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可能?”阿米尔江一下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些年葛逻禄的发展壮大,同样要多亏了萧去病和四海商社。
若非四海商社的商队深入到天山草原,带来了各种商品,同时又收购当地的各种毛皮,牛羊、奶酪等物产,葛逻禄部的生活也不会一下大幅提高。
特别是技术上的帮助,煤炉和柴火炉的推广,使得冬日御寒有了保障;焦炭冶铁技术的推广还有一些先进武器的支援,使得葛逻禄部的装备水平对回纥形成了压制。
现在正面交战一万葛逻禄骑兵可以完胜一万五千葛回纥骑兵,与两万回纥骑兵打成平手或者取胜。
阿米尔江怎么也不肯相信那个力大无穷,而且能未卜先知的神仙弟子会被人害死,他还写信给自己,要自己有时间教他儿子射箭,还说以后带他的妻子,儿子来天山脚下游玩,怎么突然就突然没了?
同样的夜色下,回纥牙帐。
回纥太子移地健和回纥国师,也就是摩尼教(明教)教主拂多诞走出了回纥葛勒可汗的王帐,脸上露出悲痛的表情,向外面等候的回纥贵族,将军宣布,他们的可汗,病情突然加重,不幸去世,现在由监国太子移地健继任可汗,是为牟羽可汗。
众贵族和将军微微错愕之后,随即有人开始下跪,呐喊起来,片刻之后,所有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王帐里面,年近五十的葛勒可汗脸色暗紫,已经失去了呼吸,眼睛却依然睁着,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四)
天宝十三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除东平郡王,骠骑大将军,安禄山为中书门下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贾循为范阳节度使;吕知诲为平卢节度使……朕新为卿在华清宫造诣心汤,名曰禄山汤,卿可尽快入朝,与朕共沐新汤……”
前一天傍晚,中使冯神威日夜兼程赶了三天半的路,终于在十名飞龙禁军的护送下,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范阳。
这天早上,他被安禄山的家僮请到了范阳节度使的节堂,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和亲笔手诏。
被宣旨的对象,安禄山踞坐在床上,并未起身,只是这么饶有兴致地听着自己的宣读,那泛着寒光的眼睛,看得冯神威直发毛。
这次被李隆基选为宣旨中使,冯神威是一万个不愿意,他与李隆基和杨国忠两人不同,他同意大多数人的观点,就是安禄山一定会反,安禄山的部下也一定会反,而且是马上就反。
在他看来,这次宣旨几乎就是羊入虎口一般,但圣命难为,不去也是个死,皇帝自从不理朝政后,反而越来越刚愎了,宫中宦官稍有不顺他意的,就是仗杀的下场,这个时候看到安禄山这样的态度,冯神威的心也就一下揪了起来,暗道要完,心里更加埋怨李隆基。
安禄山笑着听冯神威宣完旨,接过圣旨和手诏,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就随手地放在一边,并没有说谢恩领旨的话,在家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笑着道:“想把我骗到长安,当真是好主意啊。”
冯神威紧张得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东平王何出此言,陛下……”
安禄山打断了他的话,来到冯神威的身边,拉着他的手道:“冯中使,你随我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于是冯神威便跟着安禄山来到一面屏风后面。然后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
这里是两个人,一个跪着,身体不住发抖,正是自己的老相识。同为中使宦官的辅璆琳,另一个也认识,便是之前被派到范阳宣慰河北的给事中裴士淹,但此刻的他已经不成人形。
他的全身被装在一个酒瓮,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见到自己眼神极为激动,嘴巴张得老大,却没有声音发出,竟是连舌头也被挖出,说不出话,不停流眼泪。
冯神威虽是宦官,但也读过几年书,更加知道本朝的一些宫廷秘闻,如何会不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彘。据说在高宗时期。武后便因为厌恶王皇后和萧淑妃,便将两人斩去手足,装入酒瓮做成人彘。
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冯神威就吓得不寒而栗,感觉这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惨的事情了,现在亲眼见到,整个人三魂七魄就丢了两昏六魄,惊惧得无以复加。
冯神威是个聪明人,在皇宫中当值,不聪明也活不到现在。看到此幅情景如何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如何会不知道安禄山想要做什么,他很想义正词严叱骂安禄山忘恩负义,但完全没这个勇气。反而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了,整个人就一下委顿在地,宦官的尿路本来就短,这时更是一下夹不住,胯下有一股暖流涌出。
安禄山不屑的声音传来:“冯中使,相比知道这件东西叫什么。不想被做成人彘,就乖乖按本王说的去做。”
冯神威很想反对,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安禄山得意的声音传来:“给他换身衣服,告诉他要做什么……”
……
洛阳,天策府,建宁王府。
马上就要满十九的少年王爷此刻一身戎装,她的妻子十七岁的建宁王妃张雨婷眼角留着泪,正在细心地为他扎束盔甲,系上披风。李倓静静地地凝望着心爱的妻子,粉白细嫩的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有眼角的泪花。
随后他将视线转下,移动到妻子还未显怀的小腹上来,妻子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自己马上就要做父亲了,等孩子出生,天下也该真正太平了。
“就不能过完中秋再出征吗?”张雨婷给李倓系好披风,将头依偎在他的胸口,强忍着流泪说。
“安贼今日起兵造反,天策军必须要尽快赶到河北去,我是大唐的王爷,又是师父的弟子,更要提前前往河北,联络河北河东的忠唐义士。另外黄河以北的百姓迁徙,和坚壁清野也要我去做。
时间紧迫啊!”
