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国看着刘文辉:“你小子问题还不少,既然现在你们归我指挥,给你们说说也无妨,一号首长下令,在我们撤退的时候,敌国境内不能留下一处完整的建筑,这些**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们应该很清楚。”
“撤退?不是要打到河内吗?”大牛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马志国。
马志国叹了口气,伸手在刘文辉的肩膀上拍了拍:“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吃喝拉撒都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在这谅山城有我们几千部队,如果被敌人的特务摸到这里,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刘文辉郑重的点点头。
看着墙角那一大推码放的整整齐齐的高爆**,三个人始终不敢靠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离得远远的,吃饭睡觉全都在这间屋里子,就是上厕所也就是在门外解决。
有梅松和他的小宝在,坚守这栋小楼的几天是刘文辉三人最幸福的时光。三个人待在这样一个地方,谁都见不到,几乎与世隔绝,即便其他的兄弟就在旁边街道的房子里,也只能听见声音看不见人。
每一次都是马志国亲自带人来领取**。对于这些**就算是那些工兵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问题。等他们走后,很快就能听见一连串的爆炸。这段时间,几个人已经能从工兵们搬运出的**数量猜测出使用的情况,而且预计的还满准确。
炸猴子们的家园,刘文辉他们没有一点意见。在国内的时候,他们参观过被猴子兵洗劫过的那些我们国家的村庄和镇子,尸体火焰永远都是最主要的印象。猴子们喜欢恐吓,往往将百姓的尸体高高的挂在村口,他们觉得这样中国人就会怕他们,不敢进攻他们。
他们忘了,中国人在过去的几十年经历过的惨痛比这要沉重的多,始终没有被苦难吓到过。听着一声声的爆炸,每爆炸一声,几个人都会兴奋一把,有时候还能从窗口看见外面冒出的滚滚黑烟。
“最好是全部炸光!不少东西都是咱们当年援助他们的呢!”梅松说这话的时候很带劲。自从跟了刘文辉和大牛,梅松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与这两个人渐渐打成了一片。
今天马志国是最后一次来搬运**。仅剩的三箱从小楼中搬出去的时候,马志国点点头:“不错,完成很好,走吧!”
“去哪?是不是去河内?”大牛连忙问道。
马志国摇摇头:“不是!去同登,我们的下一个任务在那里。”
“同登?那不是我们打过来的地方吗?怎么……?”虽然马志国已经说了撤退,然而刘文辉并没有觉得会是现在。
马志国看着三人:“实话告诉你们,命令早在三天前就已经下达,所有参战人员立刻回国,其他部队已经走了,我们是最后的队伍,炸掉这里的所有东西,还要负责布雷。”
“啥?撤退!”大牛开始咆哮。梅松也皱起了眉头:“打到这里了,我们死了那么多兄弟,现在却要撤退,我想不通!”
马志国把眼睛一瞪:“想不通慢慢想!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执行!要是敢违抗军令,不等猴子杀你们,我现在就崩了你们。”一向和气的马志国竟然发起了火,一点不比胡麻子逊色,特别是那双眼睛,更加让人害怕。
不等刘文辉和大牛、梅松三人离开小楼,马志国突然扔进楼里一捆冒烟的东西。他们都是在战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是什么,不用看都知道。再也不用马志国催促,三个人撒腿就跑。一声巨大的爆炸在他们耳边炸响,炙热的气lang将三人扑到,一个个全都来了一个狗啃泥。
第19章布雷
同登,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距离谅山西北二十公里。
同登曾经是越法战争,法军的坟场。法国人在这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还是没能拿下这座小城。因为他离着谅山不远,是山中的一块平地,敌军在这里修建了飞机场。轰炸我边境的飞机基本上都是从这里起飞。我军在攻打同登的时候,没有重蹈法国人的后尘,强劲的穿插让敌军防线土崩瓦解。
经过硝烟的同登城不能算作一块完整的城池,战火几乎将他摧毁,只有城中那些混凝土结构的房子还在颤颤巍巍的挺立着。
刘文辉和大牛、梅松是垂头丧气的走完这三十公里。马志国不断的给他们讲撤退的意图和原因,然而三个人始终一声不吭。或许是马志国没有指导员和政委的嘴皮子功夫,更或者马志国自己都没有转过这个弯。
和谅山一样,他们三人依然被安排在一座坚固的小楼里。这一次墙角堆放的不仅有**还有整箱整箱的地雷。
大牛一屁股坐下:“这他娘的打的什么仗?眼看就要彻底胜利了,却要撤退,老子要是师长、军长非一口气打进河内不可。”
他们三个人都有自己悲痛的经历,对于撤退这样的命令理解不了。刘文辉是个合格的战士,合格的排长,却不是个合格的指导员,他无法说服自己,更无法说服另外两个兄弟。只能拍拍大牛的肩膀叹气。
梅松一路上不但没有说话,一直低着头。此时他一边擦枪一边缓缓坐直了身子,从喉咙里发出久久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我要回去!我要继续杀猴子!”
