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张永忠的小兵眼看着自己的队长端着天策弩向前了两步,自己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然后他听到一声天鹅声响起,带队天策老兵校尉大声吼道:“发射!”
他所在小队第一排的二十五名战友就同时扣下了扳机,随后他们很快撤了下来,名叫戴四清的队长还特意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轻声说道:“不要慌,不要怕,很简单的。”
这个时候张永忠脑子已经有点空。依稀只听到很简单的四个字,随后他看到带队校尉用力挥动着气质,大声喊着话,他便跟着左边的火长向前走了三步,照着以前训练的动作。端起了手中的天策弩,但他们的面前只看到一辆辆盾车在前进,不时有被八牛弩和投石机击中,死状灿烈,但这个时候张永忠已经忘记紧张了。
很快的,张永忠看到那些盾车停了下来,无数的幽州兵从后面钻了出来,有人开始拔除鹿砦,有人手里持着弩机朝着自己这边发射。
便在这时,他又听到一声短促的天鹅叫声。带队校尉大声说着话,手上旗子用力向前挥下,张永忠一个激灵扣下了扳机,射击成果没来得及看,反正对面倒下不少人,也不知道是谁射中的。
自己这边也有少数伤亡,在张永忠刚扣下扳机的几乎同一瞬间,一支弩箭就射在他的胸前,叮的一声冒出一点小火花,随后弹开出去。有一点点疼,但人没事。
看到火长转身,张永忠也下意识地跟着转身,然后他又看到我队长戴四清。此刻他们已经重新上弦完毕,队长端着天策弩,看着自己,给了一个鼓励和赞许的表情。
张永忠突然发现自己没那么怕了,自己刚才经历过一次交锋,好像没什么嘛。真的是很简单的,而且根据自己的观察,自己这边的伤亡情况和幽州军的伤亡简直不成比例。
他一下想起昨天晚上休息之前,听那个天策老兵校尉讲的,内容大致是说幽州军全是废物,就算正常放对也不是天策军的对手,更何况天策军的武器装备还要比幽州军好上几倍。
那名校尉说道,天策军的所有武器,无论是横刀,还是弩箭箭头还是身上的盔甲甲片,用的都是高炉生产的好钢,说是其他地方的都是用石炭(煤)炼出的铁,而天策府却是用焦炭炼出的钢,反正那名校尉也不是很懂,就是知道,天策府所有装备的钢材都要比幽州军要好很多很多。
天策军的横刀更锋利更耐用,弩箭箭头破甲能力更强,天策府的盔甲甲页防护能力更强,再加上天策府的弩箭射得更远,所以这场仗天策军就是赢定了。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啊,幽州胡狗的弩箭不就只在自己身上叮的一下就弹开了吗?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何惧?
这样过程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刻时,幽州军的几十架投石车就几乎被摧毁殆尽,投石车的残骸很快被抬了下去;而另一边,几百辆盾车也在这个时候推平了三道鹿砦,以及两条壕沟,倒也简单,直接将鹿砦残骸和尸体填进壕沟,再铺上一层土就是了。
不过他们也付出了近七成盾车的代价,终于崩溃,幸存的三成拖着盾车不顾一切地往后跑。
土台上面,安禄山觉着望远镜死死地看着战场上的情况,他没想到天策军的远程火力会这么强,而且貌似对面的那些战兵和农兵并没有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大喊大叫乱成一团。
天性狡诈如狐的安禄山心里涌出一丝的不好的预感,随后他在心里想道,也许是因为挨打的都是自己这边,幽州军对他们的施加的压力太小的原因吧?
