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书局?”查理宋皱起眉头,在他印象中,上海出版界可没这个书局。
“是这样的。”邹容解释了一番,原来《革命军》已经给蔡元培、柳亚子等人看过,都愿意资助出版,但考虑到可能没有出版社有这样的胆量和担当,就决定私下排字印刷,大同书局不过是伪托之名。
查理宋沉吟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出版印行很好,如果有哪家报纸能公开发表,影响会更大。”
“这个恐怕不容易。”邹容苦笑了一声,说道:“满清惯于屠杀言者,即便是在租界之内,也需要有极大的胆量和不怕死的决心。”
查理宋微微颌首,心中也觉得此事不易,视线所及,他不禁又笑道:“事在人为,去试试总没坏处。上海小报多如牛毛,难道就没一家敢做?风险是有,可也是扬名的好机会呀!走,邹容老弟,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纵使他不答应在报上发表,日后你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凭他在帮派中的名位,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
第七十九章点评《革命军》
“蔡先生,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负责组织拒俄义勇军第三队。”陈文强正笑着与蔡元培等人说话,“十日之后,第四次拒法拒俄大会还在这里召开吧?到时候我把第四队拉出来,以勃发英姿为大会助威。”
蔡元培等人与陈文强并不很熟,只知道他是新近冒起的工商新秀,在卢家湾铺了好大的摊子,又是帮派中人,地位很高。而现在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陈文强如此热情积极,倒是不好拒绝。
“陈先生,你的爱国热情令人钦佩,可这拒俄义勇军——帮派的面貌似乎不太示之于众啊!”蔡元培委婉地说道:“再说,十天时间是不是少了,可以从长计议的。”
“义勇军嘛,自然要有威武的样子。”陈文强知道蔡元培话中所指,却并不以为意,自信地说道:“蔡先生请放心,若是十天训练不好,我自然不拉出来丢人现眼。”
“那好吧!”蔡元培稍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停顿了一下,拉过一人,介绍道:“林题均,爱国学社成员,在南京陆师学堂学过军事,在操演训练上兴许能帮上陈先生的忙。”
还是不相信我啊!陈文强眨了眨眼睛,呵呵一笑,伸出手去,“林先生,你好,欢迎前来指导教练。”
不管是谁来帮助训练,或者能不能帮上忙,对陈文强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挥舞起爱国的大旗,趁着国人如火山般喷发的热情,尽量多地拉拢青年才俊到自己的周围。相比于帮派人物,那些人更值得信赖,更能成为助力。至于义勇军第三队能不能长久维持,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要看形势的发展。
尽一切可能,抓住一切机会,只要是名义上可以成立的,那就将成为陈文强建立和扩张武装力量的理由。而且他还不是只说说就算,登高望远,低头务实,他的思维和行动总要领先于旁人。
组建商团暂时是困难的,陈文强还没有进入上海商会的核心,也还不是某个行业的巨头,自己所建的工厂固然可以组织护厂队,但要得到其他人的赞同和支持,现在还是难以做到的。
“对陈先生,在下是久仰了。”林题均笑着和陈文强握手,说道:“工商新秀,崛起之速,令人钦佩啊!”
“过奖了,文强愧不敢当。”陈文强笑着谦逊,又与众人随便交谈,见大家都很忙碌,便和林题均约定了明日在卢家湾再见,转身离开。
离开人群没多远,陈文强便与查理宋和邹容碰到了一起,又停下来寒喧交谈。
“月旬不见,陈先生改名了,这形容也清减了。”查理宋认真端详着说道:“在忙卢家湾的工厂吗?”
