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师提举。”
“行了,回吧。”老尚书声音变得懒洋洋的,似乎这燥热的天气,使得他也有些乏了。巷口的老管家被叫了进来。方溢儒恭候在马车边上,等着老尚书离去。户部尚书杨云探出头来,深有意味地说了句,“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走老路总是最稳当的。山路捷径走多了,走得顺当自然平步青云更快一筹,但更多的时候,容易崴脚。”
马车缓缓离去,方溢儒走出巷子,顶着大热天的日头目送马车缓缓离去。京师还是那个京师,没有啥因为某个人走了,就不能活了的道理。只有那些个贵妇人姨太太,似乎等着说好的奇物斋即将推出的香水、肥皂。
杨帆虽然不在,但这个聚宝盆还在为他疯狂地敛财。各种新奇的玩意儿搭配着老物件一起卖的。装香水,那总得配个水晶琉璃瓶吧。肥皂也是,掺点牛奶、香水啥的,在配个托盘盒子,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老师傅们按照这杨帆临走前布置的任务,一样样都制作下去。光这香水,本来是春天开卖的,吊着那些夫人小姐的胃口,就吊了将近三个月。按照杨帆的打算,至少入秋后再卖。好东西总要藏得住。不过,倒是宫里的周皇后,有些忍不住了,白白地放着银子不赚吗?
内宫的银子,向来不做国库库银,反倒还要挪用库银。老朱家就有这么个德行,似乎从朱重八开始,便是如此,抠得很,啥都不想往外拿。爵位如此,月俸如此,都扣得死死的。朱由检除了国事之外,也收着大康酒业拿过来的红利,自己那个金内库,也是玩得不亦乐乎。
……
天热得慌,太傅府来了位稀客。这年头,官场沉浮,有上位者,便有落马者,只不过是快慢罢了。周延儒被赶出内阁,也不过三四天前的事,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盐税的改革重重受阻,官员级级上奏,言表之词,皆是民力举步维艰,实在不应当再加重税收。
奏折堆积如山,最后群臣攻讦,商税、盐税包括杨帆走的时候留下的那堆宝钞,一样都没有被采纳。东林党什么做得好?不是握权,而是掌握了天下的舆论,不仅是读书人的一根标杆,更是舆论的标杆。言周延儒误国误民,贪赃枉法,擅改祖制等等,结果,似乎是在天下人的骂声之中,周延儒便下台了。当初那个貌似吃了大亏的温体仁,顺理成章地接了班。
“来太傅,别来无恙啊。”
“周阁老,好久不见。”来宗道笑了笑,自从悄然下台之后,似乎很少有朝中高官登门拜访,今日周延儒前来,他还真不知道什么情况。
周延儒笑道:“太傅有所不知,在下如今如太傅当初那般,被赶出内阁了。如果再以阁老相称,恐折煞在下了。”他缓缓坐下,看着院子内已然青翠欲滴的那株豆槐,便心生喜悦,道:“不简单啊,太傅这株豆槐少说也有三百年了吧?”
来宗道双手搭在椅子上,“是啊,在这院子里,少说呆得也有三百年了,连我都不知道院子的前主人是谁,至于栽种他的人,就更加难知道了。”
“也好。”周延儒这一声也好,有些氐惆。豆槐中知了的高亢叫声,传到耳畔,有些烦躁。他喝了口茶,“太傅如今闲居在家,难道连国事都不关系一下吗?”
“年纪大了。玉绳啊,我已经过了一甲子了,还有什么可以做的?”来宗道捋须自嘲道,“还记得去年冬,杨爵爷找我执教玉林,现在他自己都被玩得团团转,南洋?那地方还真能运来粮?”
周延儒看了眼来宗道,道:“派杨爵爷去南洋,便是在下的建议,不过注意是杨爵爷自己提出来的。”“你?为何?”
“朝廷需要一个没有品级的爵爷来干预朝政吗?太傅自卸任内阁以来,便连朝政都不过问丝毫,福王久居洛阳,更是寸步未出洛阳城,衍圣公世代相传,可否听说过把持朝政之人?在下这么做,便是为他好。既然不愿入这个圈子,就不要左右这个朝政,不然就会被人斥成夺权。”
“然后玉绳你就因为这个出了内阁?”
“自然不是。圣上听信杨帆建议,决意要改革税制。在下也认为税必须改,但是当初圣上提议之时,反对声尚还不大,如今刚刚落实,弹劾我的奏折便接连而至。群臣攻讦,在下就这么下来了。”
不得不说,东林群臣,这股力量,一旦触及他们的利益,立马就会拧成一股绳。他们代表当时江浙商人和地主豪强的利益,反对朝廷向工商业者收税,并借着朱由检清除魏忠贤势力的时机,降低了海外贸易税、矿税、盐税、茶叶税等税种的税负,使得明末的财政收入来源更加单一,朝廷的税收来源更加依赖于普通的农民,再加上当时各种天灾不断,造成了大量农民破产,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导致了明末的农民大起义。
来宗道笑了笑,道:“故,玉绳是来到我这里抱怨东林人弹劾你的?”周延儒呵呵一笑,道:“太傅说笑了。在下没有这层意思。只不过有感而触,见谅见谅。”
“无事不登三宝殿,玉绳此番前来,又是何意?”
