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晋王,则生了小心思,他想着保留一下实力,现如今是大顺军队士气最旺的时候,要是把家底拼光了,那他这个晋王就是名不副实,要被朝廷“取而代之”的。于是乎,他只是勒令士卒进行骑射,并不冲锋。
这骑射对于禁军来说,简直就是隔靴搔痒,不痛不痒的。且不说有两层战车在外阻挡箭雨,就算是射中了禁军,在锁子甲身上,也射不透。契丹人一向缺乏大型的床弩,野战上面,他们也不可能带上大型的床弩,所以禁军面对这种骑射根本不慌。甚至在卢尘洹的带领下,禁军开始用神臂弩和洪祥式步枪对射。
较软的马弓,又怎么是神臂弩和洪祥式步枪的对手?
不到一刻钟,前来挑衅的契丹游骑,没有多少能逃得过这张铺就的火力网。
卢尘洹一边用他那张三石弓弯弓搭箭,一边嘴上咒骂道:“要打不打,一个劲地攒射是什么意思?”
他还有闲暇时刻去关注整体战局,当发现左翼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骂得更凶了:“这夷蛮,都是群没胆匪类!人死不过掉碗口一个大疤,怕个鸟?”
而此刻,后方也响起了动静。
卢尘洹更是骂得欢了,一边射箭一边骂,射一箭骂一句:“怂包”,再射一箭骂一句:“没种鸟货”,听得周遭的亲兵忍俊不禁,但在这等紧张的气氛下,他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老辛苦了。
却说左翼留王,发了疯一样猛攻。
骑兵到处,所用皆是抛射箭矢。
抛射是一种技术活,利用引力,能产生更大的杀伤效果。于是乎,禁军开始出现伤亡了。从天而降的箭羽,简直猝不及防。
“将军,该如何是好?”
身为亲兵的招阳挥,颤抖着声音问折克行道。
“慌什么?”折克行镇静得如同一座大山一样,给人信服的感觉。“用火器、弓箭还击便是,要是他们近了,不是还有那什么‘掌心雷’吗?”
“将军,那是手雷!”一个禁军军官听了,小声地纠正道。
“都是一类东西,没差!”折克行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去指挥士卒,在我这作甚?”
“得令!”那军官不敢再惹折克行了,指挥不力,依军法折克行是能将他阵前杀头的。
留王从未感觉到汉人军队会有这么可怕的一日,他们倚仗着战车,不紧不慢地射击。那连绵不断的箭矢和枪声,从未中断过。而他前面的士卒,就好像一头撞入一张编织好的大网中一样,不断地坠下马来。
这到底是怎样一支汉军?
他们为何面对千军万马的冲锋,却如同泰山一样面不改色?
要是换做以前,契丹人一冲,汉军早就自行崩溃了。
他来不及细想,短短两里路的距离,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只有冲垮了眼前的禁军,才能给前后禁军一股巨大的压力。禁军在三面夹击之下,才会一败涂地。
近了,近了,还有一百丈的距离。只要过得三五息的时间,先头部队就能触到那看起来异常僵硬的马车了。这时候,禁军的弓弩和枪声,更加密集了。
“咦,那是什么?”
留王突然看见,好像小南瓜一样铁疙瘩飞了出来,砸出了二三十步远。
那段距离,恰好就是先头部队刚刚到达的距离。
“嘭!!!”
一声巨响传来,留王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差点没把他人掀翻了。狼狈不堪地趴在马上,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什么妖法?!”
第九百四十四章:一边倒
“没意思,真没意思……”折克行嘟囔了一声,瞥了眼倒在连续火光中的契丹骑兵,心中泛不起任何涟漪,也没有任何获胜的快感。
这样一边倒的战争,就好像大人和小孩子对战一样,按住对手在打,能有什么意思?
要怪就怪大顺的武器实在太先进了,血肉之躯,又如何是钢铁火药的对手?
哪怕是战马,那也是血肉之躯啊!