“也不全是。”陈文强摸了摸脸,苦笑道:“主要还是在实验室搞一些研究,这几天才算有了眉目。”
“定然是什么能为国争光的发明创造,余很期待啊!”查理宋点了点头,伸手一指邹容,介绍道:“介绍一下,这位是邹容老弟,刚才日本留学归来。邹容老弟,这位是陈文强先生,获得外国专利证书的中国第一人,在卢家湾和沪西搞了很大的场面,很快就将成为工商巨子了。”
“查理过奖了。”陈文强把手伸向邹容,打量了一下,说道:“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陈先生,久仰您的大名。”邹容不知为何竟有些局促,如果说他是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那站在对面的陈文强便如同一座雄峻高山,稳重而自信,虽略带倦意,但眼眸一闪,却有一种刺透人心的感觉。
“邹老弟在日本学的什么专业?”陈文强平和地微笑着,开口询问道:“回国之后在干什么事体?若是有需要文强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旅沪华人工会虽然刚刚成立,可设的第一个部便是留学生部,为归国学子排忧解难,能尽快地一施所长。另外,我所建的工厂也需要大量的专业人才。”
“文强拉起人来倒是直接干脆。”查理宋笑道:“走,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找个清静地方详谈。对了,旅沪华人工会原来是你主持成立的,听说与安徽会馆、潮州会馆搞得不太愉快。”
“封建迂腐,观念狭隘,却又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早晚把这些光顾赚钱的会馆都接收过来。”陈文强冷笑两声,不屑地说道。
“这个,有些手段还是不宜使用。”查理宋以为陈文强是有帮派撑腰,也要做那阴暗的事情,赶忙劝道:“何况有些会馆颇有背景,比如那安徽会馆,便是李鸿章所建,馆主也是他所委任。”
呵呵,陈文强笑了笑,没再深说,什么李鸿章,小小的安徽会馆,他管得过来吗?
邹容见这位洋派青年口出粗话,有些诧异,可初次相识,又不好说什么,便陪着二人出了张园,来到外面的一个茶馆就坐谈话。
简单叙谈之后,陈文强略有些失望,邹容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理工科人才。工厂虽然兴建得很快,但化工厂属于技术密集型产业,需要很多专业人才或技工,从头培养也不是不可以,但耗费时间,生产效率也肯定大受影响。虽然能够劫夺来提供资金,可也总不能光投入,不赚钱哪!
“文强,你看看这本手搞,笔触犀利,可堪为国民教育第一书。”查理宋并没意识到陈文强的情绪变化,充满期望地将《革命军》的手稿递了过去,“出版印行是没有问题的,如果能找到报纸公开发表,影响力将更大。”
陈文强接过手稿,打开看了几页,虽然开口赞叹,却不象查理宋那般欣喜若狂,“好文笔,发乎于心,才能写出这般震撼的雷霆之声。嗯,这段写得好,‘扫除数千年种种之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把排满反清提高到了民主革命的新境界,思想水平已超出很多着眼于种族问题的革命理论。虽然还是略显偏激,但已经是难能可贵。”
…………
第八十章理论班子第一人
清末的革命有一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大多革命者只一味地强调明末清初清兵对汉族人民的屠杀以及清代前期君主的严酷统治,以激起人们对清王朝的痛恨,换句话说,就是以排满或推翻清廷为最终目的。
以排满为口号和目的,固然比较有煽动力,但败笔也在于此,因为它把革命真正的目的——推翻结构,使国家强盛自立,使民众享受自由并摆脱贫困,变相地掩盖了。
而且,单纯以排满为目的,又置满蒙于何地?岂不是容易被别有用心的恶邻所利用,有被吞并侵略的危险?
其实陈文强并不是一个革命理论家,可能也并没有想得那么深,因为他的出身,对中国的历史却不是特别的熟悉。但他与那个时代的革命者相比,最大的区别便在于少了几分激情,多了几分谨慎。他往往是想好了再干,而那时的革命者则是先干了再说。
这可能是优点,也可能是缺陷,但他对《革命军》肯定之余,提出的意见也是中肯而客观的。
“文强,你这有些求全责备了,亦不正确。”查理宋见邹容表情不对,赶忙说道:“这等好文须仔细研读,岂能一扫便轻下断语。”
陈文强愣了一下,说道:“我读书速度快,并不表示一扫而过不认真。查理兄,你看这里,‘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不偏激吗?还有这里,‘驱逐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这是要把满人驱逐到哪里去?如果是满洲,不,应该称为东三省。那岂不是说东三省不是中国之地?”
“陈先生如此说,那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也不妥当了?”邹容有些不悦地说道。
“这两句应该是明朝第一个皇帝朱元璋所提出来的吧?”陈文强想了想,说道:“年代久远,物是人非,形势已然不同,是否妥当,自然有待商榷。但依我看来,把革命定义为政治革命、思想革命,而非种族革命,应该更正确,更有生命力。邹容老弟,难道你认为革命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或者是普通的民间百姓所认为的反清复明?”
邹容瞪着陈文强,突然发现自己虽然不服气,但要反驳,却不是那么容易。自己在《革命军》中说过要建立中华共和国,又怎么会赞同什么反清复明的封建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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