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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金主 (美味罗宋汤)



牛大力在前头引路:“徐老爷这边请,这边是个有三十六张桌子的大赌厅,里面玩什么的都有。”

徐贺快步进去,猛然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地上。

“你在逗我?这里是赌厅?”徐贺脖间青筋跳动。

牛大力笑道:“正是。”

“那为何没人在赌!”

“因为他们从早玩到现在,累了。”

“上头那个读书的,算是怎么回事?”徐贺瞪大了眼睛。

赌厅正中放了一张大方桌,一个老冬烘模样的村里塾师站在放桌上,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持着书卷,郎朗诵道:“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赌徒多有各种迷信,赌钱不碰书便是其中之一,盖因书与输同音也!

哪有赌场找人来读书的!

这岂不是咒所有人赌输么!

“圣人的书,即便不识字,听听也是好的嘛。”牛大力道:“而且也讨个口彩。”

“这算狗屁的口彩!”徐贺骂道。

牛大力笑道:“老爷您看。那书生手里拿的书,却是包了布的。所以这叫‘台上读布书’,赌不输,岂不是大大的吉利?”

徐贺一噎。

牛大力继续道:“至于客人们都这般用心听他读,乃是因为本店有个彩头:只要待他读完,重复出章句最多者,可以得白银五两。只要记得住人说话就有银子赢,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赌法么?”

徐贺眉头大皱:“那来个读书人,岂不是必胜?”

“老爷可以试试。”牛大力笑道。

徐贺也是读过书的,四书本经并不长。有童子功打底,如今也还记得一些。当下找了个位置,坐下听那塾师“读布书”。

那塾师很有体力,读了两句《大学》之后,就开始信马由缰乱来了。有《武经七书》,有《齐民要术》;有《大明律例》,有《曲苑杂谭》……各种乱七八糟的书文拼凑在一起,句子又都很不友善——非长既繁,许多连意思都听不懂。

赌客渐渐退场而去,及至日头偏西。偌大的赌厅里就只剩徐贺一个客人了。

就连牛大力都回去睡了一觉。

塾师总算读完了布书,翩然告退。

牛大力出来笑道:“老爷可记住了几句?”

徐贺打了个哆嗦,刚才恍恍惚惚睡着了,就连一开始出自《大学》的句子是哪一句都忘了。

“你就这么大半天都不做生意?”徐贺抹了抹嘴角流出来的口水。

牛大力笑道:“只要老爷高兴。”

徐贺哼了一声:“我若是一早就来。呆到晚上,你莫非还能找人读一整天?”

“当然不行。”牛大力仍旧满脸笑容:“小的会找五六个人轮班读。”

徐贺气得直打嗝。

不得不承认,徐贺一来,赌场就没法做生意了。然而找人读书却是损失最小的办法——若是昂徐贺上赌桌随意提银子,天知道是不是会被抄空家业;若是关门谢客,又难免被人砸门。还落个胆小怂包的恶名。

这也就是徐贺背后站了一头猛虎,打不得骂不得,否则谁肯受这个气?

“我们走!”徐贺一甩袖子。

刘峰却站着没动,笑嘻嘻道:“老爷且等一下,小的记住两句,想讨个彩头。”说罢背出了两句《武经七书》里的内容,果然一字不差。牛大力笑呵呵地捧上五两银子,道:“刘兄赢了。”

徐贺气得肝疼,头也不回地就往外疾走。

这消息跟长了脚似的,跑遍了泗泾,乃至越跑越远。

徐贺无论去了哪家赌坊,只要人一出现,读书声瞬间响起。更绝的是那帮和尚,拿了佛经过来,请赌坊用佛经来做“布书”。对他们来说,能够拯救沉迷赌博的愚夫,乃是一桩大功德。

赌坊也乐意如此,一篇《大悲咒》五百字,全是梵文汉字,可以正读反读插花读……根本不用担心有人能复述出来。徐贺站那听了足足一个时辰,就记住了一句“萨婆诃”。等他一走,活动即告结束,折桂者是个酒肉和尚,他除了“萨婆诃”,还背出了“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一时间,华亭文风大盛,禅风更盛!

徐贺也曾想让刘峰发作,但刘峰显然不是傻子,知道佐哥儿最讨厌徐贺赌钱和吃花酒,怎么可能误伤友军?徐贺因此只好戒掉了赌钱,甚至到了一见“赌坊”两个字就作呕的程度。如此一来,读书诵经之风在华亭又飞快地衰落下去。真是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徐贺戒赌之后,将注意力转向了吃花酒。他不相信画舫里也闹个读书会出来恶心人,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如果谁家挑了好看的姑娘出来,刘峰肯定是要借机发作的;若是挑些歪瓜裂枣,刘峰就会装聋作哑;若是挑得又老又丑,刘峰还会打赏呢!

