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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稍徐。

刘浓徐徐压低目光,不着痕迹的遥遥一个微揖;宋祎鼻翼慢慢皱起来,随后嘴角缓缓展开,细长的眉眼沿着脸颊斜斜铺冉,笑意尽聚于眼底;而后一凝一放,霎那间,静湖顿时掀起狂澜,星光眩目直欲捕人之眼;渐尔一收,捉起酒杯靠在嘴边,慢饮而尽,睫毛轻轻一唰,朝着刘浓指了指自己的衣袖。

何意?绿衣,绿衣,绿珠之弟子……

刘浓默然,脚步随之一顿,剑眉暗凝,胸中念头如潮狂涌。这时,谢尚悄悄踏至她身侧,亦不知说了甚,宋祎将酒杯重重一搁,樱唇缓缓开阖,眉色呈寒。

谢尚似有不舍,眼光在其身上辗转流连,终是一挥宽袖,黯然离去。

“嘿,走啊……”

小谢安被刘浓挡住去路,探首探脑亦看不见前方有甚,心中极不痛快,伸出一根手指头想戳刘浓的腰,未料个子不够,戳中了屁股。

咦?!

刘浓回首,俯视,混乱的思绪因此一扫而尽。

小谢安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嘴巴撇了撇,谨慎的将它置于鼻下,憋着气嗅了嗅;咦,不臭,而后突然想起昔日之事,眼光豁然晶亮,疾挥两下,开心之极。

这便是日后的谢太傅?

刘浓自然知道他为何雀跃,无它,乃报昔日被自己三弹之仇也!洒然一笑,忍住想揉他脑袋的念头,踏着大步而去,与谢奕、袁耽、褚裒汇合,落座于案后。

今日,他们皆会参予辩论。

而此时,谢裒、纪瞻、王侃恰好踏入正中之亭,在三人身后圈围着一排屏风。

纪瞻漫不经心的朝着屏风微一阖首,而后徐徐起身,迎着山风,缓捋银须,朗声笑道:“太兴元年,岁在戊寅,秋色乍起,引燕北回,与诸君会晤于兰亭,歌咏当斯志,畅怀正绪寥也……”

致辞毕,自有宽袍儒者上前,将三组辩论人选通传。随后便见冠袍一阵浮动,在座诸君纷纷离案而出,环围于东、西、北三亭之中。

“华亭刘浓,西亭!”

闻言,刘浓剑眉轻扬,双手在膝上轻轻一按,便欲起身而出。

突然,眼前打横出现一枚青果,稍稍一愣,侧首。

小谢安神情扭捏,面如红玉,眼睛却雪亮,低声道:“拿,拿着吧,待你赢了,我请你再吃三枚……”

“啊……”

刘浓愣愣的接过青果,稍作端祥,微笑道:“再备三枚吧!”

言罢,将果子合于拳中,负手直往。

将行几步,身侧有人投目凝注,刘璠……

第一百零三章藏器于身

秋风漫过兰亭之颠,三方朱亭中衣冠簇簇。

外围,观聆者甚众。

西亭,十几个郎君环围落座。

刘浓缓步踏入亭中,左右一瞅,随意落座于一方空案,轻轻一拂袍摆,淡然掠过四周,无有熟识者。

自那老儒唱名,亭中众人的目光便一直随其步伐而起伏。若在半月前,会稽之地,兴许甚少有人得知华亭在何!但如今,尚有何人不知华亭有美鹤?!

种种眼光纷至沓来,心羡者有之,觊觎者有之,不可逐一尽述。

刘浓视若无睹,面上神情云淡风轻,懒懒的靠着亭柱,微眯着眼睛,静待辩玄开始。

一对多,得有人开启谈端,而开启谈端者犹为重要,需引经据典佐证自己的论调。此时,谈坐者便会依据各自对其谈端的理解进行驳论、深论。谈端开启的越妙,清谈问难便越是激烈;辩到深处,令所从之人酣畅淋漓,自然可博得满堂华彩;反之则味同嚼蜡,令人恨不得扫席而去!是以,开启谈端者皆是通晓《老》、《庄》、《周》、《儒》之辈,否则谁敢妄为?

稍徐。

北亭、东亭皆已有人侃侃作言,唯有西亭犹自静默。

西亭中,有人皱眉沉吟,有人面面相窥,亦有人跃跃欲试,几番欲言又止,终是不敢轻易尝试;更有人将目光投向刘浓。

美郎君仿若未见,只顾提壶续盏,悠然饮茶。

“噗!”

便在此时,左侧有人将手中麈轻轻一扫,踏案而出,徐步行至正中央,朝着四方一个团揖,笑道:“余姚虞楚,见过各位郎君!”

众人见他迈出来,面各色异。虞楚家学渊源精通《周易》,会稽学馆的教导老儒虞喜便是其族叔;他来开启谈端,必是择《周易》而述。然老、庄四类之中,《周易》最是隐晦难明,以其作论,极难锁端!虽然汉时郑玄有《易论》,西晋大名士王弼亦有《周易注》可以作考,但清谈辩论旨在新、奇、正,三者合一。若言新奇正,怎能比得过他?

