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产生了怀疑,那么听到的任何话都会多想一层。往rì听到孙文提起举行多少次革命起义的时候,朱执信只能感觉到孙文强大坚强的革命jīng神,现在却是觉得这是孙文对起义没有信心的表现。
忽然,朱执信眼睛深处闪过恐惧,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旋即恢复过来。
朱执信的抖动,孙文看到了,只当做是被自己的话震动了,并没有在意。
接着说道,“执信,这次我要召开同盟会的会议,尽快在广州举行一次起义,争取一次推翻清zhèngfǔ。你要尽快和孙复完成交易,准备一批武器,我们要一举掀起一次在广州的大起义。只要攻占两广总督府,我们就可以控制整个广州,到时候……”
攻下两广总督府就可以占领广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先不说训练和武器都极好的广州新军,但是城里的那些jǐng察都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数的地痞流氓就会趁机行事,一个繁华之地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灾难。
孙文的鼓劲没有激起朱执信的革命信心,反而让他想的更多,对革命的期望也越来越低,甚至有种绝望的感觉。
朱执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孙文的住处的,满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孙文一直都在拿起义碰运气,他竟然一直都在碰运气,完全没有把握的起义,只是为了碰运气。自己一直倾心支持的革命领袖竟然自己都不认为起义有必胜的把握,就让无数的热血青年去流血牺牲,朱执信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信仰的革命真理。
也许,当初那个少年说的是对的,孙文根本不适合作为一个革命领袖。
jīng神不如岔道的朱执信开始自我否定,对自己的革命信仰都产生了怀疑。
;
九十六章面见总督
两广总督府,
张人俊凝神专注,提笔写着大字。尺许大的字体,用的毛笔是直径超过两厘米粗细的大型毛笔,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底,根本无法运用自如。粗大的毛笔蘸墨以后,极为沉重,文人出身的张人俊却是运笔自如,字体圆润有力,只是下笔极狠,墨迹直透纸背,似在发泄不满。
事实上,张人俊在两广总督任上过的并不舒服,年初的二辰丸号为他惹出了不少的麻烦,现在脑袋上还背着朝廷的训斥。更作为两广总督,他却不能掌控住广东新军,导致新军的编练一直不顺利,为此也没少受到训斥。
当初新军的编练是岑chūn煊一手cāo作的,底子都是他的亲军营,军官的主要来源,陆军学堂里面的教习,大多是他任命或是邀请的,在位两年了,张人俊也仅仅是控制住这几所军事学堂,对于新军根本无法控制。
写完最后一笔,张人俊欣赏着自己的大字,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师爷,孙家的小子到了嘛?”
一旁关注着张人俊的师爷,正准备拍些马屁,听到张人俊的问话,急忙答道,“大人,听说昨rì就已经到了。”
眉头一拧,疑惑的问道,“哦,那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来总督府。”
“听说昨天张总管当值的时候,孙复来过,却又走了。”
师爷嘴角挂着一道得意的笑,他与总督府的总管权力相交,平时难免产生纠葛,这次能趁机打压一下,自然是很愿意的。
张人俊微抬起头,严厉的看了一眼师爷,心里却有些恼怒。师爷打压总管,他自是看到出来,只是孙复既然来过,自己却又没有得到消息,肯定是总管瞒下了孙复的通报。
“来人”
门外的仆人急忙跑了进来,低声应道,“老爷”
心情有些不爽的张人俊,怒声说“去把张德叫来”
往rì里念在张德跟着自己多年的份上,张人俊对这位总管也算有些优待,很是直呼其名,这一次却是真的生气了。孙复是他拉来压制新军中的革命党和岑chūn煊的残留势力的,却被一个总管给挡回去了,如何让张人俊不懊恼。而且以孙复的实力,没有完全掌控新军之前的张人俊也不敢轻易的慢待,何况一个小小的总管。
肥胖的总管张德得到张人俊叫自己,而且心情极不好的消息,不敢有丝毫的的耽搁,迈着短粗的小腿就是一阵小跑。
当气喘吁吁的张德跑到张人俊的书房外的时候,不敢像往rì那样直接推门进去了,只能由仆人进去通报。
过了好一会,屋里传来浑厚而又威势十足的声音,“进来吧!”
