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余航嘴唇嚅嗫一阵,随后叹了口气拜倒下去:“小侄知错,请二叔责罚。”
不管先前他给自己做了怎么样的辩解,但到得此时此刻,还是只能选择顺从。
“不是我要罚你,是整个刘家要罚你……”刘祖望看起来已经心中有了决定了。
谁都不曾注意到,将头底下去的刘余航,此时嘴角牵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减少或者逃避责罚,在认清了有些事情无法躲过之后,他一早就做好了准备。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今日在这样的场合惹恼刘祖望,看似鲁莽,其实也是在心中有过算计的。他不可能躲过处罚,但是所谓的处罚,也是有个程度的。即便眼下刘余帆死了,但是没有证据表明是他们做的,而他们确实也没有做,那么这种处罚即便躲不过去,也应该有一个上限。也正是因此,他的父亲刘祖宏为了让他少受些责罚,一定会暗地或是明面上回护他。这样之后,事情或许会被拖下去,拖到后来人们都忘记了,然后就慢慢地淡掉……事实上,很多事情都是通过这样的方法进行处理地。
但是刘余航却并不愿意这样。他不怕处罚,他所期待的是事情在最短的时间里有个定论。将所有事情的对错、好坏定了性,然后就方便他们去做其他的事情。多严重的处罚,他都能够接受,何况有他的父亲刘祖宏在,处罚不可能危及到性命。而在这事情结束之后,他就有大把的时间去消化刘余帆留下的那些东西。只要能够彻底的消化掉,化为自己的力量,那么些许处罚又有什么要紧的?
反正一切都是要看实力说话,而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就是事情看不到头。
外人看不懂他为什么要惹恼刘祖望,不远处的李贤倒是微微疑惑地挑了挑眉头,有些明白了刘余航的意思。
对于刘家的几个兄弟,他都没有特别亲近的,大家的关系都差不多。而刘余航给他的感觉,也不是那种有魄力去杀人的人。因此在刘余帆的死之上,他倒是偏向只是个“意外”的说法。不过心头偶尔浮现出某个熟悉的影子,让他心中突突地一跳。这是一种很没来由的感觉,也很难说的清,但是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当然,这也是他并没有将事情往深层做联想。即便方才见到的那人是许宣,但是又如何呢?刘余帆去徽州府同对方有了来往,此时身死,他过来看看也是应该。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家里商量的结果是……”刘祖望说着,将手中的一夜纸张递过去给一旁的刘祖宏:“还你来念吧。”
便在这时,上首的地方,一直坐着沉默不语的刘老太公突然轻轻咳嗽了起来。
“既然如此,让老夫也来说两句吧。”随着老人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想起来,周围很快安静了下去:“今日在这么多人面前揭我刘家的短,老夫心情复杂的。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航儿,你对自己兄弟的事,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说不过去的啊。”
“错了就承认,若是咬牙硬撑,就是个懦夫。这一点上你还不错,至少是敢说自己错了。……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老人家的额前的皱纹很深,但是停留在他的脸上,确实某种荣耀。他说话的声音也是沉稳而缓慢,虽然并不响,但是也完全听不出虚弱来。说道这里,目光深深地看了刘余航一眼:“但是,先前你栽赃帆儿的事情,老夫觉得,有些事还是要让你们知道。”
老人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话,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那边刘余航惘然地抬起头,目光看着不远处的老人,想要说什么话,但是到得最后也只是说:“怎、怎么会?”
场间众人脸上有些惊讶,而一旁的刘祖宏和刘祖耀也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神。至于刘余望,先是愣了愣,随后也将眉头皱了起来。但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
没有想到,先前一直不说话的老人,在这时候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在针对刘余帆的事情上,刘余航其实是进行过一番试探。主要是想知道家里,或者说眼前这老人的底线在哪里。但是一次次的试探并没有什么结果,仿佛所有的事情在老人这里都是可以被接受的。以至于后来刘余航几人联手将人送进大牢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随后依旧是风平浪静的。于是,胆子就彻底大了起来。
老人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帆儿做得事情,很多老夫都知道。那几个指斥他贩卖人口的人,事后老夫也派人去查过了。有些东西做得很巧妙,明面上的很多线索都被抹掉,即便是老夫来查,也没有什么发生。但是那些人,老夫是知道的。因此也就知道他们的说法其实不妥。”
声音说着,稍稍停留了片刻才接着响起来:“老夫说这些,只是点出一个事实,倒也没有别的意思。祖望,你继续吧。”
看起来极不负责地说了句话,连明确的态度都没有,他就又变成了原本的样子了。
……
“你是谁?此地是你随便能来的么?”