如果换做是陆承启,那就不一样了。他对这种场面,是极为喜闻乐见的。后世有一部电影,叫做《火烧圆明园》,讲述的就是战场上,十几万“东亚病夫”的清兵,对阵几千英法联军的往事。
清兵拼死冲到英法联军前面,却被英法联军的三段击,一个个击毙于马下。
侥幸能在马上射出一箭的,下场也是被火枪击中,无一幸存。
在巨大的武器差距面前,弓箭,似乎成了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不值一提。
火药武器的杀伤力太大了,就好像折克行在马上看到的情形一样,一片黑压压的手雷点火,抛出之后,或凌空爆炸,或落地爆炸,散落的铁片,杀伤力足有方圆三四丈。手雷和洪祥式步枪,组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火线。这是一片死亡之地,任何血肉之躯到了这里,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
但死的方式太恐怖,太不能理解,却是士气瓦解的根源。
当留王被手雷的余波掀翻在地的时候,他身后的契丹骑兵军心立马散了,纷纷不约而同地勒住马头,哭爹喊娘一样往回跑。
留王命大,并没有死去,而是被震晕了过去。
当然勉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了自己的兵马,好似丧家之犬一样,惶惶而逃,他郁闷得吐出了一口老血。
耳朵似乎被震聋了,一直嗡嗡作响;身体被掀下马来,骨头似乎也断了几根。但身体上的创痛,却比不过心头之痛。看着四散而逃,溃不成军的部族,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败了,一败涂地,一败涂地啊!”他好似疯子一样大喊,“大辽啊,你的对手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魔鬼!”
这时候,禁军的收尸队也上来了。
“这有一个活人!”
“他在喊些什么?”
“我不懂契丹话,谁听得懂啊?”
“听说中军有文书,能听得懂一些……”
“绑了他吧?”
“他受伤了,不绑也跑不掉。给他包扎一下,送到战俘营去……”
……
这时候,留王的听力恢复了一些。听得周遭禁军士卒的声音,他早已生无可恋,突然大声用汉话说道:“杀了我,我绝不会被俘!”他身受重创,连动一动手指头都难。要不是这样,他宁可自刎,也不会落在汉人手里。
“哟,脾气还挺大?”
“看样子像个契丹大官,还是禀告给将军吧。”
“抬他走!”
……
一干禁军士卒,拿来了简易担架,把留王放在了上面。怕他乱动,还用绳索绑了起来。
这是左翼的一面,因为溃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其余辽军并未知情。
就算知情,他们也驰援不及了,因为他们也是自身难保。
种诊把子母炮几乎都留给了正面的楚国王,还有几门给了后军的种谔。
就是这几门子母炮,都够吴王、乌邪王喝一壶的了。配合洪祥式步枪,挖得很深的战壕,他们就好像兔子拉龟,无从下手。而且弓箭不能及远,洪祥式步枪和子母炮却能不断地落到他们头上。甚至很多禁军穿过战壕,抵近射击,让他们苦不堪言。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战争,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这汉人,狡猾如狐!”吴王狠狠地咒骂道,他都被迫撤离了五里地外,遥遥地指挥战斗。
乌邪王说道:“汉人一向如此,抱怨也没甚么用。不如骑兵下马,配合汉军,从那壕沟杀进去算了。”他们所说的汉军,是辽国境内,以汉人奴隶组成的军队,一直是苦力和被欺压的对象。游牧民族似乎最喜欢这等作恶,让汉人打汉人,他们好在后面跟着捡便宜。
吴王一听,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汉人就会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这哪里是野战?分明就是攻城战!”
“汉人利用地形,我们也能利用地形,这不能怪汉人狡猾,只是我们没料到而已。兵书上说,兵不厌诈,这都不算什么。”乌邪王倒是看得开。
骑兵下马了!
种谔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当机立断,让所有火枪手和投弹手,全都派上战壕。他算是看出来了,只有战壕能使得火器发挥出最大威力。纵横交错的火力网,甚至在高处还有暗堡。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城池吗?
要知道,挖好这纵横交错的战壕,星罗棋布的暗堡,辅兵们不知道挖坏了多少铁楸!
现在,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不出种谔所料,这也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洪祥式步枪配合手雷,组成了一道死亡之墙。没有了速度的契丹人和汉人奴隶军,根本走不进五十步之内。
契丹人倒也悍勇,勉强把弓箭抛射进战壕,却也只是杯水车薪。
火枪一颗子弹能带走一个契丹人,但契丹人的弓箭,射好几次都未必能射中禁军的要害。其余部位,可都是有锁子甲在保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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