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上卢沟桥事变后,北京、天津相继失守;从上海到保定要经过转车、倒车、火车、汽车、轮船几道程序;沿途要是再遇上群众毁路拆轨,恐怕时间会更长,弄不好还得坐牛车抑或步行呢!
现在,容诗棉遇上第一道关口——坐火车上渡轮;就是交通落后的真实写照。
因为那时候的首都在南京,南京简称宁,从上海到南京的铁路叫“沪宁铁路”,但火车从上海到达南京后要过长江,由于长江上没有铁路大桥就得靠渡轮摆渡。
容诗棉乘坐的火车开到渡轮上后被摆渡到长江北岸的浦口,浦口是津浦线最南端的第一站;也是南京的一个区,但被长江隔在北岸。
火车驶出渡轮后到了浦口车站,上了几十个旅客,便像老牛车一样向北而去。
车厢里空落落的,容诗棉乘坐的8号车厢稀稀拉拉只有十几个旅客。
来了一个身着铁路制服的乘警,不是来查票,而是坐在容诗棉不远的地方和旅客拉闲话。
乘警30多岁很是健谈,谈话时面带笑容,十几个旅客便就感到亲切。
容诗棉也感到这个乘警很平民,便就挪动了几个座位距离乘警近了一些,想听他说些什么话。
乘警把眼睛在车厢中扫视一番嘿嘿笑道:“只有13个人,全列车开通了十节车厢最多也就一百来号人;钥匙算经济账,那铁路局准是亏大啦!”
乘警说着又把眼睛四处看看说:“也难怪,谁让***日本人打过呢!”
乘警这么骂了一句,便就站起身子说:“老少爷儿们,鄙人叫于得水是天津人,此前一直在津浦线上跑车;可这趟车开到济南就不走了,老少爷儿要提前安排好自己的行程!”
于得水乘警这么说着,便就振振有词道:“大家能在兵荒马乱的日子里坐我们的火车,于得水在这里感谢诸位;可是实在对不起,列车不能把老少爷儿送到目的地!”
于得水说着清清嗓音道:“人荒马乱的日子里能开动火车,铁路局做出最大牺牲!比如说随时随地都要躲避鬼子的飞机轰炸;当然北平和天津沦陷大家已经知道,这是走到济南不能再向前的主要原因!”
于得水乘警还在絮絮叨叨说着,容诗棉心中便就犯了嘀咕:火车只开到济南,哪怎么办?如何去保定!
容诗棉原来打算乘火车到天津,再坐汽车到保定;到了保定先住在三皇庙街128号大院,等候关锦璘来接。
三皇庙街128号大院那套房子是关锦璘和容诗棉二人试验成功高产棉花后,保定市政府奖励他们的。
当时关锦璘便对保定市长讲,说他和容诗棉还没结婚,房子用不上;要市长把房子收回去。
保定市长见关锦璘这么来讲,便就尴尬地笑了,道:“关主任,卑职知道您是中央政府的长官,和未婚妻容女士来保定后日夜辛劳试验成功高产丰产棉花;改变了保定的经济落后面貌;民众不知如何感激你们夫妇才好!”
市长说着,提高嗓音振振有词道:“三皇庙街128号大院这套房子,是保定民众感谢关主任夫妇的一点心意;关主任倘若看得起我们,那就把钥匙接了;倘若瞧不起不要也行!”
市长说着,便就把门上的一串子钥匙举到关锦璘面前看他接不接。
话说到这份上,关锦璘不接钥匙便就不近人情。
当时容诗棉和关锦璘在一起,关锦璘问容诗棉怎么办?
容诗棉笑道:“先接上,反正产权不是我们的,日后归还给政府是了!”
关锦璘同意容诗棉的见解,便就接了钥匙递给容诗棉。
容诗棉拿到钥匙后,还真在三皇庙街128号大院住过一段时间,那是因为关锦璘主要负责田间地头实验,容诗棉要整理相关资料;十家楼是乡村没有电灯,而三皇庙街128号大院通了电,容诗棉便在那里整理了一段时间的资料。
而这一次要回保定,容诗棉让父亲给关锦璘发电报时写清楚,她在三皇庙街128号大院等候。
可是火车开到济南不走了,怎么能到保定,容诗棉便问于得水乘警道:“于乘警,火车到济南不走,那济南到保定还有多少路程,有没有公共汽车通行?”
于乘警听容诗棉询问济南到保定有多少路程,嘿嘿笑着用手搔着脖颈道:“济南到保定多少路程在下还真不太清楚哟!”
话音一落,便见一个黑大汉站起身子说:“济南到保定800里地,公共汽车时开时不开很不正常!”
