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酿的黄酒度数略高,和这年头的清酒差不多,也就二十多度的样子。这大概是两名酿酒的师傅也不会,在发酵和蒸煮的过程中出了点问题。
哪知第二锅烧酒还是如此,酒精度数仍不高,章钺很不满意,亲自抓每个环节,终于发现,是酒曲不行,但这个也不难,重新以粟米浸泡发酵出新的酒曲就是了。果然,第三锅出来的酒,度数高了很多,与白兰地也不相上下了。
两名酿酒的管事喜出望外,章钺严厉叮嘱他们,不得外泄烧酒的半点技术,并与他们签下契约,从此将他们收为自己的奴仆。
两人一个年约四十,名叫王乔,另一个年老的有五十来岁,人称吴老爹,本名叫吴敬才,原本也是别人酒坊的伙计,懂的并不多,出身也不好,能成为官员家的管事当然乐意。
章钺接下来又浸泡了几种酒曲,也就是酒母糖化发酵剂选料不同,酿酒的主料也适量调配,可采用的就太多了,如粟、麦、稻米、豆类、果品等都可以。
眼看果酒就要酿好,到夏秋时就可以大量收购果品,批量产酒了。这时封乾厚找来了,黑着脸没好气地说:“庆州买道川连连出事你不管,现在延州西面的收税关卡也被盗寇袭击,这是宗景澄送回的报告,你看看吧!”
第0088章 关北巨寇
章钺接过军报一看,宗景澄报告的内容是:四月中旬到五月初,庆州买道川和青刚岭一带,发生五起私人商队、官差盐货被杀人劫货事件,庆州官府正在全力追查此事。
另有:五月初五,疑盗寇从买道川边洛水河谷东进,夜间袭击了花马梁山地下的税卡,杀伤我军士兵一百余人,火烧军寨房屋后扬长而去。因对方全是马队,我军追之不及,已向宣崇文部求援。现经探查,疑为白于山巨寇“浑天狼”所为,请将军早作决断!
“太狂妄了!”章钺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恼怒地一把将军报捏成一团。很快他又醒悟过来,这不是宗景澄办事不力,而是芦子关外的盗寇终于出手了。当然,有没有本地商人和官绅与其勾结,这个还不好说,但盗寇的踪迹一定要先查出来。
“我们的税卡被偷袭,已经是五天前的事,现在正是冬小麦收割的时候,各县官吏都在忙这事,除了我们带来的四指挥,延州州兵大多回家农忙,若仅仅是关北巨寇浑天狼,兵力还是够用,就怕庆州蕃人再出事,那就麻烦了!”封乾厚说。
“我忙着酿酒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注意张匡图?”章钺第一时间想到这老家伙。
“也就是开始发布分田公文的时候,高、刘几家常去他府上,后来倒没什么事。要这么看的话,这个张匡图确实有问题,但他毕竟地位高,检校太傅兼节度副使,没有确实的人证,你不能对他动手。”封乾厚提醒道。
“这我知道,张全绪和刘显声去庆州了吧,他们的商队没出事?”
“据说没出事,人还在庆州……”
“先让宗景澄回来一趟,问清楚再说!”章钺想了想,当即命亲兵快马传令给宗景澄,同时,收拾行李回州城帅府,酒坊先丢给王乔和吴敬才管着,让程雅婵带着二弟有空来看看,继续维持收粮酿酒事务。
次日,宗景澄快马赶回,章钺先在帅府召见了他,问明了关北巨寇“浑天狼”的大概情况。此人原是西部鲜卑东迁后,居于横山一带,也就是横山羌人折掘氏的一支,而府州折氏就是从横山羌折掘氏分离出去的。
府州折氏家主折宗本,在唐末时出任振武军兵马使,从此率本族开始全面接受汉化,其子麟州刺史折嗣伦、孙折从阮现任静难节帅,但其家族根本仍在府州,由其子折德扆掌管州务,世袭数代,实际上处于半独立状态。与宗族横山羌人折掘氏,也不怎么联系。
而夏州拓拔氏,也就是李彝殷,其祖上原是鲜卑皇族,从代北迁移过来的,与横山羌人是同祖不同宗的关系。但李彝殷势大,分布在夏、绥、银三州的横山羌人也只能依附。
“浑天狼”名叫折掘成通,年约四十来岁,虽出自横山羌,也随父姓,但他母亲却是庆州蕃人女子,所以小时候在庆州长大,随其父在州衙做过军校。后来其父战死,母亲改嫁到另一蕃族,却屡被虐待,终于病死。
折掘成通一怒之下,率兵伏击继父,并杀其全家,逃回绥州本族再从军,却被人认为是杀父不孝之人,名声大坏之下,只得遁入白于山中落草为寇,活跃于延、庆、盐、夏、绥五州边境。
“不想此人还有这么离奇的来历,他麾下有多少人?老巢盘踞在何处?”章钺很有耐心地听宗景澄详细说完,不由问道。
