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年的时间,首辅温体仁为首的一派,和以复社为线、结合起来的一派斗得实在是不像话,根本就没有余力来管民生。卢象升想到这里。不由得再叹一口气。
朝堂上的事,自己没有能力去管,唯有想出叫天军的法子,来为陛下分忧!卢象升用心收集着叫天军的信息,殚精竭虑地想着法子。
在崇祯六年中旬某一天,他在书房内看着遍布书桌的各类叫天军信息发愣。这些信息都是他派在叫天军内的细作送来的。涉及叫天军的所有方面。仔细分析来分析去,却没有明显的破绽可以利用。
一些叫天军的要害衙门,都是防守森严,保密措施非常好,根本得不到有用的信息。至于想混进去,更是连门都没有。这一点,从自己派出的细作中,有六成被抓,三成叛变可以看出来,叫天军真得非常厉害。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卢象升不用抬头看,能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只有从小跟自己长大的忠仆卢大而已。
果然,只听卢大略微有点担心地声音响起:“老爷,您整天把自己关书房内,茶饭不香,甚至连平时练武都拉下了。”
卢象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自然也没有对卢大随后的叹气声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头也不抬地问道:“有没有新的情况来?”
“还没有。”卢大听到老爷问话,放好茶水后,看着低头的卢象升继续劝道,“老爷,人家三边总督都没操这么多心,暗地里还和叫天军眉来眼去的。据说早就准备好了辞呈,一旦朝廷和叫天军的关系转向恶化的话,就马上辞官了。”
他这话落了之后,卢象升抬起了头,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这个忠仆,稍微提高了点声音训道:“那只是传言而已,休得乱说!”
卢大有点不服气,不过最根本原因还是心疼自家老爷。仗着从小建立起来的关系,他继续企图说服卢象升道:“好多人都在传,未必不是空穴来风。老爷,咱这秦地,一直以三边总督为尊。他都起了这种心思,您又何苦花这么大的心思,把自己累垮了可怎么好?都说了蛇无头不行,既然三边总督都在敷衍朝廷,您尽力也就行了,没必要……”
他话刚说到这里,原本已经低下头的卢象升忽然猛地抬头,盯着卢大,用一种惊喜的语气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卢大被卢象升这反应,搞得楞了楞神,不过老爷有令,他也不敢怠慢,马上就又回答道:“既然三边总督都在敷衍朝廷……”
还没说完,就又被卢象升打断了:“不是这句,之前的?”
“之前的?”卢大重复了下,想了想便回答道:“这消息未必是空穴来风……”
“不是,不是这句,后面的!”卢象升再次大声打断道。
不过这一次,他没等卢大再回答,又猛地低下头,那明显大于常人的手掌一把捞起桌面的那些信息,一边快速看着一边道:“好了,没你事了,我知道了!”
601卢象升的行动
看着老爷脸上出现的欣喜之色,卢大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对了什么,但他明白,肯定是自己的话中,让老爷有了启发。
不过叫天军如此的强大,老爷竟然能找到办法?卢大有点不敢相信,脸上带着怀疑地表情确认道:“老爷,您找到对付叫天军的法子了?”
卢象升根本没抬头,或者说根本就没理他,只是很兴奋地快速翻着那些纸张。
卢大见了,不敢再出声打扰老爷,甚至连呼吸都放轻缓,带着期待之色在边上注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就见卢象升一巴掌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拍在桌面上,发出“啪”地一声响,同时书房内响起炸雷般地声音:“皇天不负有心人,本官总算是有了眉目了!”
卢大知道老爷是个稳重的人,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平时做事,都是有把握才会去做的。因此听卢象升这么一说,他也不问原因,顿时就大喜,由衷地大声恭贺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卢象升闻声看看卢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不过他马上收起了这些外露的表情,一下恢复以前的沉稳,当即吩咐卢大道:“你去给我安排下,我要前往固原拜见总督大人!”