没工夫理会满脑门的大汗,张德急忙推门进去,一下就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张德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平时还算忠诚,才被任命为府内总管,如果失去了张人俊的信任,那么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而且说不定这些年得罪的人还会落井下石,当然包括身边的那个yīn险的师爷。
趴在地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张德却没有胆量起身,哪怕动上丁点。
张德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已经麻木了,没有了丁点知觉,才听到他期待已久的声音“起来吧!”
张德如蒙大赦,刚要起身就觉得双腿使不上力气,又趴在了地上,哭丧着脸,张德说,“老爷,我还是趴着吧!”
张人俊有些好笑,也知道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再次板着脸严厉的说,“一个叫孙复的是不是来过了。”
张德穷死细想还是毫无所得,每天来总督府拜访的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位,除了那些三品以上的官员,或者是揣着重要文书的使者,张德根本就不看他们的拜帖,直接扔进了废纸堆里,那会记得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访的人。只是看到那个yīn险师爷嘲弄的嘴角,张德心里就没有什么底,知道自己肯定是犯了大错了。
苦着脸,张德无奈的说,“老爷,每天来访的人那么多,我不记得了。”
“哼”
每天来访的人这么多,为什么自己只知道几个,张人俊的脸sè有些不好看,对张德的瞒报极为不满。
其实这种事情不管是张德怎么做都落不了好,如果每个人都通报,不厌其烦的张人俊肯定会斥责他一通,如果碰到重要人物被挡了回去,也是难免一场麻烦。
“我不管你是怎么把他挡回去的,我今天就要见到他,如果你不能把他请来,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张德满心的苦涩,却是不敢反驳,只能不住的点头,应是。
等了半天,张人俊看着张德还趴在地上,不由怒火中烧,大喝道,“还不快滚!”
吓得张德爬起来就跑,这一刻,就连那双麻木的腿也好使唤了。
跑回班房,张德就是一阵翻找,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终于在一个废纸篓里找到了一份叫孙复的拜帖。轻缓了口气,张德不由庆幸自己这几天没有清理房间,不然想在广州找到一个人,真和大海捞针差不多。
相比于张德的急切,孙复就悠闲多了,一本三国,一杯清茶,别提多自在了。来到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对于赌、piáo、毒,兴趣不大的孙复,百无聊赖之际,渐渐喜欢上了读书,史籍名著、道家经典、儒家典要、佛家经册,不管什么东西,也不管懂不懂,孙复都喜欢没事的时候拿上几本瞅瞅。
面对卑颜乞求的张德,孙复没什么兴趣和他计较,一个蝼蚁一样的仆人,孙复想要杀他轻而易举。
随着他来到两广总督府,再没了上次那么麻烦,直接就到了张人俊的书房。张人俊和孙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张人俊可以肆无忌惮的审视孙复,孙复却不能这样做,不说两人的地位的差距,但是张人俊足够做他爷爷的年龄,孙复都不能如此失礼。
身材高大,健硕有力,容貌端正,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而且在自己面前不卑不昂,颇具君子气质,正符合传统文人出身的张人俊的审美。
“你就是孙复!”端坐在太师椅上,张人俊温和的说。
孙复微低着头,平静的说“是的,大人”
微微颔首,张人俊很满意孙复的态度。“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鹅凰嶂的悍匪就是你带人剿灭的吧,还有高州爆发瘟疫,孙家也是做出不小的贡献。按说朝廷的册封肯定不会小了,只是恰逢帝、后崩天,国遇大难,我也不好为你请封。这次调你来,是想让你暂代四标标统,等新君继位,朝政稳定后,我再为你请封。”
“四标”孙复低吟一声,心里有些诧异。孙复来时,也曾了解新军的情况,现在新军仅仅编成三个步兵标,两营炮队,一营辎重,一营工程兵,其中只有一标有三个营,二标两个营,三标更是只有一个营,还有一个学员营,共计十一营。至于张人俊所说的四标,现在连毛都没有。
不明所以的孙复,疑惑的问道,“大人,现在四标在哪里?”
张人俊眼睛一瞄身边的师爷,师爷就接口道,“四标现在还没有开始编练,不过总督准备让你去高州招兵。听说高州有六个营的巡防营,正好可以沿用岑总督的裁七留三的方法,编成四标。”
“尼玛,感情是瞅上老子的兵了。”孙复心里暗骂不已,脸sè有些不好看了。
师爷似乎也觉得自己太狠了,就又加了一句,“等四标编好以后,总督准备把四标调到广州来,到时候,就是再扩充成协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