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似乎觉察出了有人在盯着她看,她转过头来,刚好和林普晴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也许是女孩儿那双晶亮的眸子如同一泓秋水般清澈吸引了她,林普晴分开众人,来到了女孩儿的身边。
“好孩子,你的爹娘呢?”林普晴在女孩儿的身边蹲下,轻轻拉住了她的小手,问道。
“回夫人,我爹死了。”女孩儿轻声回答道,“我娘……我……不知道我娘是谁……”
“可怜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儿?”林普晴心下恻然,又问道。
“我叫李思竹,静夜思的思,松竹梅的竹。”女孩儿答道。
“思竹,要是我来做你的娘,你可愿意?”
“思竹——愿意……”
“思竹乖,这就跟娘回家。”
陈婉看到林普晴拉起了女孩儿的手,仿佛拉着自己的女儿的手一样,不由得惊奇不已。
但是当她看到女孩儿的双眸时,也禁不住的有些喜欢起她来。
此时的她,还想不到,这个叫李思竹的女孩儿,会给她未来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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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当林义哲看到面前站着的这个清秀文静的女孩儿时,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
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竟然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竹,这是姑爷。”彩玥看到林义哲惊讶的样子,笑着给他们做起了介绍,“姑爷,这位是老夫人刚刚收的干女儿,李思竹。”
“姑爷好。”叫李思竹的女孩儿看到林义哲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显得有些慌乱,垂下头来轻声的说道。
林义哲让她的这一句问好给逗乐了,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吓着了女孩儿,不由得呵呵一笑,收敛了目光,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应该叫姑爷了吧?”
李思竹让他说得脸上一红,头垂得更低了。
“是啊!那可是得以兄妹相称了。”彩玥也笑了起来,逗她道。
“哥……”李思竹抬头看着林义哲,竟然真的这么叫了起来。
“呵呵,姑爷听见没?改口了可是啊,姑爷就没什么表示吗?”爱开玩笑的彩玥笑着逗起林义哲来。
“当然得有表示。”林义哲扬了扬眉毛,从袖内取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来,俯下身子,给李思竹佩带在了胸前,“这块玉便送给妹妹,做见面礼吧。”
这是一块商周时期的古玉龙佩,玉龙蜷身无爪,外形和红山玉猪龙有相似之处,可以说受红山玉文化的影响很深,但不同的是这类商周古玉是做成片状的,比红山玉猪龙更为轻薄,表面还阴刻有钩回纹,作工也更为精美细致。
这块玉龙佩材质为和田青白玉,上面带有黄褐色的土沁,因为是传世器,经过多年的珍赏把玩,玉的表面宝光已经生成,此时挂在李思竹的胸前,人玉相映,更显温润含蓄之美。
“真好看。”彩玥赞道。
林义哲看着李思竹,也有些惊奇这块玉和这个女孩儿这么相配,仿佛就是为她准备的一样。
“谢谢哥……”
李思竹用手抚摸着玉龙佩,眼角有晶莹闪动,她不想让人看到眼角的泪光,赶忙又低下了头。但林义哲还是看到了她的异样。
林义哲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已经是自己“妹妹”的女孩儿可能有着不寻常的身世。
“姑爷这块玉,是刚刚从古董行收来的?”彩玥对林义哲变戏法似的弄出来这样一块美玉感到奇怪,但熟知林义哲喜好的她马上便猜到了答案。
“不,这是日意格先生送给我的。”林义哲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据说这是他在宁波剿长毛时当地一位退休官员赠送给他的,他以为这是御制的奖牌,高兴得不行,在身上挂了好多天,后来才知道闹了笑话。”
听到林义哲的解释,彩玥抿嘴笑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李思竹在听到“长毛”两个字时,脸色竟然微微转白。
“洋人哪里懂得这玉的妙处。”林普晴从内堂出来,刚好听到他们的谈话,笑着接了一句。
林普晴来到李思竹身边,轻轻拈起李思竹胸前的玉龙佩看了看,对李思竹柔声说道:“古语有‘君子比德于玉’的话。这玉呢,有五种美德,思竹知道不知道呢?”
李思竹轻轻摇了摇头。
“玉,是美丽的石头,有仁、义、智、勇、洁五种美德,‘仁’是柔和,仁慈,象玉一样温润;‘义’是内外一致,正直无私,就如同玉一般表里如一;‘智’是智慧通明,如同这通透的玉色一般;‘勇’指坚贞不屈,有如这玉一般坚实华美,‘洁’指正直廉洁,如同这玉一般洁净。”林普晴轻抚着李思竹胸口的玉龙佩,将“玉有五德”解释给李思竹听,“哥哥送你这玉,是希望你将来能象像这玉一样!明白么?”