“啊?”卢大没想到老爷突然来了这么一个要求,当即楞了下。不过他对卢象升的要求,一般情况下都是无条件执行的,此时也不例外,就马上答应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几日之后,在固原总督府书房,三边总督陈奇瑜和延安府知府卢象升分宾主而坐,陈奇瑜借仆人上茶的时间打量着这位下属。
按理来说,总督和知府远不是一个级别的,哪怕就算都是文官体系,也犯不着那么客气,要请进书房来用茶说话。不过,卢象升虽是知府,却很特殊。
他原本也是有总督职位,也是掌军剿匪才快速晋升。这一点和陈奇瑜一模一样,差得是,卢象升运气不好,遇到了流贼挖皇陵;而陈奇瑜则刚好遇到叫天军有意摆战开互市而逃过一劫。
陈奇瑜就算从一见卢象升便开始打量,直到仆人退出书房,他还是有点惊讶。这卢象升,还真是异类。
虽然露出来的肌肤白皙,可却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要不是穿着一身文官服饰,就这身材,恐怕没人会想到这厮竟然还是一名进士出身的文官。
不过卢象升举止沉稳,虽见位居高位的三边总督,却也不卑不亢。就算他是名武将,那也显然有异于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
“大人,卑职在来延安府之后,一直没机会和叫天军的头领胡广打交道。”卢象升抬头看向陈奇瑜,态度谦虚地请教道,“这次听说他马上就要来榆林城,因此特来请教下有关那胡广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怕陈奇瑜想多了,就连忙补充道:“卑职身为最邻近叫天军势力范围的延安府知府,和他们打交道最多。要是有个举措不当,很容易引起误会。这样对朝廷、对叫天军……对卑职本人都不好……”
卢象升这一停顿,同时表情显得略微有点尴尬的样子,顿时就让陈奇瑜心领神会。真不愧双方的经历相似,这对叫天军的忌惮竟然也是同样都有。
他有这样的想法,顿时就起了“英雄”相惜的感觉,加上在官场上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谁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他那样不走运,或者他会不会那天就走运又位居高位。
因此,陈奇瑜喝一口茶后,便开始给卢象升介绍起来:“那胡广年纪很轻,做事却没有年轻人都有的冲动。很理智,一般情况下都能讲道理,不会有恶言相向,有原则,不摆架子……”
卢象升聚精会神地听着,就生怕漏过了一丝有关胡广的信息。当他听到这里时,才突然插嘴问道:“那胡广作为一方势力之首,和总督大人见面时竟然不摆架子,随从护卫云从,是心中佩服总督大人才会这样的吧?”
陈奇瑜一听,心中很是受用。但见卢象升是很认真地在请教,便据实回道:“这倒也不是,和那胡广见过几次面,都是在衙门叫会议厅,也就是原本的大堂上安个桌椅,双方坐着说话,一般随从护卫都在外面等着。”
说到这里,陈奇瑜想了想又补充道:“据说他平时开会也是如此,哪怕是见本官派去的武将,只要见面也是如此。”
卢象升听了,眼角露出一丝喜意,不过一闪即逝。他恭维了陈奇瑜几句,便又问起了有关胡广的细节。就如同他在当知府时问案一般,对胡广的方方面面都想了解清楚。
陈奇瑜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在卢象升“落难”之时结交,自然也得顾着体面,用心回答着问题。
在他们两个文人,或者说进士出身的文雅人之间,对胡广的称呼从头到尾都是直呼姓名,就仿佛他们的内心,还是轻视胡广,不把胡广看成是一方强大势力中的领袖。
在总督衙门口,卢大犹如标枪般站着,一直领着几个家丁静静地等着老爷。不过当他看到卢象升走出大门时,连忙迎上去,等卢象升和送出来的总督府管家客套告别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老爷,怎么样?”
他就生怕老爷得不到想要的信息,或者得到的信息不是想要的,如果那样,老爷怕是又要为叫天军的事情殚精竭虑,耗坏身体了。
卢象升神情沉稳,只是微微点头后吩咐道:“走,回去。”
以卢大对卢象升的了解,自然明白老爷怕是得到想要得到的好消息,心中当即大喜,连忙挥手牵马伺候。
当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延安府后,已是几天后的晚上。卢象升把自己关进书房,同时吩咐谁都不要去打扰他,哪怕卢大也不行。
这让卢大又有点担心,左思右想之下便自己猜了个原因:肯定是老爷在路上看到秦地民生凋敝,老百姓不是去投奔叫天军就是在言谈间都倾向叫天军而心情不好吧?
卢象升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天亮,在黎明时分,忽然传卢大过去见他。
602风云起
当卢大匆匆来到书房见到卢象升时,顿时就吓了一跳。只见卢象升的神情疲惫不堪,但脸上却透着一股决然,似乎……似乎和当初听到流贼刨了皇陵时做出决定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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