“无他意,此番前来,就是和太傅道了别,在下回乡去也,宦海沉浮,谁也说不好明日的事,就此道别。”
来宗道站起来,拱了拱手,道:“那就祝玉绳一帆风顺。”周延儒笑了笑,摇头道别。突然罢免,怎能一帆风顺?
看着周延儒离去的背影,来宗道抿了口桌上的茶,呢喃自语道:“帮杨帆?是想稳固自己的位子吧。不是这金刚钻,非要揽那瓷器活,活该!”
……
“温阁老,周延儒今儿个拜访了来太傅的府邸,听门房说,似乎是告辞回乡去了。”
温体仁坐在椅子上,手打着节拍,长笑道:“周延儒啊,周延儒。老夫给你打了几年的下手,还不清楚你那些花花肠子?”一边心腹不解地问道:“阁老此话何意?”
“这还不明白的。几月前,看到凌河伯成了圣上身边的红人,他周延儒也想讨好圣上,结果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连饭碗都没保住。去来太傅那告辞,就是像东林群臣低头,税改并非他本意。这是想东山再起呢。人情厚黑,他这样做,说得难听点,便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阁老,那这税改,您看是……”
温体仁摇摇头,道:“办不到。阻力太大,难啊……”
第173章我欲回
你在仲夏的京师里乘凉,我在澳洲的金秋里四季如夏。澳洲的东北,四季如夏。部落的联盟,让所有人都吃了颗定心丸。粮仓满,石料开足。几个高炉的水泥,也是不断地产出。孙元化主持过城墙的扩建,虽然不是什么建筑师,但至少有经验。什么排水沟、空心墙,有些的给排水设施,几百年了还在现代城市排涝中起巨大作用。
丈量完土地,这城基,便开始筑起来。不仅是汉人,那些土著也来帮忙。冬季无所事事的羽织部落和三清部落,也趁着这个好机会,说是来帮忙,其实想要偷学一下建筑技巧,回去也好歹把那些破屋子修葺修葺。
而就在那高炉的最小的,完全由水泥筑城的小炉子里,轰轰地流着铁水,灌入到模子中,一边已经操作娴熟的匠师将模子迅速埋入沙子中冷却。而在一边的台子上,制好的枪杆,木托、还有枪膛,都装了起来。表面上看,还真是有点步枪沈阳造的样子。
那些喷出来的石油,都被那大缸装了起来,当做了燃料。杨帆拿起那把装好的步枪,拉动了枪栓,准备没有子弹的空上下枪膛。
“怎么样?爵爷?”
杨帆扣动扳机,“还……”
叮!
枪膛一声脆响,让在场所有人惊了个呆。没放子弹啊,怎么就响了呢?杨帆放下枪,一边的孙元化结巴道:“爵……爵爷,你没事吧?”
杨帆侧过头,无奈道:“你应该问问枪有没有事。”这都还没上子弹呢,一上膛,就嘎嘣脆,明显地是枪出了问题。杨帆将枪膛退了出来,拿着枪栓往里头瞄了一眼,叹气道:“撞针断了。”
“撞针断了?”孙元化拿过来呢喃道,“唔,确实断了。可这是第一次上膛,怎么就会断了呢?”
“老孙啊,你这铁太脆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含碳多的铁硬度小,很容易断的,你看看,这么薄的撞针都给扳断了。”
孙元化无奈道:“看来得换料了。”杨帆放下枪,道:“这要撞针不出错。你这个膛线差点就差点,至少可以打得出子弹就好。还有这子弹,我看现在这工艺水平,这边还难造出来。你看这样,子弹我们回京,交给那些大内的人造去。你看如何?”
孙元化点点头,一听要回去,瞬间脸色就变了。“爵爷,我能留下来吗?”
“怎么,不愿意回去?”
孙元化点点头,道:“爵爷呀你也明白,我一个苟活之人,本来就能活一天是一天,自从到了这边,才明白了什么是爵爷您说的自由。我挺喜欢这里的。”孙元化说的是平铺大白话,也没了当初那股酸儒的腔调。
对于孙元化的这个决定,杨帆丝毫没有诧异,若是让他选择,他也会这么做。谁想要整天过得担惊受怕的,便答道:“不回也好。老孙啊,其实我还真是巴不得你不回去,呆在这里好好造枪,管理一下这边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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