连地收复了轵县、野王和沁水,将齐万年等人彻底地逐出了河内郡。
自胡人叛乱以来,晋军是难得一胜,丧师辱地,溃不成军,晋国上下,一片哀鸿遍野,都城洛阳,甚至都时刻处于胡人铁蹄的威胁之下,就连司马炎都不止一次地萌生过迁都的念头。羊祜收复了河内郡,晋国朝廷上下一片欢腾,司马炎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晋国在南北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形势之严峻压得司马炎有些喘不过气来。钟会在襄阳叛乱之后,已经连续地攻拨了上庸、新城、江夏等几个郡,并且和吴国勾勾搭搭,俨然地将所控制的荆州地区搞成了国中之国。
司马炎对钟会的恨意,超过了对任何人,要知道钟会只不过是司马家所豢养的一条走狗,司马昭在世之日,对钟会是颇为信任,委以伐蜀之大任,但这是这么一条白眼狼,枉顾了司马家对他的恩惠,在晋国处于最危亡的关头,在司马炎的心腹要害之处,狠狠地插了一刀,这种痛,让司马炎是毕生难忘。
所以,司马炎最痛恨的人,莫过钟会,最想除掉的人,莫如钟会,但这两年来,司马炎也就是想想而已,胡人的叛乱,已经让他是焦头烂额了,如何还有余力去对付钟会,为了防止钟会向北渗透,威胁洛阳,司马炎还得派杜预领兵驻守南阳,来防范钟会。
堂堂一个大晋王朝,居然沦落如斯,怎么不令司马炎痛心疾首。进占弋阳的陆抗对汝南和淮南是虎视眈眈,司马炎也被迫对东吴采取守势,晋国就连收复弋阳的能力都没有了,整个南线一再地收缩防线,形势极其地被动。
此次羊祜在河内的大胜,让晋国君臣的信心大涨,让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线的曙光。司马炎特加封羊祜为护国大将军,食邑加八千户,以彰其功。
羊祜上表固辞,称河内一役不过是小胜,胡人未灭,不敢居功。
其实羊祜很清楚,如果不是刘胤在上党牵制了刘渊的主力兵团,自己在河内基本上是取胜无望的,此番河内大捷,这一大半的功劳是要记到刘胤的头上的。但毕竟晋蜀两国是敌对的关系,羊祜自然不可能为刘胤表功,不过他还是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地为刘胤记了一笔。
刘胤的东渡,确实为羊祜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但刘胤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东渡,却是令羊祜百思不得其解。
匈奴人的叛乱,对晋国的打击那是相当地沉重,作为敌对关系的蜀国,这个时候无疑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如果蜀国处于同样的境地,羊祜自认为自己包括司马炎在内,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毕竟是消灭宿敌的天赐良机。
但刘胤似乎并没有这个念头,甚至主动地提出了停战议和,当时羊祜在函谷之时见到刘胤派来的使者,都深感莫名,尽管事后羊祜也得知北地胡人叛乱,刘胤的后方也不甚稳固,刘胤提出议和似乎也是为了消除后患。
这后来基本上成为了晋国上下比较一致的看法,刘胤暂时没有选择东进,是因为关中后院起火,刘胤自顾不瑕,焉有余力进攻关东?
但羊祜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北地胡的叛乱诚然不假,但叛乱的区域局限在渭北,并未对关中构成致命的影响,刘胤放弃大好的东进机会,只为一个攘外必先安内?难道一个北地胡,要比整个中原还要大吗?以刘胤的眼光,应当不会这么短浅,放着唾手可得的天下不要,只为平定北地胡的叛乱,这确实是令羊祜有些想不通。
而形势的发展也符合羊祜的看法,刘胤很快地平定了北地胡的叛乱,而晋国对匈奴人的叛乱却一直是束手无策,战事陷入胶着。这个时候刘胤出兵了,他并没有选择从潼关东进,直捣洛阳,而是军渡过黄河,攻打匈奴人的老巢,如此作为,更让羊祜疑惑不解。
是刘胤要遵守双方所签订的停战协定?那纯属扯淡,这一份没有约束力的协定其实就是一纸空文,只要是符合本国的利益,顷刻间它就是废纸一张。
难道说刘胤惧怕晋国函谷关的守军?那更是扯淡,现在晋国的兵力大部分都已经投入到了南北两线之中,几无可再调之兵,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地方防御最薄弱,那无疑就是西线了,从潼关到洛阳,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守备力量,如果刘胤集中十三万大军强攻函谷关的话,晋国很可能真的有亡国之虞。
但刘胤却放弃了轻取天下的机会,选择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率师东渡,与匈奴人激战于并州,从客观上,帮了羊祜的一个大忙。
刘胤究竟图的是什么?
