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这才明白,陶侃为什么一眼就在众多的人群中认出了自己,原来竟是第一批录取的士子。他微微笑着扶起了陶侃,问道:“执弟子之礼不敢当,我现在是赋闲在野之人,咱们就以平辈兄弟论交吧,敢问县尊台甫,仙乡何处啊?”
陶侃连称不敢:‘一日为师,终生当以师长事之,以后学生不叫少侯爷,称呼您为老师,您也不要叫我县尊,学生草字士衡,鄱阳郡枭阳县人,后徙居庐江寻阳。’
杨柯心念电闪,暗暗道:‘是了,就是这个人了,没想到真如史书所载,他此时仅仅还是个微末小官。’容不得杨柯多想,众多的亲族此刻一股脑都已经围了上来,寒暄的寒暄,介绍的介绍,乱作了一团。
归乡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急着回家,当然是参拜祠堂和祖宗。
中国古代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最能体现这种等级差距的是对祖先的祭祀。宗祠是宗家血脉所系,也是宗家盛衰的标志。因此历代帝王将相都将宗祠看作国家权利的象征,统治人民的支柱。所以建造宗祠是统治者的特权。祠堂的建造在《周礼》中规定,一直到士大夫,都有建造的资格,但普通庶民是不能建的,只能路祭。这个规矩直到明清两代才被打破。汉代以降,那时的祠堂还远没有发展到明清两代的规制与功能,都是修建在祖坟附近,供祭祀所用。不像后世的祠堂,不仅仅可以祭祀先祖,陈列牌位,还兼具了唱戏娱乐、蒙童书院、族中公议等诸多功能,总之,官府治理是不出县的,真正民间的自治都是来自于宗族,在宗族的势力范围以内,族规比国法要管用,族长和宿老就是宗族里的皇帝。
杨柯抬头看着四周石刻的族谱,细细端详,杨氏渊源历历在目,一世祖杨敞,汉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侯。二世祖杨忠,生子谭。三世祖杨谭,生子宝、并。四世祖杨宝,生子震、衡。五世祖杨震,字伯起,“关西堂”“四知堂”“清白堂”誉称得于杨震。生子牧、里(失考)、秉、让(失考)、奉。杨秉,东汉宰相,自杨震起至杨秉后裔杨彪均为太尉,后世称为“四世三公”。。。。到第九世祖杨超,生子柄、骏、珧、济。骏、珧、济,其中有三个就是号称三杨的,当然就是自己的父亲和两位叔父了。接下来,杨柯赫然发现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爵位官职十分醒目。穿越而来的杨柯亲眼见证了自己被提前供上了神坛,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繁文缛节一大堆的祭拜之礼过后,才是互相之间的见礼和寒暄,面对着族中老少们的阿谀如潮,杨骏显然十分受用,杨柯却如坐针毡,他悄悄的走近陶侃的身边,低声问道:“你的县治在什么地方?距此有多远?”
陶侃不明就里,恭恭敬敬的答道:‘回老师的话,学生的县治距此地二十余里。’
“那好,今日你就不要回治所了,我们秉烛夜谈。”
第一六九章 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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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晋置阴晋邑,周贞定王十六年,韩、赵、魏三分晋室。今华阴地以魏长城为界,东属魏,西属秦,阴晋邑属魏。秦惠文王六年魏纳阴晋于秦。秦置于宁秦县(包括今华阴、潼关二县),取“宁靖秦疆”之意。西汉高帝二年,属渭南郡。西汉高帝八年以地处华山之北更名华阴县,仍属渭南郡。西汉高帝九年属内史。西汉建元六年,分内史为左右。华阴县属右内史。西汉太初元年,改右内史为京兆尹,华阴县属之。新莽始建国元年,属于冯翊郡。新莽天凤二年更名华坛县,仍属于冯翊郡。更始元年,复名华阴县,属京兆尹。建武十五年华阴县改属弘农郡。三国魏黄初元年属恒农郡。西晋泰始元年恒农郡复为弘农郡,华阴县属之。”陶侃谈起华阴的建制和渊源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杨柯突然插话道:‘士衡啊,你来这华阴做县令有多久了?’
陶侃一愣,不明白杨柯为何有此一问,但依然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学生到此任职刚刚满四个月。’
“此处田亩人丁,百姓以何为业可有详查?”