也许当两万多骑兵如排山倒海般冲锋到一百步之内,对面这些天策新兵就会崩溃吧,毕竟这种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的威压,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
不好好在,虽然自己这边损失了几千步兵,天策军几本没死多少人,但好歹这几百盾车已经将路上的鹿砦几本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一条距离天策军阵只有五十步的一条不算太宽的壕沟,战马完全可以轻易就跨过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每名骑士一兜土将他填平好了。
除了这条壕沟之外,就只剩下天策军阵正前方不足五步远的一道单薄的拒马枪了,但是不要紧,只要幽州骑兵冲到了跟前,基本上就等于突破了,一轮骑弓射击就能对天策军进行压制。
虽然目前看来,天策军的火力比昨日预想的要猛得多,这些天策士兵的士气也没料想的那么遭,骑兵冲锋肯定会有更多的损失,但好在击破他们之后,一路到洛阳,就再没有一支军队能阻挡幽州军的脚步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胡无人(中)
冲锋的号角响起,在宽达五六里的战场正面,两万三千幽州骑兵发动了冲锋。
骑兵满万,铺天盖地,骑兵与步兵不同,一名骑兵占据的空间足够放三到五名步兵,此时两万多骑兵,更加显得连天接地,无穷无尽也似。
而重点还在于威势,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就相当于后世的陆战的坦克,两万三千骑兵冲阵,动静可谓惊天动地。
九万二千只马蹄雨点般敲打着大地,即使相隔三里之远,大地也跟着剧烈颤抖,闷雷也似的蹄声彷佛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人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跟着蹄声的节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彷佛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也似。
宽阔的战场上,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农兵感受到了那种万马奔腾的威势,看着他们如黑色的潮水般漫过黄绿色的原野,势不可挡地想自己这边涌过来,顿时一个个都吓得脸色发白,有个别胆小的甚至一下心脏骤停或口吐胆汁,直接晕倒过去。
已经骑上战马的列队准备出击的萧去病和李倓看到这幅情景,心也一下提了起来。对于从不知道恐惧,敌人越多反而越兴奋,甚至一个人就敢和上万骑兵对冲的两人来说,这个自然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这三万五千多三个月前还是工人农夫的,从不知兵戈是何物的天策战兵和农兵来说说,这个场面无疑是震彻心扉的恐惧,萧去病和李倓实在很担心他们会在这群骑兵被拦住之前,提前奔溃掉。
他们奔溃不要紧,到时候他们四处乱跑,大喊大叫,冲击天策老兵的八牛弩和投石机阵地,那就真是弄巧成拙,拔苗助长了。
这一刻萧去病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赌得太大了的怀疑,然而在下一刻,他便狠下来了心。决心继续赌下去。
萧去病和李倓两人眼神一个对视,李倓立刻心领神会,他在马上运起最大的力气大声吼了出来,内力贯穿其中一下穿透了整个天策军阵地。将万马奔腾有如地震的声音也压了下去:
“天策军的将士们,相信本王,这些幽州兵冲不过来!你们不用害怕,且看本王亲自带队冲阵,所向无前!”
说话的功夫。十几名天策老兵已经搬开了作为通道,没有用长钉固定在地上的几道拒马枪,李倓一马当先,带着萧去病和后面的一千五百天策骑兵,已经冲了出去,像一支尖锐的长矛,扑向铺天盖地,仿佛一张巨大的灰白色地毯的两万三千幽州骑兵。
幽州兵的骑兵群已经开始加速,马蹄声更加密集,大地更加剧烈颤抖。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和农兵此刻手心里,身上已经全是汗珠;但此刻看到李倓带着一千五百天策军义无反顾地冲向比他们多的多幽州骑兵群,这些天策新兵又突然忘记了害怕了。
建宁王,皇帝陛下的亲孙子,兰陵王唯一的亲传弟子,这么高的身份和地位,他的性命不比在场所有人都高贵?他都不怕死,他都敢带着天策骑兵正面迎上去,我们又怕什么呢?我们的命比他的命高贵?
再说了,在场的哪个人没有受过建宁王的恩惠。建宁王主管都畿道的民政工作,每逢过节过年,建宁王都会到下面来慰问,给各家各户送东西。油粮米面;重阳节的时候,还会出钱请都畿道全境的老人赴宴吃重阳宴,走的时候还有礼物送;这次所有的工人涨工钱,也是建宁王安排主导的。
建宁王对大家伙这么好,就算是为了报答建宁王也不能乱啊,更何况。建宁王还说,幽州兵一定冲不过来的,建宁王自然不会骗我们!
于是,纵然是心脏依旧剧烈跳动像要飞出来一样;纵然依然浑身打颤发热,汗流不止;纵然全身的多巴胺疯狂分泌,瞳孔已经放到最大;纵然腿有点发软,手不停抖,口中发干,但是这三万五千天策战兵和农兵却不再大喊大叫,更没有一人离开队列转身逃跑。
另一边,李倓和萧去病已经带着人通过了壕沟东端那条狭长的通道,将马速提到最快,方向东北,想要穿过幽州骑兵的东面边缘,绕到他们的背后或者直接进攻幽州军后面的本阵。
土台上的安禄山、严庄和田乾真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这就是一锤子买卖,成与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安禄山紧张得拿望远镜的手都有些发抖,他放下望远镜交给旁边的田乾真,大声喊道:“这些天策战兵和农兵怎么还不崩溃?”
安禄山打仗虽然废柴,但也知道步兵面对骑兵冲锋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这就是为什么从理论上来说,步兵列阵而战,长枪兵和弓弩兵配合,无论哪种地形正面交战都完胜骑兵,但事实上大多数情况都是步兵完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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