羊祜都无法理解刘胤的行为,他究竟是愚不可及还是智若天人,现在还无人能答复这个问题,羊祜隐隐地猜测到,或许刘胤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旁人所看不懂的棋。
第826章投桃报李
依司马炎的意思,现在河内郡收复了,整个河北的局势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晋国终于在重重的压迫下喘出了一口气,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对付盘距着荆州的叛国者钟会,一日不除掉钟会,司马炎一日难解心头之恨。
所以,司马炎便给羊祜下旨,要他分一半兵驻守河内,率一半兵南下与杜预会合,去消灭钟会。
司马炎派出的钦差大臣是尚书左仆射刘毅,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怀县,向羊祜宣读了圣旨。
羊祜接旨之后,倍感震惊,以刘毅道:“此何人之谋也?”
刘毅奇道:“羊公何出此言?”
羊祜愤然地道:“此误国之谋也,如今匈奴人强盛,某虽侥幸一胜,尚不足以改变大局,如果此时轻易地调兵南下,匈奴人复来,河内之胜前功尽弃矣。某当立刻请奏陛下,诛此误国之人。”
刘毅苦笑着摇摇头道:“无人给陛下出主意,此乃陛下圣意。”
羊祜表情明显地一怔,既然这主意是司马炎自个儿想的,羊祜可就没招了,他轻叹一声,道:“陛下乃是圣明之主,缘何会出如此下策?”
“当局者迷,羊公久战在外,自不知陛下对襄阳的那位怨念之深。”刘毅深有感触地道。
羊祜沉默了一下,道:“钟会虽然可恨,但现在可不是找他算帐的时候,我们大晋最大的对手,还是刘渊这些胡人,在将他们逐出中原之前,绝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我军一旦南下,匈奴人卷土重来,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可陛下的圣旨……”刘毅迟疑了一下,说道。
羊祜很快地道:“这样吧,我专门写一个奏章,就劳烦刘大人带回洛阳转呈陛下,相信陛下见书之后,自会改变主意。”
刘毅喜道:“那就劳烦羊公了。”
第二天,刘毅带着羊祜的奏章返回了洛阳。
羊祜的奏章洋洋洒洒近万言,陈述了河内撤军的利弊,恳请司马炎收回成命。奏章写得有理有据,处处从大局出发,司马炎读罢,沉默不语,羊祜的奏章的确是很有道理,司马炎没有反驳的余地。让他遗憾的是,还得让那叛国之贼多活些时日了。
司马炎很快给羊祜又下了另一道的圣谕,对之前调他去打襄阳之事只字不提了,只是让羊祜继续地镇守河内,总揽河北诸州军务,一切军事事务,均由他便宜行事。
羊祜接旨之后,也就安下心来,河北的局势未定,这个时候抽调主力兵马南下对付钟会,典型的属于意气用事,羊祜知道司马炎对钟会痛恨之极,但身为天子,又怎么能拿江山社稷的安危来满足个人的好恶呢?
在羊祜的眼中,司马炎还是一个有为的皇帝,现在新朝初立,就遭遇到了四面楚歌的困境,这个时候就更需要一个好的舵手来掌握方向,或许司马炎还太年轻,但是忠言逆耳,还是能听得进去的,这一点让羊祜很欣慰。
秋夜微凉,羊祜披了一件厚的貂皮袍子,伫立在营外,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寒星点点的北方。
想要击败匈奴人,坐守在河内可不行,只有攻下匈奴人的老巢并州,才可以彻底地击败他。
这一点上,羊祜还是相当地佩服刘胤的,他就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接地插向了匈奴人的要害。据说刘胤在上党打得很苦,被匈奴人分割围困在山里,匈奴人又烧光了上党山里的庄稼和草木,天知道去年的那个冬天,刘胤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正是因为刘胤在并州拖住了匈奴人的主力,羊祜在河内才打得如此地轻松,不管刘胤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管将来会如何,总之羊祜现在还是承刘胤的这一份人情的。
“该是投桃报李的时候了。”羊祜喃喃自语道。
羊祜显然已经有了自己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趁着匈奴人和蜀军在上党处于胶着和僵持的时候,出兵上党,在匈奴人的背上,狠狠地捅上一刀,将失地收复回来,彻底地消灭匈奴人。
尽管羊祜知道这么做会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到刘胤,正是刘胤进入并州,进入上党,对河内之战提供帮助一样,羊祜戏称之为投桃报李。
不过羊祜的出发点可不是为了帮刘胤,而是有他的自己的利益所在,如果此番晋军北进,羊祜最大的目标就是抢占高都,在匈奴人固苦金汤似的防线中,撕开一个口子,进而夺回整个并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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