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仲头脑瞬间清晰,大喊祝强的胞祝壮:“大壮,大壮,去后面把卫所兵压上来,早就两通鼓了,他们还在后面磨蹭,不听就杀了主官。”
列队在祝文仲百人队后面的就是从河内来的卫所精锐,都是身强体壮的兵,只是这胆子实在是没有长出来。二通急鼓就是卫所军要压上了,虽然之前计划是接战两刻之后再响二通鼓,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敌人如此凶悍,之前本以为能抵挡住敌人很久的壕沟被敌人直接用人马填平了,重要倚仗的营寨怕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真要算算时间,怕是堪堪半柱香时间。
虽然看不到第二波敌人,但是前面这第一波敌人明显更加疯狂,个个是满脸狰狞,悍不畏死,显然第二队敌人已经上来了催促第一队的鲜人上前了。
“大哥,卫所的人踌躇不前,不肯前进啊,只在后面放箭,辅兵箭簇都运给他们了,不敢运上来。”祝壮去不多久就又奔了回来。
“狗子养的,这些个软蛋。”祝文仲只说一句也不多说,操起手中的刀便砍向了一个翻越进来的鲜人。利刃直接从左肩劈入,右胸而出,敌人瞬间毙命。擦了下脸上的血迹,心中暗自盘算,这个节奏下去怕是要败,自己在第一线最是清楚情况。将官们都在后面,他们看到的情况大约是一线士卒奋力拼杀,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也效果显著,二线士卒严阵以待,听到鼓声慢慢前进。祝文仲在第一线看到敌人凶悍,自己损失惨重,敌人密密麻麻,后面的卫所军根本不愿上前。
只怕敌人第二波进了营寨,便是卫所军溃退逃命的时候了。祝文仲手中利刃挥舞不断,心中却是早已定计于心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祝强祝壮兄弟俩吩咐:“大强大壮,你们过去马厩找三儿,直接把马都牵过来,咱们上马战。”
敌人进来大多都是弃马的,自己人上马便是居高临下了,再一个骑上马如果有意外也好逃出生天。谁都是父母养的,不怕死是假的。别说鲜人不怕死。只是此战要是不胜也离不开一个死,整个鲜族大概剩不下来几个了。
第九章 上甸惨败四
第九章上甸惨败四
敌人第二队已经消耗大半,鲜人终于大批进入了营寨,前面的作战,后面的拆栅栏,只要栅栏拆掉了,后面军队便可骑马长驱直入了。
高破虏站在高台上看着正面战场多段溃败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铠甲里早已被汗水浸湿,高破虏还是不愿意放弃希望,自己一方部队人数还是占有优势,敌人入寨之时就已经损失惨重,怕是不下五六万人填在了栅栏之外,就算寨子破了,也许敌人还是会输。
只是高破虏没有想过,栅栏都没有挡住鲜人的脚步,没有栅栏的大华军就更挡不住这些蛮人了,更何况真正华军精锐早已经在栅栏内侧损失殆尽。
“上马,跟着我,跟着我,退后退后。”祝文仲这一段虽然还没有失守,但是左右几十米早已进来了大量的敌军,再在原地坚持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了,现在不走,等会就走不了了。祝文仲看了四周,带着剩余的五六十人上马果断后撤。
看到自己撤退,后方的卫所兵更是拔腿就跑。整个军营早已是一锅沸粥,到处人仰马翻,哪里还组织得起来有效的防守。还没有跑出三五十步就听见后面嘎吱作响,敌人马上就要砍倒栅栏了,栅栏一倒,那定然是大队骑兵掩杀上来。
营寨虽大,绵延数里,但是四面被围,跑又能跑到哪里去。文仲一时也是无头苍蝇只知道往寨内奔逃。抬头一看,高大帅依旧笔直地站在高台之上,面前蹲了几个亲兵竖起了盾牌,怕主帅被流矢射中。
文仲打定主意就往高台奔去,几十匹健马直奔帅台。此时没有大乱的就只剩下帅台万余马队了,跟着主帅突围也是唯一希望。文仲能想通此节也算是有几分头脑。
高破虏这时也是知道大势已去了,与这扎里河隔着长城对峙了十几年,从未真正交过手,第一次交手就是这番惨败,心中很多念头一下子就涌入心中,悲哀至极,上负皇恩,下对不起这几十万儿郎,中对不起自己列祖列宗,五百年高家将军,到自己这算是遗臭万年了。
高破虏看着满营儿郎如锅中沸水,看着敌人大批骑兵已经掩杀近前,一时间激愤难当,拔出手中的皇帝御赐宝剑便横在项上。旁边副将刘迪连忙拉住了主将的手,脸上挂满泪珠道:“大帅,不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虽败,下次再来,大帅突围吧。”
