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凤愕然,自己只是心里有疑惑,可明明没有说话呀?
阿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比较吊诡的事情,他沉吟着缓缓说道:“明天是我入红帮的日子,时间短不了,估计要到深夜才完事。”
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正当商人即便不加入帮派,成为“生意白相人”,也要对帮派势力敷衍一下。所以,阿发说加入红帮,彩凤也不觉惊讶。她当然也猜不到阿发的真实目的,以为只是为了日后经商办厂方便,递个贴子,在红帮挂个名而已。但她也有一些担心,毕竟现在的青红帮争斗,阿发会不会身陷其中呢?
“青红帮争斗得很厉害,你看准了要入红帮?”彩凤微皱起眉头,询问道。
“两帮争斗也不过是头领的事情,对门人影响不大。”阿发随口安慰道:“放心好了,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参与。”
“那就好。”彩凤放了心,起身说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今天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阿发起身相送,走到门口突然又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有话就说嘛,嘀咕个什么劲儿?”
彩凤不解地回头,诧异道:“我没嘀咕呀,你是不是听差了?”
“没嘀咕?”阿发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你不是怨我没让你留宿吗?”
彩凤脸腾地红了,咬着嘴唇白了阿发一眼,嗔恼道:“瞎说。我,我只是想让你用马车送我回去。”
阿发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彩凤的表情,看得彩凤愈发不好意思,把头偏到一旁,他才苦笑了一下,说道:“这还用说,天都黑了,我是肯定要送你的。”
幻听?还是彩凤有意低声说话,好让自己听见?阿发对此并不确定,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他送完彩凤,只是略想了想便把此事放到了一旁,专心思考明天入帮,以及建立旅沪华人工会,开设小报馆等事情来。
整合改造金三爷的红帮兴义堂固然是一个建立势力的渠道,而即将正式成立的旅沪华人工会则更寄予了阿发的希望。因为相对于帮派人物的复杂,旅沪劳工这个弱势群体更容易组织并控制。
虽然当时的上海也有不少地方会馆,比如潮州会馆、徽人会馆。但这些会馆不仅地域狭隘,能力有限;而且有种种条条框框,象必须有人引见、做保等等,更有会馆只顾赢利,根本不管同乡死活。
而旅沪华人工会则打破了地域偏见,只要是华人劳工,遇到困难都可以前来求助。而且,旅沪华人工会将以新的团体的面貌展现给世人。有自己的喉舌——报社来声张呐喊;要聘请大律师为劳工工会的法律顾问,在白道上能尽量运用法律保护自己;黑道呢,有红帮做后盾,收拾些黑心的资本家还是绰绰有余。
筹划得如此周密,旅沪工会的前景是很看好的。当然,这也需要资金支持,来维持工会的运转。对此,阿发劫夺黑金的更强烈,手段也将更暴戾。
加入红帮,新组龙兴堂,便是阿发大展拳脚的开始。以后,将不再是他一个人的战斗,目标也将不再只限于大土商,而将扩大至所有的鸦片烟馆。攫取黑金、打击烟贩将从华界、公共租界开始,最后的目标则是法租界。
第七十章双花洪棍
提到鸦片,世人但知林则徐之前及林则徐生活的时代,鸦片问题是关系到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问题,而不知历史上从清末到民国,鸦片问题的严重性,比林则徐在世时犹有过之。
1839年6月3日至25日,林则徐在虎门当众销毁了英美烟贩交出的鸦片237万斤。销烟开始的日期6月3日,后被定为戒烟节。林则徐亲自配制的戒烟药丸,则被后人奉为戒烟妙药。
而鸦片战争以后,鸦片问题却更加严重。红土、清膏(均是鸦片)源源输入,国产烟土也(也是鸦片的别名)充斥市场,罪魁祸首自然是黑心的殖民列强。他们利用在中国的租界特权和内河航行特权,将制毒、贩毒的机关布满中国.上海则是他们公开推销鸦片的主要基地.
