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一笑,称道:“忘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二弟章丘李栋,就是前些时候,战败知世郎的人。这位是我的三弟罗士信,没什么治业,现在随我在铁铺做活。”
这时,躺在地板上的黑大汉听到李栋的名字,又听到秦琼的名字,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神色萎靡,脸上鲜血淋漓,声音微弱却带惊异地问道:“你们是秦琼,李栋?”
黑大汉的奇怪举止,这下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就冒然下了狠手,真是太孟浪了些。
“我受人利用了!这贼人罪该万死!”黑大汉骂了一句,体力不支,复躺地上,大口喘粗气,脸上冷汗淋淋,显是受伤痛疼难忍。但他紧咬牙关,始终不哼一声!
窦建德一怔,蹲下身来,察看了一下,说道:“都是些皮外伤,要不了几日就会好起来。不过……”略一停顿,又问:“敢问你怎么称呼?怎么如此粗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便接单下来?”
“某叫刘黑闼……因欠人赌资太多,还不起,遇到……咳咳……遇到一人,说只要我将画像上的人废了。所有赌债一笔……咳咳勾销。因此……我财迷心窍,就……咳咳……”
真是人如其貌,怪不得叫刘黑闼,原来是个赌徒,也是个亡命之徒。不过明知对方有三人,仍然敢于挑战,以一敌三,虽落下风,也勇猛异常。
若非罗士信天生神勇,李栋秦琼二人要想拿下他,还真得费一大番手脚。只可惜他的身手用错了方向,若在两军阵前,也是大将军的料。
窦建德问道:“那画像是谁的画像?”
刘黑闼没有说话,轻咳一声,伸手指了指李栋。
李栋退后一步,半天说不出话来。对自己一伙人行凶的,竟然是刘黑闼!而窦建德和刘黑闼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认识的。历史的偶然性,如此奇怪和可笑,也如此让人不可思议!
谁有自己的画像?这事很简单,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对,他与自己并没有深仇大恨。倒是临行前,父亲和杜雨兄一再警告自己的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他们究竟是哪一个向自己下的手,还得进一步问清楚。
“你还记得让你看画像的人,生得如何模样?”秦琼见李栋惊退一步,知道事关重大,替他着急,便紧声相问。
李栋也想知道,就问:“派你来的人,是崔还是姓叶?”
刘黑闼似乎受伤很深,只是咳嗽,并不回答。咳了好一阵子,以手抚胸,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人事不醒。
李栋急忙也蹲下,按胸口,掐人中,忙活半天,刘黑闼也没睁眼醒过来。李栋知道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料到晕得这么深,有些遗憾,还有几句重要的话,没来得及问清楚。
窦建德也十分遗憾,把手伸到刘黑闼鼻下探了探,说道:“还有呼吸,有些微弱,我在楼下有一辆牛车,需要把他送到药铺,让郎中救他过来。”
李栋和秦琼二人面露难色。这一走,不知道下次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了。
“等他醒了,我问明情况,一定把实情转告!”最后一句话,窦建德见二人面有犹疑,才加重语句说道。
秦琼寻思,窦建德久闻其名。许多来打兵器的好汉们,都曾经提及过此人的姓名。料想他也不会空口说大话。何况他自报名字,绝不会让自己的名声抹黑,就信他一次。
“那好吧,今天遇到小孟尝,也是我秦琼三生有幸,就相信你一次!”秦琼说道,拱手致礼,准备转身走人。
李栋道:“其实,我也猜了个**不离十。但还想知道确切的消息,就有劳窦先生多费心思了。”
“诸位放心,请静候佳音!”窦建德抱起刘黑闼,蹬蹬噔地先下楼去了。
来到楼下牛车上,把刘黑闼放好以后,窦建德呵一笑,道:“刘兄还要继续装下去嘛?这会已经安全了。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吧?”
