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刻,刘裕气愤到了极点,咆哮道:“难道为父就如此不堪,义符在你嘴里就是这样的人?”
臧爱亲摇了摇头,劝道:“刘郎,兴男话虽不中听,却在理,都一把年纪了,又何苦争一口气呢?,你好好考虑下罢。”
刘裕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才强行压下怒火,伸出手道:“爱亲,你既然来了,就来为夫这儿罢,你一个有夫之妇,呆在明王营里总是不大妥当。”
“哧~~”臧爱亲不齿的笑道:“怎么?莫非刘郎你还以为妾与卫将军有私情?也亏你想的出来,何况妾回来只会指责你,劝说你,徒惹你心烦,还回来做什么?妾就与兴男,阿娇在一起,刘郎,过几日你气消了,定下心好好想一想罢,你多保重!”
“父亲,阿兄保重!”刘兴男与刘娇也双双施了一礼,与臧爱亲转身而去。
刘裕却没走,而是发了一会儿怔,好半天才招招手道:“先生,你应该听见了,兴男说的有没有道理?”
“这....”其实凭心而论,刘穆之认为刘兴男绝不是杞人忧天,按刘裕的年纪,刘义符给他当孙子都够了,却偏偏是父子,而且刘裕的确没心思管教子女,刘义符未必会成材,但这话不能明说啊,万一刘裕生了退意,真的向卫风投降那该如何是好?
在北府军中,刘穆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刘裕又言听计从,可是降了卫风,必然不得重用,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这全凭直觉。
刘穆之沉吟道:“未来的事谁能说的准?不过,女郎的劝告也算是给将军提个醒,留意着便是。”
檀道济也拱了拱手:“将军,请恕属下直言,女郎心系夫家,难免有失偏颇,其实小郎君聪明伶俐,张夫人又娴慧知书,将来必能继您衣钵,您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刘裕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阿娇有一点说的不错,明王往往能为常人所不能,他既托大放姚兴,刘勃勃与拓跋烈渡过黄河,想必是有几分把握的,咱们不可掉以轻心,走,现在回去罢。”说着,自顾自的向回走去。
......
濄水是淮水的第二大支流,于龙亢(今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也就是桓温的老家注入淮水,濄水受黄泛至深,相邻河沟,相互串流,受淤阻塞,苇草丛生,致使本干泄量增大,河床冲深刷宽,漫滩后流速递减,泥沙沉积,两岸逐渐淤积成宽约两里的自然堤,河岸地形受自然堤控制,堤后地面有较长的倒比降,造成了水不逾濄的假象。
就在臧爱亲一家三口劝说刘裕的同一天,茱丽娅领两万水军进入了濄水,濄淮一带,即今安徽皖北地区,是最正宗的平原,落差为零,河水的流速几难分辩。
茱丽娅站在船首,眺望着天地间的一片白茫茫,忍不住叹道:“道怜,茱丽娅可从未见过如此缓慢的流水呢,在咱们罗马,就没有这样的河流,要说是平原的缘故吧,萨珊境内也多是平原,但河水大多数都湍急的很。”
王道怜摇摇头道:“将军曾说过,萨珊地处高原,虽然平原多,可深谷也多,河水湍急并不奇怪,而这一带是真正的平原呢,只要遇上暴雨,必然洪涝成灾,其实,淮北本来水土肥美,但淮北旱灾、洪灾、兵灾交加,这里的百姓太苦了,即使将军将来得了天下,洪涝旱灾仍是令人头疼的很,算了,不说这些,这不是咱们该理会的事,茱丽娅你突然提到罗马,是不是想家了?”
第五四五章谁夹击谁
茱丽娅也摇了摇头:“想倒是不想,茱丽娅自小在海上漂泊,对罗马没太深的感情,只是心里有些不安,按往返罗马的时间推算,叔叔也该来了,可时至今日都没见着影子,茱丽娅担心被将军说中了,奥多希娅皇后垮台牵连到了叔叔。”
“哎~~茱丽娅你不要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王道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劝了句,毕竟罗马实在太远,以卫风目前的能力,基本上没可能去罗马,即使强行去了,但迢迢万里之遥,真到了罗马恐怕多半也是尘埃落定。
茱丽娅苦笑道:“托你的吉言吧,对了,这事可别向使君提,免得他为难。”
“嗯!”王道怜刚刚点了点头,突然向前一指:“茱丽娅,前面有人拦截!”
“哼!”茱丽娅胸有成竹的冷哼一声:“濄水水流平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是欺侮咱们船小,说不定背后还会有追兵呢!”
仿佛茱丽娅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桅杆上的哨手唤道:“茱丽娅将军,后方有船只追来,距离二十里,约有一百来艘!”
