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雷的声音响了七八声,然后就停了。没工夫去看猴子们如何排雷,他们得尽快回去和工兵连会合,同登的任务完成,下一个点应该就是七溪了。
同登城死一般的寂静,残垣断壁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刘文辉一把拉住正要往里走的大牛:“等一下,不对劲!”
城还是那座城,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他们身上,偶尔能听见一滴雨珠掉进水坑中的声音。一切太过安静了,完全不像小镇的样子。刘文辉记得,他们走的时候,镇子里已经有一些百姓,虽然不友好,却又不敢靠近。
“咻……!”尖锐的呼啸突然传来。
刘文辉大喊一声:“卧倒!”
一颗60迫击炮的炮弹就在他们身旁爆炸。飞起来的碎石打在刘文辉身上,噼噼啪啪的响。重机枪的枪声,身旁的树枝被打断,子弹在他们头顶飞舞。鸭子一样的叫喊,洪水般扑向他们。
顾不上再说别的,只要没死就要战斗。刘文辉抓起枪,开始射击。跑的最快的两个敌人被放到。然而更多的敌人朝着他们这边冲来。
“撤!快撤!”眼看着两军相遇,迫击炮和重机枪停了。就在这个瞬间,三个人连忙起身,一边回击,一边往树林中撤退。身旁的树枝连连被打断,子弹打在大树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战场的残酷历历在目,上一次是他们追着猴子,这一次轮到猴子追他们了。
刘文辉跑的飞快,猛然间前脚踩空,一头栽进了水坑中。水坑很深,完全没过了刘文辉的头顶。因为不是自愿的,被迫喝了几大口泥水。索性刘文辉趴在坑底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刘文辉就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本能的求生**,唆使他开始上浮。枪声逐渐稀疏,树林中的黑暗和树叶的遮挡连前面十几米都看不见。
刘文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扭头四下看看,寂静的树林中一个人影都没有。
几声鸭子叫突然从身后传来,刘文辉连忙深吸一口气将脑袋缩了下去。脚步声在头顶响起,还有七嘴八舌的鸭子话,听口气应该是十分生气。因为叫他们越语的老师说过,越是生气的时候,人说话的速度越快。这么听上去更加像鸭子叫了。
一直等到实在憋不住了,刘文辉这才又露出脑袋。确定再也没人了,慢慢从水坑中爬出来。所为的水坑,其实就是弹坑,或许是两颗炮弹落进了同一个坑里,炸出了这个一米多深的水坑。十几天的大雨,已经将水坑灌满。
刘文辉不敢大意,稍微检视一下自己,只是身上爬了一些蚂蝗,其他的伤一点没有。找了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一边抓蚂蝗一边寻思,大牛和梅松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间感觉后背一凉,一颗硕大的蛇头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刘文辉呼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小宝瞪着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似乎嘲笑一般看着刘文辉。刘文辉的心脏还在狂跳,指着小宝道:“下次从正面来,别走背后!”说完,自己就笑了。
小宝一转头钻进了草丛,刘文辉急忙跟上。就在他休息的不远处,梅松躲在一株大树的枝杈上。被浓密的树枝和树叶遮挡的严严实实,就算有人从下面过也发现不了。
三两下从树上下来,轻轻拍拍小宝的脑袋,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放在手心。小宝运动它灵巧的舌头,一下卷进嘴里。梅松道:“干的不错,还有一个呢?”
第21章我们掉队了
夜很冷,同登城外五百米。
这里是一块稻米地。大军所过,里面的庄稼几乎被踩的干干净净。三个黑影浑身上下一团漆黑,他们是从稻米地的那一头一点点爬过来的。虽然稻米没有了,那些扑倒在地的稻子还是很好的隐蔽。他们用淤泥将自己全身抹了一个遍,尽量与泥水变成同一个颜色。
大牛也没有受伤,三个人被伏击了,竟然全都没事。梅松跪倒在地感谢祖先保佑。大牛觉得自己命大。刘文辉更倾向于三个人有活下去的信念。
吃了些压缩饼干,刘文辉觉得应该去找找那些工兵连的战士。说好的在同登弹药库会合。敌人竟然比他们早到。说明什么?要不是工兵连走了,要不就是工兵连集体阵亡。没有听到枪声,大牛觉得是工兵连扔下了自己。
“这帮孙子,看见猴子大部队来了,就把咱们扔了,狗娘养的,回去看我怎么收拾那个笑面虎!”
