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果正坐在小板凳上,单手撑着脑袋,打瞌睡,突然被一阵枪响惊醒,一个激灵,站起来一看,太阳已经老高老高了,远处的山道上,果然有一群身穿白衣白裤的太极湾兵勇,手里端着长枪,凶神恶煞地来了……
“喂,你有没有看见陈叫山的取湫队?就是从乐州来的那一伙人……”
“有没有看见姚秉儒,他以前是太极湾的民团团长!”
“喂喂,听见没有?到底看见没看见?”
“看见就是看见了,没看见就是没看见,老实说,再他娘的猪油拌面皮冷腻着,小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几位太极湾兵勇,在屋里屋外翻找着,你一句我一句地呵斥着……
“回长官的话……”大果弯着腰,显出极为害怕的神色,“昨晚上还真来了一伙子人哩……有的穿黑衣服,有的穿白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几位兵勇一愣,相互对视看了看,其中一位兵勇便问,“人呢?”
“跑了……”大果用手朝东边指了指,“朝那边跑了……”
“你他娘的,有没有说实话?”一位兵勇将枪对准大果,恶狠狠地说,“要是有半句假话,老子一枪将你打成个对对穿……”
大果装作极为恐惧的样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院子中散乱的鹅毛说,“我哪敢说假话啊,长官,那伙子人抢了我的三只大白鹅,当场就把鹅杀了,说要留在路上烤着吃……长官,你们要替我做主啊,我那三只大白鹅,足足喂了几口袋苞谷呀,就……就给我留了这一堆鹅毛啊,长官,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一位太极湾兵勇,拾捡起地上的鹅毛,看了看,“噗”地一吹,朝大果胸膛上蹬了一脚,对另外几位兵勇喊,“走,咱再看看——”
几位太极湾的兵勇,又跑了几户人家,皆是一个说法——陈叫山和姚秉儒合起伙来抢吃食,抢了吃食朝东边跑了……
好几伙兵勇凑在一起了,互相一问,都是一个结果——陈叫山和姚秉儒朝东面深山逃跑了……
几个兵勇便问一位领头的,“大哥,咱还往东面撵不撵?”
那位领头的,“呸”地吐了一口浓痰,“你是猪脑子啊?昨儿夜里就跑了,东面又是深山,现在撵?能撵到个狗球……走,找个地方眯会儿觉,把时间混够……对了,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回去见了二当家的,就说咱一直朝东面深山里撵,山太大,实在没撵上,都记下了没?谁他娘要是说漏了嘴,老子要他好看……”
一大伙太极湾兵勇,挑来挑去,挑中了大果家,便一呼啦躲进了大果家里,或坐,或躺,或靠,睡起了大觉,并要大果在门外把着风……
一直睡到太阳快落西山了,太极湾兵勇们,才擦擦涎水,哼着小曲儿回太极湾了……
看着那伙人走远了,大果将手并成个手枪状,对着那伙人走去的方向,暗说,“狗日的些,到时候让你们都好好睡,躺到棺材里睡,睡他娘的千年万年不醒来……”
大果锁好门,到各家各户走了一圈,确认没有出现啥纰漏,便领着一些青壮汉子,又朝山洞而来了……
山洞里的木头,多半被解锯成了木板,三旺趴在一张木板前,朝墨斗盒里“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咕噜咕噜”地扯开墨斗线,东方木匠站在另一头,蹲下来,闭着一只眼,瞄了瞄,说,“好,正好,就这样弹……”三旺提起墨斗线,手一松,“嘣”地一下,木板上便弹出了一道细细的墨线……
饶家三兄弟、满仓、七庆坐在一侧,手里皆捏着一圈圈的麻绳,将三股的麻绳,全部解开解散了,拽着,用两片正方形木板,上下一夹,夹住解散的麻绳,一下下地捋,捋过来,再捋过去……而后,将麻绳一端,栓死在洞壁的铁环上,将麻绳分作细股,用“丫”形的木夹叉,叉住,一圈圈地转,搓缠着“千股绳”……
大头、二虎、黑蛋、面瓜四人,拿着大锤,将一堆竹子削下的竹瓤,反复地砸,砸一阵,用手将竹瓤抓起来,捻一捻,又继续砸……
大个子和顺娃,一人手拿一颗木钉,在一张厚木板上画的小黑点内固定住了,以一截细绳拴住木钉,顺娃按紧木钉,大个子便拉着细绳另一端的木钉,转圈划动,一圈划过,在厚木板上,划出了一个圆,两人蹲下来,视线贴着厚木板,端详着,看圆不圆……
几位民团的兄弟,抡着大板斧,将几根大树的斜枝,一条条砍去,然后换用刮刀,刮着树身上的枝茬……