“夫君是做大事的盖世英雄,妾身不该拖你的后腿,但兵凶战险,还望夫君万不可冲锋冒险,陷于险地,万不可像出征宥州那样,就算不为了妾身,也要为了妾身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夫君此去,妾身会在家中****祝祷,祈盼夫君能平安顺遂。”
“我知道的,娘子不必每日牵挂于我,安心养胎为宜,你知道的,我身边有六十名武艺和骑射都是最好的亲卫保护,即使深陷重围,他们也能保护我杀出一条血路,你放心好了。”
李倓不知道的是,本来还有些放心的张雨婷,在听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愈发地不放心了,但她也没有多说,只是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李倓低头,轻轻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亲,然后蹲下身子,将耳朵贴在张雨婷的小腹上,此刻他的妻子怀孕才三个多月,自然听不到什么,但心性像个孩子的李倓每天却都要至少听一次,乐此不疲。
然后张雨婷就像搂着自己孩子一样,轻轻将手放在李倓的头上,爱怜的摩挲着,眼中母性光辉闪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一般。
将视线从建宁王府移开,此刻的洛阳城外,各个工坊住宅区,更多类似的场景在同时发生。
名叫吴二牛的新鲜出炉战兵穿着一身崭新的火红色军装,坐在一张凳子上,他的妻子蹲在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他打绑腿,他那个马上要满九岁的儿子,十分兴奋地端着吴二牛的长枪。卖力地做着刺击的动作。
他十分羡慕那些上了十岁的男孩,可以通过选拔,每人领一杆红缨枪,在各地站岗放哨。维持秩序。在他旁边,二牛四岁的小女儿高兴地给哥哥鼓掌叫好。
吴二牛看着妻子流泪,毫不在意地道:“你哭个啥嘛,俺这是去打河北叛逆,保卫家园。有天策军和建宁王在,我们一定能够打赢,你就安心在家等着我立功回来吧,到时候我们也搬到那些通自来水,可以在家里上厕所的楼房里去。”
二牛的妻子哽咽道:“打仗的事情谁说的准,你以为俺不知道,河北兵可是有二十七万,天策军才一万,哪有训练三个月就上战场的,你若有是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的妻子终于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二牛听了有些心烦,一旁二牛的儿子提起长矛来到他阿娘的身边,大声向她讲解阿爹保卫家园是如何如何光荣,只有八岁半的他听了很多宣传,只知道打仗是件非常热血非常光荣的事,并不知道战争的残酷。
等妻子哭声小了些,吴二牛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坚定起来:“你不要担心。俺就算是战死了,你们也只会过得更好啊,你会分到一栋更好的房子,小山和小娟也能进到小学堂的英烈班读书认字。天策府一直养到十六岁。”
“当家的,你可不能死,”二牛妻子哭着道,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一样,她抬起头。看着吴二牛的眼睛道:“当家的,俺们不要这两份差事了,俺们往南边跑吧,俺们不给天策府卖命了!”
吴二牛气的一下站了起来,抓过妻子的肩膀就在她屁股上狠狠打了几下,然后大声骂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俺这不是给天策府卖命,俺这是为国尽忠,俺这是保卫家园,即使战死了也要进纪念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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