黑大汉这么说着,便就看向容诗棉道:“大妹子要上保定?”
容诗棉看了黑大汉一眼,见他不是那种凶巴巴的人,面容还算憨厚,便就点点头道:“是呀,我要去保定,可是汽车有当无当如何是好!”
黑大汉见容诗棉一脸的愁容,便就款款说道:“大妹子,鄙人叫高剑利,常在济南到保定跑镖;熟悉那条道儿,大妹子要是相信鄙人;到了济南后鄙人用镖局的马车送你上保定!”
那时候日本人尽管打进我们的国土,可同胞之间的诚信度还是很强烈的,不像现在人那样“识人知面不知心,防火防盗防师兄!”
容诗棉见黑大汉高剑利这么来说,便兴奋不已地说:“那就太感谢高大哥啦!”
高剑利呵呵笑道:“感谢甚,鄙人的家在保定,正想回家看望年过8旬的老母,和大妹子同行还是个伴儿!”
高剑利这么一说,容诗棉便觉得他很亲切;高剑利见容诗棉不住地拿眼睛瞥自己,便知她对自己有点不大相信,便就和容诗棉坐一个位子上说:“大妹子是不是还不相信鄙人?”
高剑利说着振振精神道:“鄙人是济南威远镖行的总镖师,河北、山东、江浙一带的客商都知道;去年还给上海的纺织大王容天尊跑过镖哩!”
高剑利这么一说,容诗棉便就掩嘴嬉笑:“啊呀呀高大哥,这真是麦芒掉进针眼里巧透了,小女就是纺织大王容天尊的闺女呀!”
高剑利听容诗棉是纺织大王容天尊的千金,不禁瞠目结舌,霍地一下站立起来说:“原来是容姑娘,失敬失敬!”一边说,一边双手抱拳向容诗棉打躬作揖。
容诗棉咯咯笑道:“不用客套高大哥,小女真有福分,能在火车上和你相逢……”
正文 第010章 客栈历险(1)
容诗棉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火车上遇到高剑利!
从高剑利那副硬朗的身躯上,容诗棉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光明磊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汉子。
这样的汉子要是用文学式样来归类,就是梁山好汉武松、鲁智深型的侠客。
兵荒马乱的年月,匆匆行进的旅途中,有高剑利这样的侠客相助,容诗棉真是上辈子烧了老瓮粗的高香。
容诗棉越想心中越高兴,然而高兴归高兴,高剑利能在旅途中提出帮助容诗棉,还不是手头紧张顺道儿要挣银元?
容诗棉这么想过,便就重新打量高剑利,见他至少在一米九零以上。
容诗棉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关锦璘的身高一米八七,依据关锦璘的身高她判断出高剑利的身高是一米九零以上。
但一米九零高的关锦璘却只穿一件布钉扣子的汗褂儿,下身也只一条搭到腿膝盖的宽大短裤;身边再没有衣服,更甭说什么行囊。
这样的装扮和两手空空的样子,不是因为落魄就是遇上熬心事。
容诗棉心中不禁一怔,叫了一声“高大哥”问:“你上哪儿去来?怎么一副失意落魄的样子!”
高剑利听容诗棉这么问,便就抚摸着脑袋嬉笑起来:“大妹子眼神不赖,一眼就能看出来人落魄的样子!”
高剑利说着,便就扬声大笑几声道:“不瞒大妹子,高某跑了一趟倒霉的镖!”
“倒霉的镖?怎么倒霉来!”容诗棉一本正经地问:“高大哥不是济南威远镖局的总镖师吗,身手一定不凡,咋就跑了一趟倒霉的镖!”
高剑利听容诗棉问得真切,便就呵呵笑道:“会水的鱼儿被浪打嘛,正因为鄙人是济南威远镖局的总镖师,才疏于警惕,被小人钻了空子!”
高剑利这么说着便就振振精神,讲述了他这趟败镖的经过。
一月前,济南威远镖局接了一个大单,首都南京有个姓范的军官在青岛采购了一批枪支弹药,要运回老家苏州组建民团。
范军官的师爷于小个子找到威远镖局要求押镖,定金是3000块袁大头(银元),主人当时就接了镖,让总镖师关锦璘率领十个镖师拢共11人,押着装有武器弹药的军车向江南苏州方向而去。
临出发前,于小个子把3000块袁大头定金中的500块递给高剑利说:“先支付六分之一500块大洋作为总镖师路途上的盘缠,剩余的2500块大洋,等镖车到达苏州,一首交货一手交钱!”
高剑利接了于小个子递过来的500大洋,双手抱拳躬身一礼道:“师爷尽管放心,高某从来也没泡过败镖,你只管在苏州接镖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