笑面虎是大牛给马志国起的外号。马志国脸上总是挂着笑,凶起来比胡麻子有过之,所以就叫笑面虎。
刘文辉摇摇头:“我看不会,我们的人不会扔下我们,就连牺牲的那些兄弟都运回去,何况我们三个活的,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梅松点点头:“今晚去看看,如果有猴子,全都宰了。”一边说话,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苗刀。
今夜的同登城,灯火通明,时不时的还能传来敌军的笑声。零星的枪声在镇子里回荡,听上去是在朝天明抢,却又不像。就在他们的面前,两个背着步枪的敌人来来回回的巡逻着。这伙人很精明,如此的黑夜,明知道我们的大军已经撤走了,还派出哨兵。
三个人静静的趴在田埂上,借着敌人的火光往城里看。就在他们原来放置**和地雷的那座小楼前,十几个敌人围着火堆坐着,有些人的手里还提着酒瓶子。这酒刘文辉喝过,淡而无味,还有一种苦涩的味道。这里盛产稻米,基本上都是稻米酒。就算是那些口味还不错的白酒,也会被他们放进毒蛇、老鼠之类的东西,看一眼都想吐,更别说是喝了。
大牛一拉刘文辉,指了指前方。就在那火堆的旁边,有人从小楼里牵出一个人。用牵这个字是有原因的,那人双手被绳子绑着,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和牲口没有什么区别。
离得太远,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能猜的出来,应该是自己人。几个敌人一拥而上,开始又叫又跳,时不时的还将手里的酒浇到那人的身上。那人想跑,没跑几步被绳子一拉,打一个趔趄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敌人哈哈大笑。
忽然,一团火焰开始在那人的身上燃烧。惨叫声响彻夜空,三个人听得清清楚楚。大牛一拳砸在地上:“这帮狗娘养的,又在虐待我们的人!”
火越烧越大,十几个敌人围着那人笑的更欢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些人将手里的酒继续往那人身上浇,让火烧的更大一些。
刘文辉咬着牙。从刚才的情形能看出来,那个人肯定是工兵连的。就算整个工兵连没有留下,也会留下一两个有接应的。刘文辉转过脸,两只眼睛都在冒火:“大牛警戒,梅松左边,我去右边。”
没有再多的话,三个人开始行动。侦察连的技术没有完全忘记,虽然刘文辉只在侦察连待了一个月,只学了一些皮毛,如何抓舌头还是会的。趁着哨兵转身的机会,刘文辉一跃翻上田埂,朝着右边的哨兵快速的爬去。
黑漆漆的野外,阴云密布,这给他们提供了很好的掩护。看准时机,一个飞扑狠狠的抱住哨兵的腿,那哨兵只是嗯了一声,便爬到了地上。刘文辉纵身而起,骑上哨兵后背,伸手捂住哨兵的嘴,刺刀锋利的刀刃,斜着从颈动脉狠狠的划过去。
处理掉了一个,扭头一看,对面的那哨兵被梅松用胳膊死死的勒住脖子,小宝已经在那人身上绕了三圈,身体正在慢慢收紧。
解决了两个哨兵,三人进入同登城。夜色的掩护下,在废墟中小心翼翼的穿行。那栋二层小楼是敌人的据点,刘文辉慢慢的从后窗户探头看进去。原本放置**的地方横七十八的躺着一堆人,最顶上的那个正是马志国。
马志国死的很惨,脑袋被打掉了半个,仅剩的一只眼睛睁的圆溜溜的。他的身下,是他们工兵连那十几个兄弟,和他一样睁大眼睛,却一动不动。
几声抽泣将刘文辉的目光吸引到了墙角。孙二娃一丝不挂被人绑住手脚缩在墙角。刘文辉连忙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还有一个!”
大牛和梅松的脸上立刻缓和下来,生命总是最美丽的,还有活的就有机会,就有希望。
大牛道:“一定得把他救出来,要不然肯定会被这些狗日的折磨死。”
梅松点点头。刘文辉再次抬起脑袋往里看的时候,孙二娃也正看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孙二娃的眼睛中竟然没有恐惧。他咬着牙,扭头看着旁边一个摞一个全都没有闭眼的战友,如同虾米一样的身子竟然鼓胀起来。刘文辉正要从窗户爬起来,孙二娃连连摇头,那眼神坚定极了,就像是在命令。
刘文辉缩回身子。大牛连忙问:“怎么回事?快去呀!”
刘文辉摇摇头:“他不想离开他的那些战友。”
大牛怒道:“胡说什么?你不去,俺去!”
一阵鸭子叫传来,紧接着就是大喊大叫,敌人慌忙扔下手里的酒瓶,抓起身旁的枪。喊叫的人越来越多。呼喊,奔跑,在城中各个方向蔓延。
刘文辉暗叫一声:“不好,快走,肯定是那两个哨兵的尸体被发现了。”
枪声响起,瞬间打破了黑夜的宁静。大批大批的敌人朝着刘文辉三人围拢过来。三个人游走在废墟之中,和比自己多几十倍上百倍的敌军对抗。人多有人多的好处,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就他们三个人,一会在左,一会在右。与敌展开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