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是不可能彻底消除的,坏人也不可能杀绝光光,但却可在明暗两方面挤压他们存在的空间,限制他们作恶的力量。
尽管大盗不操戈对于陈发来说还暂时有些奢望,但行动队的训练不断,又有实战的锻炼,再有他的策划,一些行动很快就会不必由他亲历亲为了。现在,陈发又暂时收手,一方面观察效果,尽量能够不费力气地达到目的;一方面总结经验教训,侦察刺探搜集情报,并在训练中加强行动队的素质和能力。
每次都是谋定而后动,看似狂杀乱砍,杀戮的目标除了死有余辜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联系。但实际上却是刺探侦察清楚后的行动,还有一些人的死亡,是为了扩张势力,布局长远。
比如接收码头,虽然是帮派常有的生财之道,但对以后的商贸却有相当大的好处。
上海开辟租界后,沿黄浦江建立了许多外轮、沿海及内河轮船装卸货物的码头,特别以十六铺居多。码头多由外商经营,但直接管理者却是一些包工头。而包工头即码头霸主,则多以青红帮居多。每件货物从船上搬至码头,或进仓库,轻者一二百斤,重则五六百斤,每件运费工头往往要抽取五成至六成,而卖苦力的搬运工只得四五成。
除此之外,逢年过节或工头婚丧喜庆,都要工人分摊送礼。而这些码头霸往往又同属帮会,互通声气。某个码头工人只要一个码头霸主不用他,则其他码头也难进门。
一个码头,忙时要雇一两百人,码头霸的收入就相当可观。也因为收入可观,便往往为争夺码头而引起暴力争夺、流血冲突。
象这样以很小的代价,不必兴师动众便取得了两个码头的控制权,在金三爷等兴义堂旧人看来,增加了帮派收入、扩大了势力范围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虽然在阿发的命令下,新的把头何兆兴把两个码头的抽成一下子降到了两成,金三爷倒也没多大意见,毕竟这也是新增加的收入。
兴义堂的招牌还在,但行事风格却已经开始改变,阿发想得长远,帮派的力量很有用处,可也别弄得声名狼藉,连带着把自己也搞臭了才好。
名声和人脉,对阿发来说,还是很欠缺的,只靠一个味精的专利,分量显然是不够的。而要等工厂生产出商品,并打开市场,为阿发增加声望,时间又不是一年半载便能成功的。所以,他需要走捷径,需要利用自己头脑中的知识投机取巧,尽快地使自己名利双收。
一场血腥的杀戮,扩张了势力,攫取了资金,在上海滩的轰动也掩盖了美国、法国给阿发颁发味精的专利证书。当然,阿发对此也不太在意,因为他有更具实用性的发明,也就是查理宋所猜想的独家产品问世。
一八六九年,赛璐珞诞生,从此开创了塑料工业,几十年中,相应地也发展出了模压和注射成型技术。但由于聚合物分子结构理论的滞后,塑料没有形成独立的工业,一些化学家在实验室中也完全是经验主义的操作,就是碰巧,却难以取得突破。
而阿发所搞出来的独家产品可谓是突破性的进展,但却非常容易,也可以说是投机取巧,利用了别人的发现。
早在1872年,德国化学家阿道拜尔就发现:苯酚和甲醛反应后,玻璃管底部有些顽固的残留物。不过拜尔的眼光在合成染料上,而不是绝缘材料上,对他来说,这种黏糊糊的不溶解物质是条死胡同。
但对于阿发来说,这种简单的化学反应产物却是能使他收获巨大名声,以及巨大利益的东西。只要向这种反应产物中添加适当填料,经过热压便能制成模压制品、层压板、涂料和胶粘剂等。这就是世界上第一种完全合成的塑料——酚醛塑料,在即将迅速发展的汽车、无线电和电力工业中,它就是二十世纪的炼金术。
说简单也简单,但要不知道所以然,却将是耗时耗力的过程。要知道,美国化学家贝克兰从一九零四年开始研究,直到一九零九年才成功,并申请了酚醛塑料的专利。现在,阿发却很轻松地将这个殊荣抢到手中,或者说是窃取过来。
专利申请通过诺依曼以最快的速度递交给英、美、法、德等大使馆,卢家湾的在建化工厂改变了规划,将由酸碱厂变成煤焦化工厂,而酸碱厂则重新选址,暂定在沪西的陈家渡(即白利南路——今长宁路),以便就近使用公共租界的美商电力,用电解法制造酸碱。
第七十八章拒法拒俄
一九零三年,是个多事之秋,对于阿发,不,现在他已经改名为陈文强,字雷诺了。
身份、地位提高了,阿发这个小名差不多没人敢叫。而有了自己选择名字的权利,他自然要选择自己喜欢的。这两个名字,都是银幕上他的偶像,一个是黑x道大亨,一个是有型杀手,很契合他现在的身份。
