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的张升部下都在左臂上绑有白布甄别敌我,不是自己人的张公谨却是敌我难辨,晕头转向间不是被自己人砍死捅翻,就是被迫挥刀砍杀真正的自己人,后军大乱间,前军也很快受到影响,包括张公谨都不得不抽空回头查看城内情况,王伏宝军则乘机猛冲猛打,迅速打开空间,掩护更多后军进入安全的城门甬道。
裴孝达和张公谨还算是好的,最慌乱的还是杨公卿和虎牢关守军的主力部队,酣睡中的士兵慌忙起身穿衣披甲乱成一团自不用说,杨公卿也是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冲出门来查看情况,当听到城门那边杀声四起和爆炸不断后,杨公卿叫苦之余,也只好赶紧派人联系各级将领,集结主力发起反击——虽然杨公卿心里也很清楚,他这么做很难赶得及,主力军队也绝对不可能在片刻之间投入反击战。
更加慌乱的还有王行本的亲兵,冲进了门里不管怎么叫喊摇晃都叫不醒王行本,最后还是用了满满一桶水,才把睡得象死猪一样的王行本叫醒,但就算是醒过来了,王行本却依然还是晕头转向,“出什么事了?天上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这时,打开了多条道路的隋军主力已经展开了蚁附攻城,自告奋勇担任这个艰难任务的隋军新人史万宝为了讨好新主子陈丧良,身先士卒第一个踩着飞梯向上攀爬,数十架飞梯接连搭上城墙,咬着武器的隋军将士手脚并用,顶着如雨箭石飞快攀登,即便上方的同伴中箭中石摔下飞梯,后面的隋军将士却还是踩着带血的飞梯继续攀爬,更有许多隋军士兵空手攀登关墙,也是靠着这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仅第一波蚁附攻城,就有不下二十名隋军勇士率先冲上了城头。
城头激战开始的同时,张公谨军也终于挡不住王伏宝和张升军的前后夹击,士卒纷纷溃散,身上多处带伤的张公谨无力回天,挡不住接二连三杀来的隋军将士,也只好掉头逃进城内深处,王伏宝军乘机杀入城内,彻底控制了整条入城道路,隋军将士源源不绝入城。然后熟悉这种情况的王伏宝马不停蹄,又带着麾下士卒冲击上城台阶,接应史万宝的蚁附军队杀上城头。
尽管杨公卿也很能当机立断,命令麾下众将只要集结成军者不必请示命令就可以赶赴西门增援,但这么做还是太晚了,第一支主力军队冲到西门近处时,隋军将士早已在西门内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空间阵地。不肯死心的郑军主力发起冲锋,妄图夺回城门,隋军将士咬牙硬顶,城上城下和城内城外都是喊杀震天,火把缭乱,人头交织如麻,厮杀得天昏地暗,星月无光。
还是到了王伏宝军成功夺占绞盘,砸碎绞盘让吊桥落地时,罗士信率领的第三波隋军才得以直接杀入城内,同时也是在远处看到罗士信的旗帜入城后,陈丧良一直紧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才重新放回肚子里,知道这一战自军已经稳操胜券,夺取虎牢关已经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稍微放下了这颗心后,陈丧良又赶紧转向旁边的封德彝问道:“怎么样?西面的洛口仓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殿下放心,刚收到的消息,洛口仓那边直到半个时辰前还是毫无动静。”封德彝微笑答道。
“没动静就好。”陈丧良又松了一口气,微笑说道:“应变速度比本王希望的还要慢,就算这时候已经做出反应,也来不及了。”
得意说完,陈丧良又立即派人去给殷开山和报**传令,告诉他们主力已经成功夺占虎牢关西门,让他们安心迎击洛口仓援军,不必担心主力这边的情况。
被陈丧良的乌鸦嘴言中,事实上还是到了虎牢关西门的吊桥落地的时候,洛口仓那边才收到虎牢关告急的消息,王玄应在大惊下虽然立即派遣陈智略率领骑兵东进增援虎牢关,但还是已经晚了许多许多。陈智略带着四千骑兵仓促东进才刚走出十里,就在道路相对比较狭窄的地方被殷开山率领的隋军步兵当道拦住,着急救援虎牢关的陈智略不敢和殷开山纠缠,带着骑兵向南面较为开阔处迂回东进,结果也一头扎进了殷开山和报**联手构建的步骑陷阱。
曙色中,倾巢出动的报**白袍飘飘,突然从殷开山军的东南方向杀出,迎头拦住陈智略,久闻报****大名的陈智略硬着头皮迎战,奈何他的麾下士卒在战斗力早已经无法与当年的骁果军骑兵相比,又都是轻骑兵,在近战中却根本不是报**重骑的对手——防御力悬殊太远,接着殷开山也带着步兵从侧后杀来,郑军骑兵首尾受敌,机动力又无法发挥,激战至天色刚明就招架不住,被迫西逃返回洛口仓,报**全力追击,分进合击只盯着陈智略的将旗不放,报**主将郭峰在阵上斩陈智略于马下,郑军骑兵大败,死伤投降极多,只有半数骑兵狼狈逃回洛口仓报信。
收到陈智略兵败身死的消息,王玄应瘫软在地被人搀起,又大吼大叫还要派军队去救援虎牢关,被郭什柱等人死死拦住后,王玄应不由嚎啕大哭出声,“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虎牢关丢了,我怎么向父皇交代啊?窦建德的援军,怎么才能开抵洛阳城下为父皇解围啊?”