有人暗悔:早知如此,当初我便应该抢先一步,以儒作论,再引老庄……

“见过……”

“见过,虞郎君……”

一时间,众人虽纷纷起身还礼,但却尽皆暗自戒备。

“嗯!!”

见得众人面色,虞楚神情颇是洋洋,缓缓挥着黄毛麈,略略一顿,干放了一声嗓子,成功将众人心神提起,而后淡淡笑道:“易言: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言至此处,再顿。

果是《周易》!众人心下一沉,反倒静下心神,且看他如何论端。

少倾。

虞楚环顾亭中,折麈在手,揽着双手再度一揖,朗声道:“此道,乃变化之道!道转乾坤,互化阴阳,方能得正其命,各落其盘;是无末而逐本,是本生立性,是性从太和,是以利也。圣人有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故,道生于变化之有也!自然则本也!各位以为然否?”

一语震惊四座!然此惊非彼惊,而属哗然!

“非也,此乃窃道也,吾不敢苟同矣!”

当即有人拍案而起,朝着四方一个团揖,面呈兴奋之色,随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将虞楚之论驳得体无完肤。殊不知,此举恰合虞楚之意!开端已成,且将谈端漫开,非聚一点,非事一言;如此一来,正好合他精通《周易》全局的优势。

踏前三步,抓住其言语中的漏洞便是一阵穷追猛打,直至将对方驳得哑口无言、失魂落魄之时,方才挥着黄毛麈,慢悠悠的问上一句:“各位,以为然否?”

“非也!”

“非也……”

霎时间,西亭之中冠带激涌,一个个的郎君愤然起身,与其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轮番争夺。但无一例外,皆被其逐一驳倒,竟无人能锁端!

满场皆怔,便是东、北二亭亦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纷乱的西亭中。刘璠坐于西亭外侧,见得此景,嘴角微微一裂,提起酒壶,浅浅斟得七分,举杯徐徐作饮。

中亭。

谢裒眉头微皱,举至嘴边的酒杯拿起又搁下;纪瞻面色依旧不改,缓缓的捋着银须,目光投在亭角;王侃面色微惊,虞楚此举将自身对《周易》的领会解析尽显无疑,但竟将世家郎君们激至这般田地,委实有伤风雅。不过,亦难言其咎,玄谈辩论本就如此:若是据理,当仁不让矣!

屏风内传出一句话:“依三位之见,西亭将由何人拔筹?”

闻言,三人齐齐一顿。

王侃微微侧身,稍作阖首,低声道:“回,道畿,依王侃观之度之,西亭众人已呈颓势,唯虞楚势气正虹,若无差池,此子定当拔筹!”

“哦?”

屏中人再问:“纪俊、幼儒先生,认同否?”

谢裒沉声道:“若再无人能行锁端之举,西亭将由此子论胜而出。”

纪瞻笑道:“然也!”

“哈哈……”

屏中人一声轻笑,缝隙处隐见白毛麈挥扬:“若是如此,道畿便与三位作博约……”

“道畿!”

纪瞻将手中酒杯缓缓一搁,侧首笑道:“纪瞻尚未言止,若无人能锁端,西亭自是此子论胜;然侧,纪瞻敢断言,其必败也!”

“何故?”

三人皆疑,纪瞻缓笑不语。

“哼!”、“碰!”

小谢安捏着双拳重重擂案,震得案上三枚青果乱蹦乱跳,目光狠狠的刺了一眼刘浓,撇着嘴巴,侧首问道:“阿姐,那美鹤莫非痴妄了,一直愣着不作声,怎生赢得?”

“安弟!”

谢真石一声娇嗔,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小谢安的鼻子,眸子斜斜扫进亭中,略作打量,声音悠幽:“安弟,若言辩谈,汝可及得刘郎君否?”

小谢安嘟嚷道:“略,略有不及!”

“嗯……即是如此,他为何不作一言?”

“痴妄了!”

“哼!你才痴妄了!”

谢真石再刮了一下小谢安的鼻子,见其神情颇是委屈,悄悄塞过去一枚青果,拉在身侧,软声笑道:“华亭美鹤擅咏、擅鸣;其咏之诗,澈不见物;其鸣之琴,足至天听;其之辩识,你亦自问莫及!其为何敛言旁观?阿姐时常教导与你:事若不挂怀,便可洞悉其迹!莫非你皆忘了?”

“咔嗤!”

小谢安猛力咬了一口青果,雪白的牙齿在果面上挖出一条糟,闪动着眼睛,闷声闷气地道:“我自未忘,恐美鹤忘矣!”

闻言,谢真石神情微微一滞,缓缓侧身,注目西亭,默然凝视半晌,心道:唉,然也,恐美鹤身在局中,未能脱身得窥其迹,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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