“其本部人马只有两百多骑,但还另有大大小小的五六支盗寇,兵力要少得多,总数约莫有一千多人,平时并不只抢掠延、庆二州,也抢夏绥的党项人,还有朔方冯继业的辖地。也因这几方不和,给了盗寇可乘之机,他们呼啸来去,时分时合,老巢何处却未探明。”宗景澄恶狠狠地说着,心里有些忐忑。
“千余骑确实不好对付,但白于山一带是山地……”章钺说到这里醒悟过来,忙找出地图在桌案上铺开,一点点细看。白于山就在延、庆北部,盐、夏、绥三州南部的古长城一带。
章钺又问了一些税卡遇袭时的细节的问题,便让宗景澄下去休息,再找来封乾厚、李处耘商议。若是简单的剿匪倒也罢了,可能还涉及到延州大户豪族,甚至是延、庆及北北各州的大盐商,三人一时都有点理不出头绪的感觉。
“农忙时节,盗寇趁机出动倒也说的过去,但肯定有人提供商队过境的时间路线。两州边境一出事,你就要出兵。等你安定两州北部边境,夏收时节一过,延州大户豪族又开垦田地秋播了,计口授田事务就只能到年底进行,那时你还在不在任都不好说。”沉思了一会儿,封乾厚终于理清了这此事务之间的关系。
“照你这么说,营田和剿匪这两件事,我只能做一件了?”章钺嘀咕道,这主要是宗景澄能力还不足,威望也还不够,而宣崇文资历太浅,还没真正大打一场,都无法主持剿匪的事。
“如果你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剿匪,回师立即主持计口授田,那也没问题,就怕久拖无果。”封乾厚如是说。
李处耘也进言说:“若是这样,那就要尽快出兵,芦子关有宣指挥坐镇可保无事,只须出兵买道川即可。介时或诱敌出击,设伏围歼;或探查其踪迹,直攻其老巢。只是北面地势复杂,出兵行军还得找向个熟悉路径的山民作向导。”
为了能尽快地剿灭盗寇,章钺便决定全力出击,由薛文谦、张智兴率二指挥,及延州兵五个指挥,共三千兵留守,因为这些大多是新兵,拉出去能不能打都是个问题。而留守州城,对于薛文谦和张智兴也是个考验。
稍作准备,章钺自领亲兵,及一、六、七、八这四个精锐指挥前往庆州北部,不过只能先去怀安县暂驻,探明情况再出击。另由宗景澄率两指挥延州老兵北上罢交县,替换下宣崇文、韩忠明的三指挥,让他们前来庆州怀安会合。这样总兵力达到两千八百人,又有宣崇文、李处耘、明金荣、权道谨、阎成望等悍将随行。
宗景澄换防后,将率两指挥延州老兵驻防罢交县和芦子关、塞门镇一带,并要求他多派斥侯刺探西面和北面的白于山,留意盗寇踪迹。
当然这里章钺动了点小心思,宗景澄资历够,又有战功,已经是巡检副使,所以调他到芦子关驻防侧冀,免得他再立功进入皇帝的视线被调走了。
第0089章 此谓绝学
四天后的下午,章钺率兵到达庆州怀安县,这里在唐时设置为怀安府州,也就是羁縻府州,用以安置突厥降部,而现在又降为了怀安县,是个蕃汉杂居之地。
残破不堪的县城很是低矮,坐落在白马川水东面的河谷丘陵地带,县城北面十余里的山岭间,还残留着一段魏晋时的古城墙,但无人驻守,风化得厉害,如今已是十不存一。
所以这山岭就叫古城岭,北面二十余里就是买道川商路,章钺的军营就扎在这古城岭下,营地布置好,士兵们也都安顿了下来。怀安县令李延兴接到军令,领着县丞、主簿、县尉,率衙差送来了几十大车的粮食和数百头羊犒军。
章钺大喜,让判官封乾厚照单全收,宣崇文和李处耘接管粮食并负责军需后勤。这里既作为大本营,那么来犒军的怀安县官吏就要接见一下,两三千兵所需的粮食从延州运过来很不花算,若能就地补给是最好了,而且夏收才开始,也不会缺粮。
本县四名主官很快被带进中军大帐,有封乾厚在旁作陪,章钺招呼四人落座,让亲兵上茶后便问道:“本县盐价是否平稳?马川水西岸的蕃人部族可还安定?有没有参与劫掠过往行商?”
“新任刺史翟从恩上任后,曾来本县走访过,安抚了蕃人诸部,又一直致力维护章巡检所定下的盐价,所以蕃人都很感念,并未闹事,也不可能没参与劫掠,这纯属盗寇所为,而且一直在青刚岭、买道川到白于山一线活动,洛源县县令多次报告州衙,说发现盗寇踪迹,而本县只听闻,并未有察觉。”县令李延兴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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