高破虏环视四周,用及其苍凉的语气道:“刘将军,我是必死,你带队突围吧,还望皇上念及某战死沙场的份上留我高家一条活路,高家世代皇恩,今日惨败,某不死,怕是全家要死,以后高家汝定要照拂一二。”
刘迪大哭:“大帅,非战之罪啊,实人之祸。一起回去还有得解释。”
高破虏早已看透一切:“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朝堂之上还有哪个明白人,你若回家,一切罪责都推到某家身上,也保尔等身家性命。”说完趁刘迪还在悲愤之际,手上使出全力,御赐宝剑已将高破虏脖子划开,血流如注。
刘迪大哭不止,旁边亲兵上来拉上刘迪,抬到马上便往寨后南方奔去。想来一切都是高破虏战前早有安排,后事处理亲兵们心中早已有数,也不管刘迪多言,按照吩咐行事。
祝文仲刚靠近中军帅台,虽然听不清楚台上人言,却是看得一清二楚,跟上中军万余骑兵打马南逃。
鲜人虽然围营,但是军力也实在不足,主力精锐都在正面强攻,后寨敌军怕是只有两万不到,一直强攻,还未入寨,也是损失惨重。突然见到寨门打开,所有鲜人全部朝寨门方向集拢。
一番厮杀,万余骑队一心要逃,鲜人实在围困不住,很快便冲开了口子,祝文仲几十人马裹挟在大队之后,也没有交兵,直接冲出了重围。鲜人马上分出一队三四千骑兵直追,剩下人马继续围寨,也不猛攻了,只是防守,防止华人部队逃脱。
文仲回头看见几千骑兵紧随在后,不过百步,顿时大惊,奋力拍马,还催促着弟兄们快行。不一会儿便听见敌人嗡嗡的弓弦之声,文仲忙趴下身躯紧贴马背奔逃。
文仲百人队落在最后,弦响片刻便有几人落马,所有人更加使力击打马尻,马儿似乎也通了人性,更是起劲地奔跑。文仲突然感觉左腿一凉,接着伴随剧痛,痛得文仲大叫几声,低头一看,左腿甲片缝隙被一支羽箭深**入,虽然中原已经是春天,但是这上甸草原依旧还有零星积雪,鲜血滴在白雪上异常的醒目。
文仲直接伸手拔出腿上的羽箭,带下大片皮肉,反手直接将羽箭插入马尻,健马吃痛脚步更是快上了几分。
跑出战场数里,大队人马放慢了些许脚步,所有人都拿起弓弩边跑边向后面追兵回射,鲜人追兵也是被射倒一片,人仰马翻,队伍也乱了起来,步履更是缓慢了不少。
万余大华精锐骑兵边跑边射,敌人慢慢越来越远,出了箭程奔得更快了。只出了三四十里才勒马放缓,马匹早已经是几欲栽倒,再也无力奔逃了。虽然都是边军骏马,但也经不住如此奔跑,再跑下去只怕直接跑死在途中。
所有人下马步行,马儿牵在身后,待得气息平静下来,时不时低头啃食着地上枯草根。祝文仲此时由祝强祝壮兄弟驾着前行,速度也是不满,左腿伤口已经用破布条简易扎紧,稍稍止血。祝文仲自己早已因为流血过多头晕眼花了,迷糊之际嘴里还念叨着:“回家。回家。”
听得祝文仲呢喃之语,同乡众人皆是黯然落泪,脚步不免都快了几分。
骑马步行连走几日也未见到一个鲜人,尽管如此也是昼夜皆在行进,不敢有丝毫拖沓,粮食也是吃尽了,只有杀马切碎活吞,更是没有时间埋锅造饭。
不是敌人追不上,实是鲜人胜利太大,俘虏就有十万不止,主将高破虏也是尸首齐全横在了扎里河面前,加上鲜人损失更是惨重,死亡的就不下七万,受伤的更是难以统计。二百万人口的鲜人,出征十七八万精壮男子,伤亡至少十万以上,鲜人生存艰苦导致命短,一般三十出头便已经算老,此番十万精壮损失,怕是五十年也补不回来。跑了万人也就跑了,实在无力再追。
刘迪忽见前方出现了一队车马,千人左右,看着旌旗上的华文,长出一口大气,这是华军运粮队,显然还不知道前方惨败,还在往前线运粮。终于是逃出升天了。
慢慢往南,草地渐渐已有绿意,春天已经进了中甸草原了。这也是鲜人这个时候必须迎战的理由,再不战,这北迁的牧民回不到牧场,牛马羊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不用战,鲜人就要饿死无数,死伤只怕比一战还多。
战争总是残酷的,对谁都一样,胜负只在战略上,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人,不论多么骁勇善战也是苦难的。
喝上几碗肉汤祝文仲也是从半昏半醒中清醒了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腿,拆下包扎的破布,里面已经烂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祝文仲摇了摇头忍痛把破布又绑了回去,支起一根木棍,慢慢的站了起来,旁边大壮马上上来搀扶住祝文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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