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伏思黜陟为朝廷大权,恭亲王当皇上即位之初,维持大局,懋著勤劳,叠奉恩纶,酬庸锡爵。今因不自检束,革去一切差使。恭亲王从此儆惧,深自敛抑,未必不复蒙恩眷。以后如何施恩之处,圣心自有权衡,臣等不敢置议。
这样大学士倭仁和肃亲王的奏折取得了一致意见,都主张两宫太后对恭亲王施恩,重新录用。军机大臣们列名于倭仁奏折。在肃亲王奏折上署名的有礼亲王世铎及王公、宗室、大臣等七十余人。
此外,都察院、宗人府也上了奏折。内阁学士殷兆镛、潘祖荫等也单衔上疏。
给事中谭锺麟、广成等上折奏道:“海内多事之秋,全赖一德一心,共资康济,而于懿亲为尤甚。若庙廊之上先启猜嫌,根本之间未能和协,骇中外之观听,增宵旰之忧劳,于大局实有关系。”指出国家核心领导的团结与稳定,是关系到全局的大问题不可小看。
另有御史洗斌、学士王维珍也上疏言道:“现在各省军务尚未尽平,如军机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繁任巨,该王素为中外所仰重,又为夷人所信服。万一夷人以此为请,从之则长其骄肆之心,不从或别启猜疑之渐,此虽系意料必无之事,总无不在圣明洞鉴之中。”这是说,罢斥奕,恐怕洋人不一定同意,请慈禧三思。
这就是说,除倭仁折和肃王折之外,又有一批人也上了奏折。这就形成了吁请重新任用恭亲王奕的强大的舆论力量,而且情之切切,言之凿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有所转圜了。慈禧摆出了虚心纳谏的姿态,于三月十六日以同治帝名义明发上谕:
日前将恭亲王过失,严旨宣示,原冀其经此次惩儆之后,自必痛自敛抑,不至再蹈愆尤。此正小惩大诫、曲为保全之意。如果稍有猜嫌,则惇亲王等折均可留中,又何必交廷臣会议。兹览王公、大学士等所奏,佥以恭亲王咎虽自取,尚可录用。与朝廷之意正相吻合。见既明白宣示,恭亲王著加恩仍在内廷行走,并仍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务。此后惟当益矢慎勤,力图报称,用副训诲成全至意。
慈禧听取了王大臣的部分意见,重新任命奕在内廷行走,并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议政王和首席军机大臣的要职被剥夺了。这就是说,奕被排除在最高领导层之外,不得与闻枢密,慈禧太后进一步地收紧最高的皇权。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便已尘埃落定,虽然此事波及朝堂各大派系几乎所有重辰,可是根本就没给外臣反应过来的机会,等到各省封疆得到确切消息,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朝堂上的争斗已经早有定论。
这一次,不仅恭亲王被狠敲了一记闷棍,洋务派也跟着遭受不小打击……
第676章警钟
恭亲王可是洋务派领袖,他的自身荣辱不仅关系到王公党切身利益,同时也对大清此时轰轰烈烈的洋务运动影响甚深。
不论此次慈禧太后有没有打压洋务派的心思,事实上已经对气势如日中天,在地方上更是势力庞大的洋务派造成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恭亲王在京城地位受挫,地方上的洋务派大佬们便少了一分来自朝堂的保障。
虽然此时无论曾国藩还是左宗棠,还有一直没有表态其实早已算是洋务派大佬的两广总督吴可,都已是羽翼丰满的一代豪雄,但他们毕竟是汉人身份很多事情在满人为主的朝堂上不好动作。
少了恭亲王的帮衬,各地打上洋务派标签的督抚就得直面顽固守旧势力的攻击,虽然他们并不畏惧麻烦,但麻烦能少一点是一点。
所幸恭亲王没有被一撸到底,虽然不能参与中抠事务,但以他亲王的位份还是很能做一些事情的。最起码慈禧太后在彻底解决残留顾命大臣之前,不可能将恭亲王以及地方洋务派彻底得罪。
……
朝廷明发上谕后,两宫太后并没有立即召见恭亲王奕。
而恭亲王奕请求召见,她们也不予理睬以示冷淡。直到二十几天后的四月十四日,她们才召见了恭王。这时的奕已深知慈禧的厉害,他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深自愧悔伏地痛哭,作出了服从谕旨听从裁决的姿态。
慈禧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也许是裁抑奕的目的已经达到,也许是军机处没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便于同日发了一道上谕:“恭亲王著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无庸复议政名目,以示裁抑。”
