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翻开自己的文札,一一开始给唐彬讲解:“离石地处吕梁腹地,地势东高宽有空间,西低窄难回旋,骑兵作战需要大纵深隐藏行迹,才能攻其不备,挥最大战力,所以基本可以排除西来的可能性。而东北高寒之地又是离石附近最大的草场,距离离石不过一百三十里之遥,一日夜时间足够赶到、休息、再投入战场,刘渊虽是汉官出身,但跟随他起事的匈奴部族均是常年游牧,亦兵亦民,没有我们汉人军队用辎重部队的习惯,这起码一两万的骑兵需要隐藏起来就得人吃马嚼,而且待机而动就得作好最长期的准备,人可以带干粮充饥,但马儿日食草料总不能一人一骑还拖着一大堆干草打仗吧,所以我断定刘渊的骑兵一定藏在东北方向,靠近草场,就地解决马吃草料的问题。这样一来,我们搜索半径就缩小了起码七成以上。”
“对啊。”唐彬恍然大悟:“战场纵深是骑兵最佳的机动之地,马料来源是骑兵最大的死穴,二者有其一就值得冒险,何况二者兼得,公子虽不是军伍出身,但一眼就看到了敌军的要害和命门。”
杨柯笑道:“先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子,即便我们猜到了这些,但我们的骑兵绝对不是刘渊骑兵的对手,何况东北方向有纵深,我们压上全部兵力寻机与骑兵决战当然没问题,但他的骑兵如果和我们捉迷藏,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步兵是不可能追上骑兵的,仅有的哪一点骑兵单独出击,搞不好还会被对方逐个击破,所以,还是个纸上谈兵。”
唐彬点点头:“这一点恐怕刘渊也想到了,所以他才有恃无恐让骑兵孤悬城外。如此一来我们倒两难了,腹背受敌是求败之道,那就只剩下了各个击破,但问题是骑兵打不得,攻城一旦陷入胶着,我们就陷入刘渊设下的陷阱了。”
杨柯思索良久,方才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围城打援。”
唐彬不由一愣:“公子,这个援军可是机动力极强、战力凶悍的匈奴骑兵,如果围城围不住,援也打不下,不就陷入我们刚才推测的危局了吗?”
杨柯淡淡笑道:“谁说要围离石城了。。。。。。。”
唐彬头脑中灵光一现:“反其道而行之?”
杨柯深深的点了点头:“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办。”
唐彬会意的说道:“办好这件事,非公子亲自出马不可。”两人相视一笑。
马隆刚刚扎下营寨,传令兵报到:“禀大人,监军大人已进了营门,正向中军大帐而来。”马隆不由满腹狐疑,此刻杨柯应该是在唐彬军中,未到汇合地点,他怎么会突然登门?但疑虑归疑虑,他知道杨柯身份尊贵,还是迎接了出来。
远远的看到,杨柯和十几名亲军步行而来。营盘扎下之后,军中是不能骑马的,原因是营中策马万一惊了马群或者军卒,尤其在黑夜之中,很容易引起炸营,军中炸营的后果从来都是非常严重的,所以,杨柯在营门处下马,步行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马隆心中就起了好感,你明白杨柯不一定是懂得军中不能骑马的原因,而是不在军中自持身份,遵守军规,仅仅这一点,就将以往朝廷派往军前的监军之流甩出了几条街都不止。
两人见面之后照例寒暄,互相谦让,就差手挽手了,一直进了大帐。
“修烈,什么事要你亲自来?派个亲兵通传一声不就行了。”马隆打着哈哈,旁敲侧击打探杨柯的来意。
杨柯微微一笑:“大将军有所不知,小弟是个棋痴,昨日偶然听大将军部将说你是国手,小弟心痒难耐,一刻都等不得,军前日子枯燥无味,离前敌尚有几日路程,小弟想和大将军手谈一局,不知可否拨冗赐教?”
马隆眼睛都大了,数十里风尘仆仆奔波而来,就是为了找自己下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杨柯,或者说杨柯的纨绔和寻常皇亲贵戚的纨绔本质一样,形式各异?但转念一想,自己在杨柯这个年纪,不一样喜欢飞扬走狗,萝卜腌菜,各有所爱而已。杨柯专程而来,自己也不好泼他的面子,反正目下营盘已定,聚将议事已结束,就应酬一下也无妨,于是笑道:“赐教不敢当,就下一盘无妨,只是这军中不曾带着棋具啊。”
杨柯一招手,亲兵奉上了一个随身的包袱,杨柯接过来在帅案上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副云子围棋:“这副棋具权当小弟的拜师礼如何?”