第093节:钱是试心石
果然,刘黑闼慢慢睁开眼睛,四下看看,周围环境已经大变,见置身车中,窦建德坐在一边笑望自己,便艰难坐起来,羞愧一笑道:
“三人身手都很厉害,若非窦兄出手相助,今天一定难脱困境。也怪我贪心太盛,一时大意,没仔细弄清楚情况就接了这活计,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嗯!”窦建德点头回说:“不要说你,不管是谁,在金钱面前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贤弟不必过于羞惭。”
刘黑闼被一席话说得脸色更红了,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要知道他们是章丘李栋和秦家铁铺的秦琼,说什么也不会接这活。都怪那贼人把我坑骗太深,”
秦家铁铺,父子二人手艺精湛,打制的兵刃都属精品。又因每天只打十把,供不应求,无论贩夫走卒还是蝇营狗苟,还是引车卖浆者之流,提起他们都直伸大拇指。
章丘李栋以屈屈三千兵马,战败贼人知世郎,威名传遍齐郡,又安抚诸多黎民百姓,实属齐郡一条好汉。许多人都想亲眼见见他的容貌,没料今天以这种方式见了,大大出乎刘黑闼的意料。
他反复提及贼人,窦建德知道他话里有话,试探问道:“那贼人是谁?为何又与李栋和秦琼结怨这般深,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刘黑闼一愣,欲言又止,叹道:“窦兄,实在抱歉,我答应那人,绝不把他捅出去,请原谅我不能把他是谁告诉你了。我没完成他的交待,欠他们的赌资还是大问题……”
“多少赌资?堂堂男儿汉,被铜臭钱栓得如此深,也不怕辱没了名声!”窦建德大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我看你不是这种人!”
“名声,我就是为了名声才不得不走此下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刘黑闼提起赌钱的事,也是十分伤心。
刘黑闼并非不讲道理,相反还非常讲道理。他天生精力旺盛,隋攻辽以前四海升平,天下形势一片大好。他有劲没处使,没处发泄。赌博非常刺激,幸运的话,一文钱就能变成一铢钱,倒霉的话也会输得光屁股回家。
因此他手痒难耐,经常去赌,以舒缓心中烦躁和不安,不觉便嗜赌成性,欠人一大笔还不完的债。
他以前也曾经欠人钱,没过多久就还上了。这次欠太多,确实还不起了。
至于谁派他行刺的李栋,事先答应了那雇主,无论窦建德怎么反复问,都守口如瓶,就是不把对方说出来。哪怕窦建德刚刚施手救了他,他也不逾越这个门槛,做人是有底线的,人不能无耻到没有底线的程度。
窦建德见刘黑闼如此硬性,心中不仅不恼怒,反而异常欣喜。这就是条硬汉子,将他收在身边,加以**和培养,对自己绝对忠心耿耿,绝不会出尔反尔,向自己倒打一扒。
“窦某不才,经营多年,略有家产。你欠那人多少钱财,我三倍补偿于你。”窦建德话说一半,看着刘黑闼的眼睛问道:“但我有三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啊!这怎么能行,怎能让窦兄为我这不上台面的人破费……”刘黑闼非常意外,艰难坐起,拱手致谢,反问:“不知道三个条件都是什么?只要替刘某还了债,日后跟随在先生身边,一生追随,绝不反悔。”
“第一:向李栋秦琼等人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化干戈为铁犁。怨家宜结不宜解,李秦二人也是响当当的好汉,我看他们日后必将飞黄腾达,绝不能与他们结怨太深。第二:日后绝不再赌;第三:贼人究竟是谁?”窦建德把三个条件说出,意味深长地看着刘黑闼,看他到底怎么选择。
三个条件全部答应,这人还有一救的必要。有一个条件不答应,此人一辈子就是彻底毁掉了,窦建德也没有必要为他大肆破费的必要。
刘黑闼面色十分为难,抓耳挠腮,想了半晌,终于点头答应,并把受谁人指使,告诉了窦建德。
窦建德这才欣慰地笑了,赞扬他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兄弟!我看好你!明天你去还钱,后天请李秦二人一聚,向他们敬酒赔礼,我做中间人,不会让你难堪的。”
醉香楼二层,窦建德把刘黑闼抱下楼后,秦琼便向李栋问道:“二弟,刚才你问谁派刘黑闼来行刺我们,提到二个人,一个姓崔,一个姓叶。这二人都是谁?”
李栋摆摆手回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我们回去以后,我再和你仔细讲解。”
秦琼见李栋神色间非常严肃,知道事情重大,便不再说什么。
醉香楼上狼藉一片,都是罗士信惹的祸,李栋便叫胖掌柜到楼上,对他进行赔偿。胖掌柜本来不敢收钱,李栋执意要给,他才稍稍合计下损失多少,拿取一部分赔金。
回转铁铺后,三人分别找地儿坐下,李栋才缓缓向秦罗二人道出自己的推测。
窦建德绝不对不是事先和刘黑闼约定好的向自己行刺,而是偶然碰到。此人在刘黑闼向兄弟三人挑战之际,整个醉香楼的客官全部吓逃掉后,仍然安坐如山,静观事件发展变化,胆略非同一般,也是有大智慧大担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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