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处理事情,给这些刘余帆的事情善后的,便是刘家第二代的老二,是刘老太爷早年的时候同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子。这年头,私生子没有什么地位,刘祖望也是一样。但因为早年出去游学,后来有了自己的成就,慢慢地也在刘家确立起了自己的地位。不过他无心在刘家折腾,早就算是独立了出去。若严格算起来,刘余帆的父亲刘祖名说是三房反倒更加妥当一点。
这话说出来,其实也是给其余几人听的。这些人便包括了刘余航的父亲刘祖宏以及刘余舟的父亲刘祖耀。先前得到了刘祖宏的点头之后,刘祖望又去同刘祖耀狠狠地吵了一架,这时候双方的情绪都还没有平息下来。他拿话点一点对方,也是想让对方认清形势,不要乱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安排出去找人的下人们陆续回来,但作为此次事情主角的刘余航几人,却并没有按照人们想的那样出现。
宽大的厅堂,是刘家专门用来聚会的场所,此时用来处理刘余帆的事情带来的影响。这个时候,场间也有人在哭。声音不响,也只是抽泣的。一个妇人被人扶着坐在那里,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颇有些姿色的,岁月在她的脸色留下了几许风霜的痕迹。这个时候因为正在流泪,面色显得更加憔悴了几分。
身边不时有人过去安慰几句,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愿多说什么。严格来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一个女子的身份是不方便出场的。但是因为这妇人便是刘余帆的母亲方氏,因此到也没有人能对此提出异议。她这辈子恐怕还是第一次进入到男人的圈子里,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那么是绝不会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机会的。
不过总归是知书达理的女人,多年以来在刘家的处境之下,很多时候她都是沉默的。此时虽然是在哭,但也只是抹着眼泪,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这样,旁人听起来反倒更觉得几分不忍。
“弟妹还有什么话要说?”那边刘祖望将征询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方氏目光怔怔地没有交点,待到那边随后又问了一遍,她那双黯淡到了极点的眼睛中才稍稍回复了一点神采。
“活要见人,要见尸……只是想见见我的儿……”
刘祖望闻言同身边的刘祖宏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相较而言,刘祖宏的情绪要为复杂一些。自己的儿子,这一次终究是做的过分。其实说起来,自己也是一早就知道这一点的。
在刘祖宏这里,先前自己的儿子对刘余帆动手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其实也是想借此对京城的某个人表一个态度。因为那边作为刘家的非嫡系成员,对刘家内部的很多事情太上心了些——那个刘祖荫,毕竟只是留家的旁支,手伸的太长了,难免让他这个以后有可能接掌刘家的人心中有芥蒂。
这样的观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只是稍稍一个疏忽,他就发现,所有的事情不再受他的掌控。
眼下是要全家动员,还要加上外人来审判自己的儿子,心情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而且刘余帆的死这件事对他的负面影响,其实更大。有了这样的污点,随后能不能顺利地接掌刘家也是难说的事情。三房那边刘祖耀原本刘祖宏在很多事情上是站在一边的,但此时那边肯定也是乐于见到的。这个就是利益,从先前方没有一点表态也就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关键的还是要看他这一次怎么做。他有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刘余航。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只有壮士断腕。
刘家对于这次事情表现了极大地关注,一些在圈子里能说的上话地人物都被请了过来。据说原本刘家甚至向素来私交甚笃的知府大人发出了邀请,但是那边考虑了一阵,还是没有答应。一方面这毕竟是刘家的私事,放到官面上来解决的话,并不怎么好。另外的,边是官府是要和这一次的事情划清界限的,毕竟对于刘余帆的判罚,当初也是官府做出的决定,将他关进牢中,很多官员都是参与了进去。基于种种原因,这一次并没有官府的人出现,即便以私人身份来的,也几乎没有。
“好了,那边既然还没有过来,这样的态度也没什么好说的……开始吧。”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刘祖望说出那些话之后,对
“慢着。”
众人闻言将目光朝门口望过去,说话的正是刘余航。此时连同身后的刘余舟和刘余济在内,都是****着上身,身上背负着几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额荆条。看起来向是要负荆请罪。
刘祖宏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口中冷冷地呵斥:“孽障,你还有脸回来?”