行院里甚至传出了谣言,徐家老爷口味甚是独特……再后来,谁都不把美女推出来了。

让人情何以堪?

徐贺总算看清了,一切的根源所在,正是刘峰。他想将刘峰一脚踢开……可人家是奉命捧银啊!

他又找萧安,萧安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不说话的小伙计了,干脆利落地回他道:别无旁人可派。

徐贺更提出宁可不要人扛银子,他自己来就行了。

于是徐贺见识到了儿子的“多智近乎妖”。

徐元佐早就为徐贺铸造好了专用的大银砖。

两千两一块,方方正正,要就抱走。

徐贺怎么可能抱得动这一百六十多斤的银砖!就算背了出去,又找谁化开呢!

“小银锭也是有的,但是怕丢,必须要有可靠人守着。”萧安解释道:“我们这儿的刘峰就挺可靠啊。”

徐贺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又转回来了么!

……

徐沈氏见徐贺回家越来越早,虽然闷闷不乐,时常在池塘边发呆,却再也不出去鬼混了。她以为徐元佐与徐贺乘自己不注意吵了架,心中也是颇为焦虑。又怕徐贺真的因此落下心病,到底夫妻一场,颇为不忍,便叫女儿偷偷给了徐贺十两零用钱。

徐贺拿着银子,想想光有银子也没用啊,进了赌场就是听书睡觉,去了行院就是丑女环绕……

唉,人生真是萧瑟啊!

徐贺将银子还给女儿,伸手抹去了脸颊上的浊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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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八新的旅程

泗泾就是一块试金石。它检测的是徐元佐的无形资产。

当徐元佐看到刘峰在赌坊、行院里肆无忌惮横行霸道的时候,就知道“徐”字大旗已经插在了人们心中。随着风气诡异地变动,街头巷尾传出各种惊叹、畏惧、嫉妒的传言,仁寿堂吹响了新一轮的进军号角,在诸多小镇设立外柜,以更加强硬的姿态联络各地粮户,开展税收。

“地方上的大户暂且不要动他们,先从小粮户开始。”徐元佐关照程宰。

大粮户往往有直达天听的本事,或是进士家族的各种亲戚,或者根本就是进士家族。刚刚结束十余年的抗倭之战,让他们还保留着编练乡勇和家丁的习惯,真要爆发武装对抗并不明智。

程宰已经将这些人家整理成册,包括社会关系,一并呈给徐元佐。他道:“他们对咱们也颇有忌惮,讲斤头的时候并不敢太过分。”

等级社会就是如此残酷。

小民只能乖乖缴纳官府的催逼,卖儿鬻女也得缴纳合理、不合理的各种税赋;一般的小地主总算还能有些说话的权力,好歹在主流口径里,他们是“农”,不会被逼死。然而许多家有百亩的小地主,一样得跟长工一并下地干活;再往上走的大地主,就只需要按照朝廷的法令缴粮了——大明的粮税并不高,此时也没有那么多摊派。这些大地主才是享受开明政治的人群,他们已经站在了金字塔的中上层。

再往上的缙绅家族,就可以跟朝廷讲斤头了。非但可以扩大优免,还可以免去许多杂役。他们占到的好处,自然要由底层小民来负担。这些人或是举人,或是进士,在掌握经济基础的同时又掌握了政治资源,两者相辅相成,最终成了大明真正的主人。

至于顶尖的皇室宗族和勋贵,有足够的经济基础。大口大口地吞噬国家根基,但是在政治上却被科举出身的士绅们所排挤,东撞西碰找不到出路。

徐元佐很清楚自己所在的阶层,知道如何安抚下面的小民。保证金字塔底层的稳固,同时从同类之中分割利益,壮大自己。

“讲斤头的事,不要太斤斤计较。”徐元佐道:“农税虽然比商税高得多,但是两百年因循下来。各种规矩早就定死了,咱们吃相太难看终究不长久。关键还是商税。朝廷从来不注重商税,即便有规矩也都废得差不多了,正好由咱们制定规矩。”

程宰也相信徐元佐的论断。松江土地上的粮食越来越少,棉麻桑竹越来越多,这是谁都看得见的。若是寻常人,只会看出这是因为“经济作物”能够带来比种植粮食更多的收益,尤其现在纳税都用银子,朝廷也不像早先那样强迫粮食种植的比例。只有徐元佐这样的天才,才能看出这种现象之下的本质——商人的时代正在悄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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