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良把“汉天子笔”小心放到笔架上,转身走向墙边的人群,径直站在那宫女面前。眼前的宫女脸上还带着稚气,恐怕只有十几岁,若不是杨士良精明,恐怕他也不会怀疑这个小小年纪的小娘。
宫女浑身都开始抖了,是眼睛看得见的明显抖动!她肯定不想,不过此时恐怕难以自控。
杨士良猛地抓起她的双手,仔细看了一会儿她的手指,虽未发现蹊跷,却不动声色地瞪了她一眼,忽然下令道:“拿下!”
宫女听到这里身体软了下去,一句话也没说,只听到“咯咯咯”牙关碰撞的声音。杨士良忽然发现她的裙下淌出水渍,便不动声色地从袖袋里掏出手绢,按在鼻子上,“狗胆包天,竟敢干这等事,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随即转身走到李尚宫面前:“这里的宫女,是你在管罢?”
李尚宫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不关我的事!我对官家忠心耿耿,官家比我爹还亲……”
杨士良听到这里冷笑了一下。
李尚宫又急道:“那奴婢叫李二娘,虽姓李,却与我没半点关系!对了……有一件事,当年就是这贱婢在浴池想勾引官家,我打了她一顿,正要赶去刷马桶以儆效尤;不料官家主动问起她,因怜悯之心还亲口下旨让她留在万岁殿当值,谁知道这贱婢竟是心怀大祸之人!
杨公公明查,若我是同党,又怎会想把她打发走?”
杨士良道:“你的话,杂家自会查实。”
旁边一个宦官提醒道:“杨公,小的带人去这奴婢的住处搜查,必能人赃并获!”
“不可!”杨士良断然道,“这等天大的事,还要什么证物?谨防打草惊蛇。”他观察小宫女的胆小表现,用肯定的口气道,“必有同党!光靠这么个奴婢,哪能成事?”
几个宦官已拽住小宫女,拿一团布塞住她的嘴,不由分说就拖着走。杨士良跟了上去,又回头指着剩下的人道:“谁都不准走!”
一众人脚步凌乱地来到万岁殿的一间堆放仪仗的屋子,弱小的小宫女立刻被一群人绑在了一把椅子上。周围的人个个凶神恶煞。
另有两个宦官把一张案板搬了上来,将一包尖尖的竹签放上案板。杨士良看着小宫女面无表情道:“从古到今,酷刑太多了。咱们从最轻巧的开始,杂家保证让你全部尝一遍还死不了。”
周围的宦官配合默契,把宫女的双手按在案板上,先将竹签刺进她的左手五指缝里。不一会儿,她便奋力挣扎起来,绑在一起的双腿在地板上乱蹬,好几个宦官吃力地按住,没想到一介小娘力气也不小!
杨士良伸手捏住她的嘴,拔出布团,冷冷道:“同党是谁?”
“饶命!饶命……”小宫女满脸泪水,脸色直白,反复说道。
杨士良不再说话,拿起布团伸向她的嘴。
“我说!我……”宫女大急。
杨士良又拔开布团,问道:“同党是谁?”
“内府局的冯贤,他原来姓李,是我的哥哥……”小宫女说到这里奥啕大哭,“先父原是禁军指挥使,因受赵匡胤牵连,被现在的皇帝严刑拷打而死!”
“记供词,一字不漏。”杨士良转头道,又问,“宫闱进人,有官吏查出身,你们既是反贼之后,怎能混进宫闱?谁帮的你们?”
小宫女一边失声痛哭,一边说:“许州赵家。他们叫我们为先父及先父之兄弟报仇,听从吩咐,若不答应,就杀我们全家和所有亲戚……”
“被看管在许州的赵匡胤家的人?”杨士良问。
小宫女点点头。
杨士良道:“以后你要说是、或不是!赵家的人有专人监管,怎能联络到旧部?许州官吏被收买了?谁收买的?”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小宫女脸上像是洗了脸没擦一样,拼命摇头。
杨士良又问:“贼人若只安排了你们俩,又怎知你一定能靠近官家?宫里还有别的人!是谁?”
小宫女不住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杨士良冷冷道:“滋味还没尝够?”
小宫女哭道:“奴婢连哥哥都供出来了,何必瞒别的人……”
杨士良一听,顿时相信了。
这时后面的一个宦官拿起一张纸小心吹着气。杨士良招了招手,宦官拿着纸过来放在案板上,杨士良顺手抓起小宫女的左手,拔掉食指的竹签,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抓住宫女的手在纸上按了个血印。
“立刻送金祥殿,禀报大娘娘!”杨士良道。
……符金盏在东殿书房里,看完带着血指印的供词,强按捺下怒气,开口道:“传旨,让内殿直都指挥使杜成贵立刻来见!”