陶侃脸色微微一红:“学生接收至今,和上任县令办理交接便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至今还未曾下过治下一次,民情更是不熟。”
杨柯点点头:“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可这个造福不是空谈就能办到的,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言万策不如一行。而要行得好,行得对,就离不开对症下药这四个字了,华阴是我的老家,这次回来,我想要在华阴办一些大事,但能不能办得成,一是离不开你这个父母官的支持,二是要看有没有这个条件。”
陶侃深施一礼:“老师教诲,学生终生铭记,学生明日一早就下县治,一定将民情搞个水落石出再来和老师共商大计。”
杨柯点点头,看着陶侃告辞而去,一股深深的倦意涌上心头,连日来的车马劳顿,加上今天整整一天的迎来送往,确实有点支撑不住的感觉。突然,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贴身的家仆悄悄的送进来一封密信,扫了一眼密信的封套和火漆印记,杨柯便知道是张昌派人送来的急件,按照杨柯的吩咐,凡是张昌的急件,任何时候都要即刻送给他。所以,仆从不敢耽搁,深夜时分也照送不误。
杨柯拆开封套,拿出密信,一目十行看完,略微思忖片刻问道:“信使走了没有?”
仆从摇摇头:“还没有,准备明早返程。”
杨柯起身从案头拿起了笔墨,沉吟许久,终于还是搁置了下来,挥挥手,示意仆从退下了。
此时此刻的京都洛阳早已经是闹翻了天,刘伶一日三催张昌,散朝之后,刚刚过午时,刘伶与蒯钦联袂而来,又将张昌堵了个正着:“子平兄,侯爷那边有消息没有了?我们可都是火烧眉毛了。”
张昌两手一摊:“信我是送到了,信使也回来了,可侯爷片言只句的回信都没有。”
“有没有口信呢?”蒯钦紧跟着问了一句。
张昌摇摇头:“口信也没有。”
刘伶大叫道:“怎么可能,侯爷这是打的什么算盘。”那封信正是刘伶亲自执笔写的,自从杨柯离京之后,洛阳的文臣之间便乱成了一锅粥,矛盾首先是从中枢院开始爆发的。
按照杨柯当时的构想和设计,中枢院只是相当于秘书和顾问机构,以张华等人为首的中枢院官员品级并不高,也是为了避免过度激起朝臣们的反弹。但因为天下奏疏归于此院,且批复审核下旨又出于此院,所以说,中枢院实际上就成了决策机构。而原有的各部和衙门也就沦为了执行机构。当杨柯离京去职之后,权利争夺的焦点立刻便在中枢院集中爆发了。
中枢院虽然是杨柯创设的制度,但有利于皇权的集中,换句话来说,谁掌握了中枢院,谁就是整个大晋朝的发号施令者,所以,以太后为首的皇族当然不想放弃已经到手的胜利果实。而中枢院内部实际上也分为了两派,张华是坚定的站在了太后这一边,可其他如王祥等顾问之流则置身事外,隔岸观火。至于朝臣之中,无论是藩王的党羽还是氏族门阀、以及寒门出身的官员则各擅胜场,你反对的我就赞成,你赞成的我就反对,斗了个不亦乐乎。每天的朝议就成了吵架和辩论大会,无一刻能得以消停。至于杨柯塞给太后的那一大箱子文臣与藩王勾连的书信,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被搁置到那个角落里,束之高阁,反而变得不再重要了。
按照刘伶和杨柯商议的办法,其实不外乎“以退为进,渔翁得利”两策而已。按照他们的预想,群臣一旦失去了杨柯这个公敌,为了谋夺权利,切分蛋糕,必然会激起一场内讧,一旦朝局乱成了一锅粥,朝政无以为继的时候,刘伶便会联络杨柯的一些心腹上奏劝进,要求杨柯继续回朝主政,稳定朝局。眼看着一天天的时间过去,朝局的矛盾爆发已经渐渐逼近顶点,几乎处于失控的边缘了,各部衙门以及中枢院基本陷于瘫痪和停滞的状态,国家的政务堆积如山,各派各系几乎要上演全武行了,刘伶当然心急如焚,一天一封信,催着杨柯下达命令,但杨柯那儿却仿佛什么动静都没有了一般,一概沉默以对,稳如磐石。这一下,连刘伶和蒯钦也觉得莫名其妙起来。
其实此时此刻,还有两个人如坐针毡的,当然是太后和张华。面对朝局的纷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她们终于发现,尽管她们掌握着最高决策权,但皇帝形同虚设,一旦进入白刃战的时候,没有了杨柯和他的部下的支持,满朝文武放眼望去,竟然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帮派,唯独她们才是孤家寡人。
真正是潮水退去,就知道谁在裸泳。
第一七零章 人尽其才
看着陶侃又黑又瘦的脸庞,杨柯不禁笑道:“这一个月时间没见你登门,都干嘛去了,怎么黑瘦了许多?”
陶侃深深一揖,毕恭毕敬的说道:“老师的教诲学生铭感五内,这一个月的收获胜读十年书,多谢恩师的点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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