大牢之内,一个狱卒指着许宣,口中这般说道。那边许宣也没有辩驳什么,直接取出一个令牌状的物事,朝那边扔了过去。狱卒下意识地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口中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许宣闻言,表情有些愕然,原本以为自己将这东西拿出来,足够吓唬到对方了,但是有时候狐假虎威这种事也是要分情况的。
“不识字?”想了想,许宣冲那边试探地问了一句,就在那狱卒脸上露出几分怒意的时候,他才说道:“锦衣卫的东西,你找个识字的来吧。”
那边狱卒正要说话,听到许宣口中的“锦衣卫”三个字,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地朝着里面过去。
“人在哪里?人在哪里?”
不多苏时,里面传来一阵喝骂声,先前那狱卒被牢头模样的人揪着耳朵拖了出来,见到许宣的时候,脸上痛苦地表情里挤出一抹讨好的表情。
那边牢头冲着狱卒的屁股有踹了一脚,随后才笑着同许宣拱拱手:“手下太不懂规矩,见笑了……”他说着,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许宣一番,然后才点点头:“这位公子是……?”
“呵,许宣,许汉文。”许宣冲他拱拱手,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来带人的。想必你已经收到通知了吧?”
叫罗浩的牢头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原本对于刘余帆并没有放在心上,无非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后生,此时犯了事被抓了近来。当然,后来才知道事情或许并不简单,他应该是在斗争中的失败者。
罗浩又不是与世隔绝的,外间的传闻他还是听过一些,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小事。直到之后的某一天,才发现自己真的牵扯到一件大事当中去了。这个刘余帆,不简单!为了他的事情,居然有锦衣卫亲自前来。接着自己的那些顶头上司来也过问此事了——那些人,原本应该都是被打点好了的才会。也有人和他打了招呼,说是刘余帆可以放出去。但是他也才收到消息不久,不想这么快便有人来了。
对于外面传闻的刘余帆身死的事情,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他知道这是刘余帆那边正对先前事情的报复。虽然在他的角度,还看不出来这样做的意义。但是罗浩既然能做到牢头,总归对一些事情都有着比较敏锐的嗅觉。这样做对刘余帆有好处,只要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而这一样的认知在罗浩这里到了极致。虽然先前拿了刘余航的好处,但是这时候说叛变就叛变了。那些好处,嗯,反正是对方给的,自己又没有一定要。
他配合着做了些事情,隐隐的也知道有许宣的存在,但是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人。
“刘公子今日吃了两碗饭……小的派人给他买肉食,牢里条件差啊……也只能到这一步,苦了刘公子……”
一面在前面带路,牢头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许宣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得不错,我记下了。”
这时候已经正式走进了牢房之内,弥漫着的恶臭,昏暗的灯火,因为空气不够流通,显得极为闷热。那牢头注意着许宣的表情,见他只是在一开始微微地皱了皱眉头,随便便一脸从容镇定,仿佛眼前这极端恶劣的环境,同他平素出入的高档场合并没有什么不同。那边一个犯人自黑暗里冲到牢房边上,冲他大吼了一句,想要吓人。但是许宣只是偏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牢头将这些看在眼里,对于许宣的评价在心中提高了一个等级。这人看起来年轻,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威仪,一定不简单。犯人们此时在牢房之中,无聊得紧,遇到探视的人,往往都会这样子。他挥鞭要打,但是随后被许宣劝住了。
“算了,不要打……”
就在罗浩以为许宣心中仁慈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突然转头对罗浩说道:“明天饿一天好了,如果还有力气叫,就再饿一天。呵,在下只是随口说说,这些当然是罗大人你说的算的。”
“不敢当,不敢当……”见对方叫自己大人,罗浩面色带着几分惶恐,忙不迭地说道。不过心中却是十分的享受。随后收敛了笑容,对着一旁的犯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就照公子说的办。”那边犯人也已经听到了许宣的话,这时候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口中开始不断地喝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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