一直坐在上首,听着底下吵吵闹闹,刘老太公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什么话都不曾说。
刘余航等人走进来,还未曾说话,那边刘祖望淡淡地说了一句:“先跪下吧!”而性子有些暴躁的三方刘祖耀眼,就已近抓起来身前的一只茶盏朝那边扔了过去。
“不成器的东西,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呐!”|
茶盏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倒也没有真的砸到谁,随后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刘余航默默地盯着那破碎的茶盏看了半晌,随后带头跪了下去。
整个气氛在一瞬间攀升到了顶峰。
……
阴沉沉的天气里,许宣望着天空中仿佛就压在头顶上的云层,轻轻叹了口气。牢狱这种地方,黄于升打死都不来,据他说生意人要注意避开晦气之类之类的——看起来也是很迷信的一个人。
他站了一会,随后带着令狐楚给的某件东西,朝着牢狱的大门之中走去。
第493章掀牌(六)
刘余航几人静静地跪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时候他们都袒露着上身,背负着荆条,模样看起来颇有些可笑。但是无论如何,此时却没有人真的笑出来。即便是先前说出很多狠话的刘祖望,此时也是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负荆请罪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其实很多时候负荆请罪都没有什么意义。该原谅的,自然会去原谅。如果不愿意原谅,那么别说背着几跟木棒,真是背着金条也未必有用啊。但问题在于,眼下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原谅和被原谅,而是在出了事情之后,找一个人来负责。这个责任是一定要压下去让人顶的,简而言之,就是事情需要一个合理的,让人们能够接受的说法。
在历史上的很多时候,负荆请罪这种行为早就成为了一种美谈。原谅和被原谅的双方,都应该在这时候保持着必要的宽厚才是。刘祖望沉默地想了想,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
“没有用的,负荆请罪若是可以,那么帆儿也不至于死。眼下我只是想问一句话,帆儿是你们弄进牢里的,这事你们有什么说法?”
“回二叔的话,二弟进到牢里,是侄儿几人一时被迷了心窍,做出的糊涂事情。其实这之后也已经后悔了,本来想着,将二弟弄出来算了。本来就是一家人,他做错事情,也应该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才是。但是不曾想到……不曾想到……”话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着无法进行下去:“他现在死了,小侄是不曾料到的……都是一家人,争斗是有,但是舌头牙齿有打架的时候,可是也只是这样子了,难道真的想他去死么?望二叔明察……”
“不过,无论如何,事情都因我们而起,无论家里面有什么样的安排,我们都接受。哪怕被赶出刘家,我们也别无怨言。”
这一方话说得比较中肯,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但其实内里的意思便是,我是错了,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真的要那么惩罚我,你好意思么?
刘祖望是何等人物,刘余航的这些小心思不可能瞒得住他。这个时候,也只是笑了笑:“据说在他死之前,你们曾经去探望过他,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刘余航闻言,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刘祖望:“那晚我们是去过大牢,也确实去见过二弟。但是二叔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我们若是真的要害他,这样做难道不是受人把柄么?而且二叔觉得他是怎么死的?难道我们投毒?这不对啊,若是投毒,也不会到几日之后才死吧?那么可能他是自杀,但是自杀的理由有很多,会不会是因为内疚?他毕竟是犯了罪,害了人的。”
他的话里看起来是在辩解,但是在这个时候,最恰当的方法自然是放低姿态才对,这样的辩解,怎么看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刘祖望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他早年的时候受过伤,因此到的眼下都还未有子嗣,因此很多时候行事无所顾忌。刘余航若真的将他惹恼了,那么即便他的父亲刘祖宏出手,或许都动摇不了刘祖望的决定。
果然,他的这些带着几分顶撞性质的话说出来之后,刘祖望眯了眯眼睛,随后声音冷冷地说道:“后辈之间一些意气之争无法避免,只要不伤和气也就好了。但你们眼下是逼死了一个你们的亲人,不管他是怎么死的,若是不让你们意识自己的错,那么以后还得了?是不是随便看不顺眼谁都可以放在牢中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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