马隆近前一看,光是棋盒就精工细致,价值不菲,打开棋盒一看,黑白子质地细腻玉润,色泽晶莹柔和,入手把玩,坚而不脆,沉而不滑,温润如玉,柔而不透,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更难得棋子周边有一种宝蓝色光晕,饶是马隆平生见多识广,竟然不认得这种棋子的材质“修烈,此棋子是何物所造?”
杨柯看到马隆眼中流露的神情就知道,张昌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到家,对于马隆的个人档案精准有效,他确实是个爱棋的人,为此特地搜求好的棋具以备攻心只用。张昌为他重金求购来这套棋具之后,杨柯惊奇的现,竟然是云子。前生自己业余爱好此道,棋力在业余三段的级别,也很喜欢研究棋具,那是自己买不起,但看过不少名贵的围棋,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云子,但历史可考的最早的云子大概产生于唐代,没有想到晋代已经有了云子,这是意外之喜了。
“这副围棋也叫云子,产于滇国,乃是用当地特产的玛瑙、琥珀等原料烧制而成。”杨柯说道。
“那为什么叫云子呢?”马隆打破砂锅问到底。
第一三八章 承兄之志
“朝廷将铁器列为禁品,这两天我看到庄子里家家户户用的都是铁质的农具,你是怎么弄到铁器,又打造出农具的?”杨柯问道。在他的理解中,中国自秦朝以后,至民国建立,基本上可算“家天下”,整个国家是属于一家一姓之私产,因此,这种产权属性,必然导致如后世黄宗羲所言:“既以产业视之,人之欲得产业,谁不如我?摄缄縢,固扃鐍。”通俗来讲就是将自家房屋的门锁做得更牢固。历代朝廷一直沿用而又重要的锁门方式之一就是对武器和金属的管制。
如秦代贾谊在《过秦论》里说的那样:“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
汉承秦制,对武器的控制依然比较严格。汉代将军绛侯周勃入狱后,尝尽了狱卒对他的凌辱,感慨道:“吾尝将百万军,安知狱吏之贵也!”这周大将军被人构陷入狱的罪名是什么呢?是“私藏阴兵”。唐代是我国历史上经济、军事、文化都很辉煌的朝代,其兵器制造技术也有了长足的发展。皇朝对武器的控制依然十分严格,《唐律》就规定“甲弩、矛矟”不许私家拥有。
对武器控制较为宽松的宋代,亦在开宝五年公布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这一禁令在后来多次被朝廷重申。
中国对武器管制最为变态的朝代便是元朝。汉人、南人只能十户共有一把菜刀,元律甚至细致到连祭祀仪仗的器具要用土木彩纸代替铁器都规定出来了。明、清两代对民间武器的管制政策,基本上承袭前朝,无非程度宽严有所差别而已。
一直到了现代,对于管制刀具和枪械国家依然是采用的禁止民间私人拥有的律法。
而铁质农具出现始于春秋战国,小规模配备使用在秦汉两代,如果真正做到全面普及,则要在隋唐两代了。在晋代,除了少数贵族之家拥有铁质农具之外,普通百姓人家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而在庄子里,杨柯看到的景象是家家户户都使用得铁农具,这就让他啧啧称奇了。这个现象看似简单,但在当时,既要解决金属禁运的问题,又要解决冶铁和制造的问题,可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
红姑听到杨柯的疑问,不禁笑道:“你们都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达官老爷,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门道。朝廷虽然禁止铁器禁运,但天下这么大,官府哪里管得过来,顶多能在城邑里查一查,其他地方都是族老自治,官家除了收税,平日里连个影子都看不到。再者说了,那些个地方官心里清楚着呢,衙役和兵丁都是保着州府,地方上的百姓如果没有武器,碰上盗匪啥的,谁来管?所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还有那些个管着缉私和商道的小吏,全指着从私运的买卖里发财,真管死了,他们全得喝西北风。”
杨柯不住的一边点头,一边接着问道:“我还看到村子里有铁器作坊、木器作坊、榨油作坊什么的,一应俱全,你是怎么想到要建这些作坊?这些作坊又是怎么建起来的?”
这一问显然问到了红姑的得意之处,她侃侃而谈:“庄子依山傍水,温饱可以自足,但人口总会增加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有吃光用尽的一天。还有粮食蔬菜可以自己种,肉可以靠上山打猎,下河抓鱼解决,但咸盐、农具、铁器等等总不能从地里长出来吧。况且人心都是不知足的,总不能只求温饱吧,要过上更好的日子,就只能在渔猎之外去想办法。起先我骗这些工匠来村子里,还只是想解决自己族人的用度之需,后来做的器具多了,村里用不完,我就销到山外去,用来换其他的村民必需之物,慢慢的,这些作坊就发展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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