“娘的教诲,思竹记下了。”李思竹使劲点着头,双眸中竟然现出一丝坚毅之色来,令一旁的林义哲心中一动。
林义哲不会知道,他送给她的这块玉龙佩,将陪伴着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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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左宗棠的烦恼
同治七年八月二十五日(1868年9月30日),北京,贤良寺。
刚刚结束了两宫皇太后召对后回到歇处的左宗棠正在那里生着闷气。
一想到那道发给自己的谕令,他就火大。
“……谕以进兵须由东而西,力顾晋防,毋令内窜……”这简直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啊!
不过,也难怪两宫皇太后震怒,捻匪竟然敢进逼京师,两宫如何不怒?
想到这里,左宗棠的心下不由得又有一丝惶恐。
自己挨了两宫皇太后这样一番羞辱,实在是因为“剿捻不力”之故。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捻匪实在是太狡猾了。
自从自己到了陕西之后,捻匪和长毛余部“慑于”自己的威名,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向东渡河蹿入直隶,直奔京师而去!
捻匪进逼,京师震动,朝廷急令各路军马救援,甚至连恭亲王都赤膊上阵,带了一队兵马出来剿捻,所幸李鸿章率所部淮军及时赶到,在吴桥附近全歼了捻匪,朝野上下才松了一口气。
而直到那时,远在陕西的左宗棠尚不知自己辖境内的捻匪去了直隶哪里!
这一次两宫皇太后召见,虽然没说左宗棠什么,但仍然命令他回防西北,并特别指出剿匪要“由东而西”,就很说明问题了。
两宫皇太后难道是想要让自己永远在西北呆着吗?
正当左宗棠在那里思前想后患得患失之际,一位亲随进来禀报,将胡雪岩的那封信呈了上来。
左宗棠挥了挥手,亲随退下,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了起来。
左宗棠的目光在信纸上面游动,他越看脸色越难看,看到最后,额头的青筋已然突突直跳。他猛地将信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然后便在屋子里转圈踱起步来。
“这姓林的小竖子到底想要做甚?非要和老夫过不去?”左宗棠怒气冲冲的自言自语道,“沈葆桢疏于管教,竟然还偏听偏信于他!真是昏了头了!老夫的船政,迟早要毁在他们手里!”
正当左宗棠自个儿在那里发火之时,亲随急急忙忙的又进来了,这一次,他的手里拿着两封信。
左宗棠自亲随手中接过信,看了看信封,发现这两封信一封是周开锡写的,一封是沈葆桢写的,不由得愣了一下。
左宗棠好容易定下神来,屏退亲随,他先拆开周开锡的信看了起来。
看完周开锡的信,左宗棠的脸色稍缓,他接着又打开沈葆桢的信看了起来。看过之后,左宗棠脸上原来的怒意消散了。他回到桌旁坐了下来,又取过胡雪岩的信看了一眼,眉头重又拧紧。
“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为了玩女人,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风波!不分孰轻孰重!”
左宗棠想了想,起身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仆人们闻声赶来,很快便摆齐了文房四宝,左宗棠执起毛笔,略一思索,便开始给胡雪岩写起回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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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元宝街,胡雪岩私第。
刚刚到家的胡雪岩屁股还没坐热,左宗棠的回信便到了,胡雪岩接过信,不及屏退左右,便急急忙忙的拆信看了起来。
“……捻氛平靖,又晋宫衔,行次天津,遵旨入觐,复拜禁城骑马之宠,优待劳臣,可谓至矣。惟以西事为急,垂问何时可定,当以进兵运饷之艰,非二三年所能已事,乃谨对以五年为期。而慈圣犹讶其迟,世人又以为骄,天威咫尺,何敢面欺,揣时度势,应声而对,实自发于不觉,恐五年尚未必敢如愿耳。西事艰险,为古今棘手一端,吾以受恩深重,冒然任之,非敢如赵壮侯自诩无逾老臣也。检《赵充国传》,仔细读之,便知西征之不易。现又奏请刘寿卿率部从征,吾近来于涤公多所不满,独于赏拔寿卿一事,最征卓识,可谓有知人之明,谋国之忠。昔寿卿由皖、豫转战各省,涤公尝足其军食以待之,解饷至一百数十万两之多,俾其一心办贼,不忧困乏,用能保秦救晋,速卫京畿,以马当步,为天下先。此次捻匪荡平,寿卿实为功首,则又不能不归功于海公之能以人事君也。私交虽有微嫌,于公谊实深敬服,故特奏请奖曾,以励疆吏。大丈夫光明磊落,《春秋》之义,笔则笔,削则削,乌能以私嫌而害公谊,一概抹杀,类于蔽贤妒能之鄙夫哉!人之以我与曾有龃龉者,观此当知我之黑白分明,固非专闹意气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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