刘文辉和大牛抬起头望着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梅松冷冷的道:“我的族人不能白死,我要报仇。”
“不是,兄弟,你回去会死的!”大牛不知道该怎么劝人。自己是个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必须听命令。而梅松到现在也还是百姓,他不用遵守命令。
“我要回去!我要报仇!”梅松没有理会大牛,嘴里还在说着这句话。
刘文辉一把抱住梅松,他看的出来,这个时候的梅松就和他第一看见班长牺牲时一样,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闷头的心思就是杀人,杀光猴子。这就是冲动,冲动是魔鬼,是会害死他的。
梅松挣开刘文辉,一拉枪栓将子弹上膛:“我不怕死,死了也要杀几个猴子!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刘文辉没有退缩,静静的站在梅松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就在刘文辉的眼前。梅松有些激动,枪都在抖动,食指已经放到了扳机上,稍有不慎刘文辉就会脑袋开花。然而刘文辉没有后退,就这么站着,和梅松对视着。
“兄弟!兄弟!小心走火!”大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情况绝对不是好事,自己人打自己人算哪门子好事,可是他一句别的话都不会说。好像他那条最能唠嗑的舌头突然间丢了一样。
过了好长时间,梅松扔了手里的枪,蹲在地上哭了。是那种呜呜的哭,眼泪和鼻涕一把一把的,偶尔还会用袖子抹一把。刘文辉没有说话,上前抱着他,两个大男人就这么久久的抱着。大牛长出一口气,连忙将地上的枪收起来。
“我说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大军撤退了,你一个人留下有多危险,现在去恐怕也找不到敌人,……”大牛突然间找到了自己的舌头,带着鼻音的话既清楚有快速:“跟着哥哥我回国,这些猴子嘴硬的很,咱们一走他们肯定跟来,正好咱们再收拾他们,还是我们三个,别说一个班,一个团都给他干掉,……”
梅松哭的格外伤心,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阴森恐怖。男人并非真的只流血不流泪,如果流泪了那就说明他们的心被实实在在的刺痛了。有人说男人实际上比女人脆弱,在心被刺痛的那一刻,很少有男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天晚上,三个人说了一晚上的话,讲着讲着三个人就一起哭。
第二天,艳阳高照。马志国早早的就来了,和上次一样,拉走**开始炸毁同登城的建筑。开始拉地雷的时候,马志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两辆卡车,所有人一起动手将地雷全都拉上,一招手:“还愣着干什么?上车!”
刘文辉三人这才跟着工兵一起上车。车上的工兵一个个目光呆滞,靠在车帮上一声不吭,有些人的手指都破了,缠着药用胶布。他们也是英雄,和冲锋县镇的步兵一样,也有牺牲和悲伤。所以他们也不愿意这么窝窝囊囊的撤退。
敌军为了迟滞我军进攻的速度,也布过雷,为了尽快清理出一条同道,工兵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记得那还是在七溪战役的时候,刘文辉跟着团部一块走大路。所谓大路也不过是在原始森林中开凿出来的一条只能容牛车通过的小道。敌人的汽车很少,越北山区道路艰险,也不适合汽车通行。
为了尽快占领851高地,师长命令猛虎团在三个小时内攻下。然而敌军在道路和两边的密林中埋下了数不清的地雷。时间紧迫,工兵连负责开路。半个小时候才走了一公里。高建军发火了,拍着桌子,露出自己的两道伤疤:“再给你半个小时,要是还打不通这条小路,要你们有个屁用,老子把你们全突突了。”
滚雷,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就是用自己的身体从雷区滚过去,将那些埋在地下的地雷引爆。工兵连长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全团的人都在看着,剧烈的爆炸将工兵连长炸的四分五裂,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物体。只剩下半截身子的他还在不断蠕动,再次引爆一颗地雷被炸的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