“奴婢谨遵懿旨。”
符金盏沉下心想了想,又叫屏风外的内阁辅政黄炳廉进来,将供词拿给黄炳廉看。
黄炳廉看罢,抱拳道:“臣以为,应尽快派人去许州,在赵府就地刑讯那里的官吏,顺藤摸瓜,且要快!”
金盏道:“本宫已召见杜都使,带禁兵轻骑随你去许州。”
黄炳廉又道:“除此之外,请内侍省查出宫中犯人是何年何月进宫,并查当年负责甄别选人的官吏。”他又立刻毫不犹豫地表态,“那些尚存的余孽,应尽数清算,决不能再姑息!”
金盏听罢点头道:“此事,掌刑律者黄辅政、杜都使调兵协助、杨士良查宫闱消息协助,你们三人全权办妥此事。尽快查实幕后贼人,务必逼问解毒之法!一刻不能耽误!”
“臣遵旨!”黄炳廉深深一拜。
金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起王朴的推测,嫌疑者前朝旧党或辽国,如今看来,王朴推算得有几分道理……前朝旧党和赵氏余党是两拨人,赵氏余党勾结的外援可能是辽国;毒物自然也来自辽国!
这次巨大的阴谋中,不仅要很多人手,还要收买一些大许官吏,势必需要庞大的财富和后盾。只有辽国,才有这样的实力。
她更深地想,由此看来,现在大许朝面临的危局,恐怕不止内部……若辽国是幕后黑手,此时可能已经准备好,会有所图谋。
东殿书房的窗户,被风吹得“噼啪”作响。金盏从窗棂之间看出去,只见偌大皇宫上面的天空乌云密布,让她仿若不能呼吸!现在不是悲痛害怕的时候,她正身坐在御案后面,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弯腰。
因为,更大的暴风雨藏在这疾风之后!
第八百四十八章 歪打正着
御医们忙作一团,围着一本书籍和一枝碧玉笔管。中原王朝最有学问的一群郎中,想弄明白上面的毒是什么东西,以便对症下药。
人们日夜忙碌,用了各种方法,将书纸泡在水里,用蚂蚁、树苗、幼猫等试验。但是最后有人认为上面没毒!那手印上淡淡的气味是汗味!
杨士良被御医们找来,他一口咬定道:“肯定是毒物,凶犯已经承认了!”
一个老头道:“老朽一生闻遍百草之味,虽年迈鼻子尚且中用,这笔管上并无药物,除非此药真的无色无味,无迹可寻。”
杨士良被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质问,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一个机灵:难道是屈打成招?
他手心里平生冒出一阵冷汗,这事儿已经禀报皇后,朝廷文武都出发了,如果是假的,自己脱得了干系?但心下细想,那小宫女说得有模有样,不像是编造。
杨士良一肚子纳闷,说道:“诸位御医,还请再仔细揣摩此物,应该不会有错……”
他离开此地,又赶紧去再次见那小宫女。那宫女仍被绑在椅子上,见到杨士良脸色“唰”地毫无血色,挣扎欲向后挪动。这次杨士良的表情没那么可怕,走上前沉吟片刻,好言道:“你别怕,杂家问你,你确是把毒抹在笔管上了?”
不料宫女竟摇头。
杨士良立刻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
这时宫女又道:“我抹在那把象牙梳子上了,官家每日梳头,奴婢们用的都是那把名贵梳子,毒自头皮渗入官家身体。”
杨士良听到这里,差点没回过神来,瞪眼问道:“杂家并未发现那把梳子有甚异样,只是检查笔管,你怎么会承认?”
宫女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杨公公不是从我的指甲察觉了蛛丝马迹?”
天地良心,杨士良当时就下意识看了一下她的手,什么都没看出来!怀疑这娘们,主要是感觉她神情举止有异。
完全的歪打正着!杨士良一时间只觉得世间充满了荒诞……不过,这也是对手有漏洞的缘故,找的人实在不够老练。
……正在这时,一股衣甲鲜明的许军精骑到达许州,披甲执锐的铁骑从城门鱼贯而入。
“该走了。”一个戴着幞头的人在路口与一大群百姓一起围观了片刻,当下便对随从道。
随从问道:“现在就走?”
那人沉声道:“瞧这光景,事儿应已暴露,稍有迟疑便走不了。”
二人牵着马调头从另一个方向出城,然后翻身上马,沿着驿道便奔。
随从策马追上文士问道:“范公,咱们是不是该给许国那几个官吏打声招呼,让他们也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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