瘫婆被姚秉儒放在了洞内正中的一个地方,那里正好对着上方的地缝,尽管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晒不到阳光,尽管瘫婆眼睛看不见,但坐在此处,仍比别处豁亮一些。瘫婆手里拿着一个鸡爪子,一下下地吮吸着,听着四周的响动,脸上尽是笑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卜卦
暮色虚蒙,山黛渐隐,草木恍惚。
洞外鸟栖静枝,夜凉似水,洞内也须点上火把了……
陈叫山与大果及一众乡亲,谝传交流,在得知白天太极湾兵勇搜查之细节后,陈叫山淡然一笑,拍拍大果肩膀,“辛苦你们了……夜里露气重,你们早些回去歇息吧……”
东方木匠手捏一支鼠须小笔,在一张纸上书写着什么,听闻陈叫山的话,放下毛笔,弯腰朝纸上吹了吹气,转过身来,将纸张交于陈叫山,“陈队长,制造火龙丸需硝石、硫磺和木炭,硝石和木炭,孟老兄便能找到,可这硫磺,还得劳烦陈队长去一趟耳虚关。白天人多眼杂,夜里正宜赶路……”
东方木匠说,耳虚关有一座道观,名曰上清观,观中的盈风道长,藏有大量硫磺,陈叫山凭东方木匠之书信,便可取回。而后,连同硝石和木炭,一并送至洞中来……
“陈队长,你路不熟,让这几位乡亲陪你去吧!”东方木匠略略停顿,又说,“盈风道长与我是挚友,他洞悉天地玄奥之事,善卜卦,你此去耳虚关,他或能为你指点迷津……”
姚秉儒和几位兄弟,担心山高路远,黑咕隆咚,陈叫山此去不安全,纷纷要陪着一起去,陈叫山笑着说,“有几位乡亲们陪着就行了,你们守好洞子,抓紧干活,更是要紧之事嘛……”
子夜时分,一行人到达了耳虚关。
陈叫山不明白:这“耳虚关”之地名,究竟由何而来?是取“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之意么?倘是此意,便意即,此地风景秀丽,一定要亲自来看过,只以耳朵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便实难消受此地之美景么?
尽管是子夜时分,四遭幽黑,但陈叫山借助火把之光,走走看看,已然感受出,耳虚关较之别处,果真有几分独特之韵:树木粗壮,多有参天大树,千年古木;溪流淙淙,水浪若花开,溪石光而洁;山峰俊逸,流线起伏,在幽黑迷蒙中看去,平添一份幽趣……
更令陈叫山感到惊奇的是,来前夜黑似墨,一路上如坠墨池,幽黑无比。甫一到达,陈叫山心中揣测着耳虚关地名之玄奥,行走冥思之际,忽地清风吹起,天云尽去,明月高挂,天地一片皎洁,溪水更明澈,群峰更俊逸,溪石闪耀着炫目银光,树干闪耀着炫目银光,便是那细细扎扎的松针之上,亦是银光流转,清辉盈盈了……
上清观建在一崖畔,因着月光如水,清冽鉴照,陈叫山远远便看见观前石坊上的“上清观”三字。
道观不大,小房三间,坐北朝南,青瓦白墙,飞檐翘天。有竹林掩映半间房屋,另一侧则为小菜地,一道小飞瀑,自菜地后方泄下,冲于青石上,乱珠飞溅,折转为溪水,汩汩而流,菜地潮润,地中的青菜叶子上,便沾满水珠儿,更将月色,凝结于上……
一切都仿佛早有预演——陈叫山一行人,走近道观,不待叩门,便有一小道童走出,一脸笑容,单掌于胸,弯腰以礼。陈叫山取出书信,递于道童,道童并不入内请示,而是伸臂一请……
盈风道长盘坐于青石太极圆墩之上,道袍宽大,身姿淡然,虽面目清瘦,但长发垂下,犹若瀑布,竟丝丝乌黑,无一杂白,倒是他手中所执拂尘,白亮闪光,似如老者须发……
“贵客前来,请坐,请坐……”盈风道长拂尘一抖,睁开眼睛,笑容在脸,欢迎陈叫山一行人……
“道长,我乃东方木匠的朋友,此次前来,是为……”陈叫山坐定之后,刚开口叙说来由,话才半截,盈风道长却淡淡一笑说,“东西早已备好,你们走时直取便是……”
陈叫山不禁惊讶:未曾有人通报,亦未有人提前说及,道长怎会知道我们前来,又怎知我们所取为何物呢?
盈风道长看出了陈叫山及众乡亲的疑惑,哈哈一笑,那小道童便走了进来,将一小纸包,递给陈叫山。盈风道长说,“我观内别物无多,惟这硫磺多得很,你且看看成色几何?”陈叫山解开纸包,以手细捻,颗粒细腻,颜色纯正,上佳硫磺也……
只消半句话,硫磺之事,便已定妥,陈叫山及几位乡亲颇感惊异。大果给陈叫山递递眼色,示意“没有别的事儿,咱就走吧!路还远着哩……”陈叫山淡淡一笑,想起来前东方木匠说过的话,“盈风道长与我是挚友,他洞悉天地玄奥之事,善卜卦,你此去耳虚关,他或能为你指点迷津……”,便站起身来,略略欠身,“听闻道长洞晓天地玄奥之事,占卜吉凶祸福,可否为我指点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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