四月,广西巡抚乞求驻屯谅山的法队入境平定游勇之乱,又向亨达利银行商借巨款,并答应事平后以广西路矿利权作为报答。
同月,中俄《东三省交收条约》到期限,俄拒绝退兵反而增兵八百多人重新占领营口。
二十五日,上海爱国市民五百余人在张园举行拒法会进行抗议。两天后,在蔡元培的主持下,以四民总会、爱国学社为主,一千余人在张园再次举行拒法拒俄大会。
上海张园,是中国商人张叔和自和记洋行手中购得,后屡加增修,至1894年,全园面积达61.52亩,为上海私家园林之最,园中并有当时上海最高建筑“安垲第”(arcadiahall),可以容纳千人以上会议,一时登高安垲第,鸟瞰上海全城,成为游上海者必到。
到了清朝末年,张园已经是上海最大的市民公共活动场所,被誉为“近代中国第一公共空间”。另外,由于张园的游乐中心性质,且处于上海公共租界,清政府权力不到,因此园内除各种游乐设施外,各种政治集会、演说也多在张园举行,这倒让人颇能联想到英国的海德公园。
“俄人强敝国立满洲迟兵新约数款,逼我签允,现我国全国人民为之震愤,即使政府承允,我全国国民万不承认!”
“俄人立约数款,迫我签允,此约如允,内失主权,外召大衅……”一个长发披散的青年便抢上前来,转身面对人群,挥舞着手臂满腔激情地演讲起来。
“我们要当亡国奴,死无葬身之地了!后生们,好自为之啊!”一个老人用颤抖的声音呼叫道,随之便失声痛哭起来。
刹时便如电击一般,白发垂泪的呼喊引来了满场的哭声和痛骂声。这不是凄凉的悲鸣,而是壮烈的怒吼!
群情激愤之中,蔡元培上台发表演说,指出“上海应设国民公会以议论国事,如东三省、广西等之最要问题”。然后,他又宣读了东京留日学生的来电,当他读到“俄祸日急,留日学生已电北洋主战,结义勇队赴敌,望协助”时,全场沸腾,四民总会、爱国学社等人列队向东鞠躬,表示对他们的敬意,并复电东京,决议成立上海拒俄义勇队。
查理宋挤在人群中签名,忽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耳边传来“查理牧师!”的叫声。他扭头一看,是一个日本学生打扮的清秀青年,不由得惊喜道:“啊,邹容君!”
两人连忙挤出人群,热烈地寒喧起来,“邹容老弟,一别经年,你一向可好?”
“我刚刚从日本回国。”邹容对查理宋的印象也不错,笑着回答。
查理宋和邹容是前年认识的,当时邹容在广方言馆的日语班学习,常来华美印书馆看书、购书。邹容特别崇拜流血变法、慷慨死难的谭嗣同,在华美印书馆,他阅读了《民约论》、《自由之理》、《美国独立宣言》、《法国革命史》等书籍,深受启发,曾对查理宋说过也要写一本革命的书。查理宋至今仍记得邹容说那番话时的奕奕神采。
“你这么快就学成回国了?”查理宋有些疑惑。
“不,我是被赶回来的。”邹容并不在意,讲述了他在日本剪学监辫子的痛快之事。
“不要对清廷的严苛心存幻想,你要小心他们的报复。”查理宋哈哈大笑之后,又正色地提醒邹容。
“多谢您提醒关心。”邹容东渡日本,见闻广泛,已经脱去了曾经的稚嫩,更象一把新出鞘的宝剑,锋芒显露,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卷手稿,说道:“查理牧师,我已经写好了那本书,请您指正。”
查理宋打开一看,赫然三个大字《革命军》。再看文章,“沿万里长城,登昆化,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嗓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
“大气磅礴,掷地有声,便是悲壮淋漓的诗文,也不过是纸片上的东西,纵有千言万语,都抵不过邹容君的这本《革命军》。”查理宋读到此处,只觉得血朝头上涌,兴奋地高叫:“邹容君,你一定要让我印《革命军》,我的华美印书馆可以出版印行!”
邹容犹豫了一下,谨慎地说道:“查理牧师愿间印行,我很高兴。但出资印刷的事情已经议妥,万万不可由我来变卦。大同书局已经决定出版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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