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军阵地上,名叫戴四清的战兵队长正在按照天策军的作战条例,挨个检查他那一队士兵的装备和干粮,盔甲是不是穿得齐整,强弩有是不是保养得当,已经上好弦,备用弓弦有没有忘记,然后再检查两个胡禄里的弩箭有没问题,天策军改良了胡禄,一个胡禄装三十支箭改为二十支,更加轻便而且不容易晃动。
检查完一名士兵,戴四清便会在对方的胸口上轻轻击上一拳,对方回礼一句:“万胜!”戴四清微微点头,又去检查下一位。
相比之前在工坊每日带班工作的枯燥和劳累,戴四清觉得自己反而更加喜欢部队上的生活,昂扬且快意!
他是一个淳朴且知道感恩的人,刚进工坊的时候,他因为四海商社改变他家的生活,让全家吃饱饭而心怀感激;再后来,他为了子女能进小学堂读书而努力工作表现;当上生产班长后,他又对四海商社、对天策府、对萧去病和李倓感恩戴德。
在听说萧去病被张献诚害死了,幽州杂种胡马上就要起兵造反,打到都畿道来,他又积极参加训练,用心帮助管理,因此当上了战兵的火长;
到达前线之后,因为之前宣传出现失误,很多战兵和农兵都出现畏敌心理,一打起来仗来就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大喊大叫。
可是他这一火十个战兵,却因为他的激励,表现的极为镇定和充满作战**。然后他也因为作战勇敢,被提拔为战兵队长,管兵五十人。
他几乎算是一个天生的战士和中低层军官,很多天策老兵也发现了这个苗子,一名老兵校尉还来找过他。问他打完仗想不想留在军队,正式加入天策府。
戴四清想了想,说道:“战时当为国尽忠,站后当回家为爹娘尽孝,等这仗打完,四清还是想回到工坊做工,每日膝前尽孝。”
他这样说道,那校尉虽然有些惋惜,但对这名质朴忠直的汉子却也更加尊敬了,戴四清检查完毕。回到队首,将头盔戴上。
他的头盔与普通士兵不同,顶上有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从旅帅开始则是在背上背着一杆小旗,中郎将开始则有亲兵帮忙扛着将旗。
在戴四清的侧后方,一位名叫张永忠小兵明显有些紧张,或者说又紧张又亢奋,他忍不住轻声道:“队长,俺手有些抖。”
戴四清看了他一眼,道:“没关系。其实我也怕,其实对面的幽州兵比我们更怕,大家都一样!
你只要记住我们比他们强,我们一定会赢!到时候什么也别管。一切行动听指挥就行!兰陵王英灵保佑,此战我们必胜!”
张永忠胆气比较弱,一直都把戴四清当成主心骨,没想到一向镇定自若的队长心里也是害怕的,而且幽州兵更怕,他的手顿时就不那么抖了。紧张感也有所消失。
便在这时,中军指挥台上,李倓放下了双筒望远镜,向赵小刚点了点头,赵小刚立刻挥动他的训导总官的认旗,下面各级训导官应旗完毕,各级训导官开始组织带头唱起军歌,歌声由小变大,从最初的凌乱变成了四万人的大合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激昂雄壮的军歌响起,集体爆发的力量感染着每一个士兵,名叫张永忠的小兵扯着嗓子跟着和声大声吼着,突然觉得不那么紧张了,取而代之是一种想要杀敌报国的热血激情。
指挥台上,名叫李白的天策府参谋幕僚此刻的血液已经沸腾了,眼睛里面全是狂热的光芒。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梦想着能够纵横疆场,建功立业,如今能够见证一场如此大战,他简直兴奋的就要发狂了。
老实说,这首歌词在他看来,算不得非常高明,但如今他却被这雄浑激昂的气势感染得说不出话来,他毫不怀疑,对面的幽州兽兵,一定会在这支军队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大败甚至是惨败!
四里之外,幽州军吹响了攻击的号角,几十架投石车和几百辆盾车吱吱呀呀推了过来,天策军这边停止唱歌,各自就进入战斗岗位。
这次的战斗,两个战场上,主力都是由一万战兵和两万五千农兵担当,战兵的武器是手摇的天策弩,农兵的武器则是普通的角弓弩,单弓弩;
而天策老兵中的两千步兵负责操作八牛弩和投石机,剩下的则分配战兵和农兵当中带队,以及督战。
其实萧去病和李倓等人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些战兵和农兵当真不能一战,就让这些操作八牛弩和投石机老兵发射黑~火~药武器,也能将阵地守住。
不过这样一来天策军底牌也就暴露了,而且幽州军一定会跑,反倒不能杀伤太多敌人,所以不但关键时刻,萧去病等人也不打算用火药武器。
咻!咻!咻!呼!呼!呼!