英国怡和洋行,垄断上海鸦片贸易达三十年之久,销售范围包括长江流域各区。其后,沙逊洋行和哈同洋行,亦相继成为英国在上海销售鸦片的主要据点。
从源头上难以遏制鸦片的输入,阿发对此感到遗憾和痛恨。但没有本土那些见利忘义、甘为列强帮凶,祸害本国民众的败类,鸦片之害又岂能如此猖獗?而这其中,除了利欲熏心的商人,便是青帮涉入最深。所以,打击鸦片销售、扩散、害人的底层网络,惩治败类奸恶也不失为一个控制烟毒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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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星星眨眼,喧嚣的寺庙才渐渐安静下来。
大殿中还挂着关羽夜读《春秋》像,前面是香花供奉,帷幔垂立,香烛高照。两旁给大爷们就坐的交椅已经空出大半,留下的人员也不多,但严肃神秘的气氛却依然存在。
对阿发,金三爷的看法有了不少改变,他很怀疑阿发便是七杀中的一员。而能冲到前面的,则不仅只是场面上应酬的人物,手底下也应该硬得很。所以,此次接纳阿发入帮,他事先与阿发商量过,也给足了阿发面子。
首先是在辈份上,金三爷“谦逊”地不敢收阿发为徒,而是请出了他的师父的牌位,代师收徒,让阿发做了他的师弟;然后便是职位上的安排,给了阿发一个帮中很清贵的头衔——双花洪棍,并邀请了其他有地位的帮会中人介绍关系,又称为“拉过场”。
洪门中的清贵职位通常有洪棍、白扇、草鞋,称三花及第,洪棍相当于元帅、总理,在授职时头插双花,故又称为双花洪棍。这与后世香港街头洪棍一大堆(金牌打手),又不是一样的含义和概念。
在兴义堂只要一个有职无权的洪棍,这也是阿发的意思。一来这个职位尊贵,以后在外遇到洪门兄弟能说得上话;二来他的精力将主要放在从兴义堂逐渐分出的龙兴堂,以及旅沪华人工会上,并不准备将兴义堂的大小事务揽在身上。
闲杂人等已经散去,阿发和金三爷居中而坐,面前则笔直站立着二十七个大汉,正是加入龙兴堂的首批人马。这也是阿发在帮派中人的履历中反复挑选权衡,才找出了这批身世相对清白、没有太多太大劣迹的家伙。
先纯再广,这是阿发的思路;而看中整体素质,又是另外一个特点。当这批人被选出来之后,金三爷多少有些意外。在他想来,阿发会选帮中能打能拼的,可结果却让他有些看不懂。
帮派争锋,到了阿发这里,已经不是古惑仔那样成群结队拿着刀斧打群架的模式了,至少不会是主要的手段。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阿发更喜欢斩首式的行动,快而狠,短而促。
“…….兴义堂成立数十年来,虽然门徒日益增加,然良莠不齐者亦不断混入。”金三爷激愤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借帮派之势,作奸犯科者日多,辱我门庭,坏我名声,实是到了该大加整顿的时候。所谓不破不立,除旧换新,另立龙兴堂便是此意。我已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腆颜居这山主之位,而这立新堂、整旧堂之事,便全权委给坐堂,我的师弟——”他伸手一指阿发,瞪眼扫了一圈众人,厉声道:“以后事无大小,皆由坐堂决之;坐堂的话就是我的话,你们事坐堂便如事我一般。如有不尊,如不奉令,帮规严惩,绝不宽贷。你们听明白了吗?”
“遵龙头大爷吩咐!”众人或者听明白了,或者还有些迷糊,但都拱手躬身,齐声答应。
“既明白了,那就上前自报名号,参拜坐堂大哥吧!”金三爷冲着阿发点了点头,伸手端过茶碗,细细呷着。
坐堂——辅助龙头办理全山事务,权力极大,仅次于正副龙头。而除了金三爷坐矗,并没有副龙头,那在龙兴堂中,便是阿发最大。
“拜见大哥,小弟何兆兴,绰号‘大头梨’,现在永泰当铺讨生活……”
“拜见大哥,小弟叶添龙,绰号‘铁胳膊’,现在正合码头……”
二十七个人逐一上前,自报家门,拜见阿发这个坐堂大爷,或叫大哥。
阿发面带微笑,不停轻轻颌首,把这些人与看过的履历一一对上号。有些是认识的,更多的还是第一次见面。等众人都拜见完毕,阿发缓缓起身,在众人面前走着,看着。
“不管是兴义堂,还是龙兴堂,都是系出洪门。”阿发停下脚步,沉声说道:“诸位兄弟身入兴义堂,三十六誓、七十二例想必是都熟知的,更不用说‘忠诚救国’、‘义气团结’、‘侠义锄奸’三大信条了。但知道是知道,熟知是熟知,有几人是这样做的,又做到了多少呢?”
停顿了一下,阿发的音量提高了,“忠诚救国暂时可以先放下,但义气团结、侠义锄奸却必须时时谨记,时时遵守。我得师兄看重,重建龙兴堂,便是要荡涤奸恶,在血火厮拼中做一存忠存孝的大丈夫。诸位兄弟,愿意随我赴汤蹈火创基业、得享福的,请发宏愿,并再叫我一声大哥。不愿意的,当场说清,我不勉强,可若日后懊悔反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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