还是在王玄应嚎啕大哭的同一时间,几次反扑都没能拿回西面城墙,又实在招架不住隋军将士的如潮攻势,杨公卿在被迫无奈之下,也只好打开东门率领败军向牛渚口逃窜,隋军乘机追杀,又在虎牢关东门下取得大量斩获,抓捕了包括张公谨在内的众多郑军将领士兵,成功在正午前拿下虎牢关全城。
第一次靠着武力拿下了虎牢关,陈丧良却没有多少喜色,进城后还直接穿过了满地鲜血尸体的城内街道,登上了虎牢关的东门城墙,站在同样有些许多血迹尸体的东门上眺望北方,感慨万千,口中喃喃,“窦建德,快来吧,虎牢关和临清关都在我的手里,你就是把你的举国之兵带来,我也不怕了。你也最好是把你的举国之兵都带来,这隋末乱世太残酷了,也持续太久了,该结束了,你快来和我一起结束这个残酷乱世吧。”
第513章忠义难两全
五颜六色的旌旗遮蔽山川,褐色的尘烟弥漫天地,尘烟下,总兵力超过十一万的窦建德大军沿着驿道,分为三队齐头并进,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居前开路,两侧步兵队列整齐,在荒原草地上踩出两条不亚于驿道坚实的道路,后方运送粮草军械的辎重车辆密密麻麻,连绵数里,走在中间的是衣甲最为鲜明的窦建德中军,而中军队伍最中间的,又是窦建德的御辇和他的侍卫队伍,还有大夏朝廷的文武百官。
戴金盔披金甲坐在八匹白马拉乘的精美御辇上,统帅着规模如此庞大的军队御驾亲征,意气风发的窦建德当然是感觉自己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还突然在御辇上无缘无故的放声大笑,开怀之至,左右好奇问起窦建德的开心时,窦建德如此答道:“朕在笑那陈应良奸贼不知死期将近,更在笑那陈贼闻知朕亲提三十万大军南征讨伐于他时,不知将要惊慌成什么模样。”
“至少是尿裤子吧,听说那奸贼的身体不是很好,说不定还有可能当场吓昏过去!”窦建德的麾下也不乏阿谀谄媚之辈,马上就有马屁精大声附和。听到这话,窦建德更是放声大笑,夏廷文武百官也是纷纷大笑出声,甚至就连素来不太喜欢参合这种事的李密也是如此,笑得还比谁都开心。
李密笑的当然不是死对头陈丧良,而是他现在的主子金车御辇上的大夏皇帝窦建德,吃过见过的李密也一眼看得出来窦建德无故大笑的真正原因——世代务农的泥腿子,没受过什么良好教育,靠机缘和运气在短短数年中成为一方霸主,新近还登基称帝,突然暴发成了这样,换了谁都会得意忘形,不可一世。没有效仿隋炀帝出巡时用黄沙垫道,彩绸包树,都已经算是窦建德头脑还剩最后的清醒了。
“还真有点象以前的我。”
笑完后,李密又忍不住在心里轻轻的嘀咕一句,因为李密事后追悔,发现自己在鼎盛时也曾犯过得意忘形的毛病,拒绝采纳裴仁基等人的逆耳忠言,偏听偏信轻敌大意,这才给了王世充创造翻盘奇迹的机会。同时李密在这方面也无比钦佩自己的死对头陈丧良,同是赤贫出身,不管在什么时候,陈丧良都始终保持着冷静头脑,好色却不贪恋,贪权也不滥用,强盛后仍然能够保持谦逊,擅长采纳臣下直谏忠言,从不轻敌更从不头脑发热!
所以李密也不止一次的下定决心,将来自己如果真的还能东山再起,重现鼎盛时的辉煌,那自己一定要学陈丧良,而不再做从前的自己和现在的窦建德!
窦建德是在三月二十八日这天出的兵,为了报临汾大战的一箭之仇,也为了乘势吞并穷途末路的王世充残部和中原地盘,窦建德几乎是把他所有的家底都给了搬了出来,步骑主力十一万,再加上新依附的李密残部两万余人,夏朝廷这一次投入中原战场的总兵力几乎接近十四万,越来越变得好大喜功的窦建德也把大手一挥,决定将军队规模号称为三十万,帐面兵力的数字也变成了仅仅号称八万的隋军兵力三倍还多,因此在宣传上也很是占了一些口头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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