这就恢复了恭王的首席军机大臣职,但“议政王”名目却永远地削除了。是恭王仍被命枢廷矣,然已无‘议政王’之尊称。名位固已较前大为减削,此虽王年少不学,关于大体,积嫌蒙衅,自取之严谴,然亦太后集权之手段也。
这一次慈禧太后对恭亲王发难,可以说突然之极让人大感措手不及,恭亲王的表现也平庸到了极点,可以用毫无还手之力来形容。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恭亲王而言,可是极为突兀丢脸之事。
同治四年九月(1865年10月),咸丰帝奉安定陵,恭亲王襄办奉安事宜有功,两宫太后欲加优奖。此时的恭亲王牢记“功高盖主”的古训,“以盈,满为惧,再四固辞”,再也不敢领受什么奖赏了。
所以慈禧将恭亲王交宗人府议叙,宗人府评价甚好:“惟恭亲王谊属宗藩,首参机务,近来事无巨细,愈加寅畏小心,深自敛抑。”
慈禧很满意,特颁一谕旨:“所有三月初七日谕旨,著无庸纳入起居注,以示眷念勋劳,保全令名至意。”所以同治四年三月初七日起居注仅书:“命恭亲王毋庸在军机处议政,并撤一切差使。”而无慈禧起草的朱谕全文。这是慈禧为缓和同奕的矛盾而采取的一个步骤。
恭亲王奕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面奏两宫太后收回对其长女封为固伦公主的成命。两宫经考虑便以同治帝名义发一上谕,同意了他的请求,但封其为荣寿公主,所有一切仪制服色仍照公主例。奕怕功高加祸,严厉约束自己谨慎行事。
总之,这场由两宫太后,主要是慈禧发起的对恭亲王奕的斗争,前后经一个多月便基本结束了。这事来得突然去得迅急,最后慈禧太后也达成目的。
等到地方督抚得到消息,并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没有转圜余地,其他人怎么想的吴可不清楚,反正当时吴可骂了娘。
他一则对慈禧太后如此迫不及待揽权不满外加警惕万分,同时对于恭亲王的软弱表现实在看不过眼,只要恭亲王在此次事件中强硬一点,等到各地封疆反应过来最不济也不会闹到最后这个地步。
事情虽然结束迅速,但吴可还是通过从京城传回的消息,招来身边幕僚班子好好研究了一番,总要搞清楚慈禧太后究竟怎么回事,免得以后自己重蹈覆辙。
……
安得海是慈禧太后的御前太监,一名安德海。其人狡黠多智西太后甚宠之。
孝钦(慈禧)御前监小安方有宠,多所宣索,王(恭亲王)戒以国方艰难,宫中不宜求取。小安不服,曰:“所取为何?”王一时不能答,即曰:“如瓷器杯盘,照例每月供一份,计存者已不少,何以更索?”小安曰:“往后不取矣。”明日进膳,则悉屏御瓷,尽用村店粗恶者。孝钦(慈禧)讶问,以六爷(奕)责言对。孝钦愠曰:“乃约束及我日食耶?”于时蔡御史闻之,疏劾王贪恣。
也就是说,安得海恃宠而骄,借慈禧名义,在物质要求上贪得无厌,遭到了心高气傲的恭亲王奕理所当然的反对。但是狡猾的安得海设计圈套恶进谗言,挑拨慈禧和奕的关系,制造矛盾,妄图用慈禧打击奕,慈禧偏偏又中了计。而这个矛盾恰被任署日讲官的蔡寿祺得知,他认为有机可乘便上疏弹劾奕。
这事在京城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吴可手下幕僚班子一致认为慈禧偏听偏信安得海之类的太监的谗言,并因而猜忌、戒备恭王是完全可能的也是可信的。
坊间疯传奕自恃有功,每日奏对,时间既久,便放松了戒备,渐渐地把与两宫太后的等级森严的君臣关系,自觉不自觉地视如寻常百姓的叔嫂关系了。这是为两宫太后绝对不能允许的。
又有传言恭王则于用人之权,黜陟之事,不商之于太后,或升或调,皆由己意。凡关于各省之事,亦独断而行。而宫廷之间,亦渐生嫌隙,常相抵触矣。又说:恭王在宫廷之外,与中外官吏自由来往,不取太后意愿,辄自专擅。而太后则使太监伺察之,种种行为,皆归报于太后,乃愈启猜疑之心。
恭亲王用人专断、办事专擅,这事是有的但也不至于像坊间流传的那般夸张。
又有传两宫太后召见之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无论若何大员,非总管太监传旨,不能径入。而恭王往往不俟内监传旨,径直入内,以为此制非为彼而设也”。这等于礼节不周之事,所谓无风不起浪想来两宫太后不可能拿自家名声做陷阱。
还有王既被亲用,每日朝,辄立谈移晷,宫监进茗饮,两宫必曰:“给六爷茶。”一日召对颇久,王立御案前,举瓯将饮,忽悟此御茶也,仍还置处。两宫哂焉。盖是日偶忘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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