随着幽州军投石车和盾车的推进,天策这边各段阵地八牛弩和投石车开始发射标志弩箭和石弹,一支支红色的弩枪还有一颗颗红色的石弹被射了出去,斜斜地插在地上或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后又滚出去十几丈这才停止。
紧接着又是一个个红色的陶罐被发射了出去,陶罐里面是红色的水,砸在地上顿时画出一个个红色的圆点,之后便是黄色和蓝色羽箭射出去一排插在地上。
这是天策军正在标志各种远程武器的最大的射程,土台上的安禄山以及他旁边的严庄、田乾真、尹子奇、还要在前面带兵的崔乾祐、田承嗣、阿史那从礼等人都忍不住有些心惊胆跳,今天的大决战。天策军果然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这八牛弩的射程也太恐怖了,最远的估计起码有一千步,有效杀敌距离起码有七百步,投石车的距离稍短。但从落地计算,射程也起码有五百步,这些应该就是天策军的最高科技吧?
幽州军的投石车推进到距离天策军八牛弩大约七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随着几名指挥官的重重挥手,几十枚石弹就被发射了出去。只有只有大约两成多一点命中目标,正好砸中鹿砦,或者滚出去几步十几部正好被鹿砦挡住,就听见一片“咔嚓”,“哗啦”的声音,许多的鹿砦碎片就飞上了天空或者被推得连根拔起。
与此同时,天策军的三百架八牛弩也毫不示弱开始发射,因为八牛弩弩枪后面是有三角尾翼的,又是直射,命中率明显要比投石车的抛射要高。
有一半都命中了目标。有的射在盾车上,直接将盾车射穿,将盾车后面的人钉死在地上,有的直接命中投石机,咔嚓一声就将投石机的木架射裂,将其摧毁,还有的却是呼啸着从众人的头顶飞过,吓下面的幽州军心里直发毛。
不过这些幽州军也都是百战老兵,除了少数汉人士兵之外,其他胡人士兵几乎都是从四五岁就开始骑羊。七八岁就开始射箭,十多岁就开始打架劫掠,当兵之后更是经历过大战小战无数,一个个凶悍无比。自然不可能因为这样一点小小的伤亡就退却。
再加上之前安禄山等人的煽动,对天策府的仇恨啊,对都畿道财富的觊觎和向往啊,为了生存而战啊,等等原因,归纳下来。基本上可以将他定义为一群眼睛里只有财富和利益的亡命盗匪。
而且这一次他们有着无比巨大的心理优势,所有人心里想着的都是,只要清理完这些路上的障碍之后,骑兵一次冲锋,对方的新兵就一定会心里崩溃,幽州军就一定能突破他们的防御,对他们进行屠杀。
伤员和尸体飞快地送了下去,除了八架被摧毁的投石车外,剩下的幽州军投石车更加争分夺秒地在发射;在他们的前面,出了几十辆保护他们的盾车之外,其他的盾车也在继续向前推进,不时有人盾车被弩枪击中,后面推盾车的士兵被弩枪整个贯穿身体,或射掉整条大腿,惨叫声此起彼伏。
天策阵地上,八牛弩继续不停地在发射,随后是投石机,两百七十个石弹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从天而落,落在盾车上顿时能将其砸得稀烂,盾车后面的人也都遭了秧,还有人直接被被石弹命中,顿时就是被砸了肉酱,一团血雾血泥扑得溅起,场面惨不忍睹。
幽州军的人群中惨叫哀嚎声已经响成了一片,但没死或没受伤的依然的在努力向前,最前面的盾车已经推进了鹿砦层,开始顶着天策军的火力清除鹿砦。
天策军阵地上,一些心理素质稍差的士兵看着战场上惨烈至极的景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直接被一块几十斤重的石弹砸成了肉泥,心力被大量消耗,开始忍不住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还有的胃部不适,想要干呕,但看看自己的火长,队长一个个都镇定自若,也不愿意在长官和战友面前表现的太过废柴,强行忍住。
各级训导官在后面大声地给他们打气,眼看着已经有盾车推进了到黄色的弩箭线以内了,每个团的校尉开始大声下着命令:“第一排向前,端弩,瞄准,听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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