茱丽娅不紧不慢道:“前队随本将前进,后队停止,立刻调头,务必全歼来敌!”
“遵命!”一道道旗语向着各船发去。
按常理来说,船队在河里调头极为困难,不过濄水水流平缓,宽度足够,约在两百五十至三百丈之间,而茱丽娅率领的舰队又全是八到十五丈的内河战舰。灵活,机动性强,转弯半径小,同时几乎静止的水流也给调头提供了方便。
后队的一百条船依次调转船头,呈犬牙状错开,最前面一排是打横的八条中型战舰,后面的九十二条船则船首抵着船尾,几乎铺满了整条水面!
后队列阵迎战,前队百条船继续向前,在行驶的过程中。尽量铺开压紧。
在舰队前方约五百来步处。赫然出现一座浮桥,宽达十丈,横亘整个河面,桥上堆满了土石。看上去无比结实。每隔丈许是一座沙包。掩护着后面的弓弩手与长枪兵,用于承载浮桥的船只,竟然载满了薪柴干草。
沿着浮桥两岸。各有数百辆大车聚集成车阵,车后布满弓弩手,均是张弓搭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王道怜冷冷一笑:“刘寄奴是下了血本了,想凭此拦截我军,我军如若强行冲关,他就把浮桥点燃,由后面追来的船只突击,前后阻截之下,一举灭之,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太美好,也太天真了,以为咱们船小好欺不成?”
“嗯!”茱丽娅重重一点头:“既然刘寄奴把与使君的兄弟情份抛了开去,那茱丽娅就替兴男与娇娇姊好好的教训教训他,免得他执迷不悟,伤了兴男与娇娇姊的心!”
说着,茱丽娅清叱一声:“传令,全军放缓行进,给老娘拿石弹招呼过去!”
“遵命!”道道旗语打出。
在大型战舰上,船首搁五架投掷式弩炮,但中小型战舰甲板面积有限,分别只安置了两台与一台弩炮,虽然火力大有减弱,可船只与船只挤在一起,百来架弩炮同时发射,声势仍是铺天盖地!
“砰砰砰~~”阵阵石弹狠狠砸向浮桥,虽然不能把浮桥击垮,桥上却是鬼哭狼嚎,具具尸体与碎胳膊烂腿被掀飞到了半空中,北府军卒只有紧挨着沙包,才能避免被石弹砸中,而船只侧舷也把根根犁头镖发射出去,短短片刻功夫,已经有二十余辆车被轰成了一堆烂木头。
沈林子大感骇然,他是自己向刘裕请命前来阻截明军舰队,共率三万军,在他想来,如此固若金汤的防御加上刘毅的三万水军,合计六万军围剿明军的两百条小船还不是手到擒来?
孰不料,明军的船虽小,火力却凶悍无比!
“草你娘个比!”躲在车后的沈林子狠狠一捶地面,忍不住怒骂了句!
一名部将心有同感道:“明军忒的狡猾,竟然悬停住不动,他的石弹弩箭打的远,弟兄们没法还手,只能挨打,真他娘的窝囊!这濄水也操蛋的紧,水流竟几近于静止,连火船都放不出去!”
又一名部将跟着道:“沈将军,末将倒有一策,水流虽静止,但可以着人划上火船前进,一次性推出个数百艘,明军投石机固然凶猛,却不至于把所有火船都击毁,只要有十来艘靠上去,明军的船挨的如此紧密,定能一把火烧个干净!”
先前那名部将大叫一声好:“将军,驾驶火船虽然九死一生,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待火船靠上,只要及时跳水,理该有三两分的把握游回岸边,将养一阵子便可无碍!”
“嗯~~”沈林子刚要点头,却猛然意识到,明军的石弹完全覆盖住了浮桥,现在再施放火船,已经没有机会了,不禁怒骂道:“怎么不早说?”
“这....”两名部将面面相觎!
“罢了,罢了!”沈林子明白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挥了挥手:“刘毅由后追赶,他的船只经过改造,船头装有铁锥,只要撞上,明军必无幸理,咱们先看着罢!”
沈林子把希望寄托在了刘毅身上,刘毅则是苦不堪言,他没料到明军换了小船竟也如此凶猛,那密集的犁头镖阵阵射来,他的舰船根本靠不过去!
装了大铁锥也得撞上才有用啊!
前方哗啦啦声不断,每一声哗啦啦,就代表着一条船被击沉,刘毅三万水军,五十条斗舰与一百艘艨艟,其中有五十条艨艟的船首装了大铁锥,放眼望去,已经有近二十条艨艟被击沉了。
艨艟原本不能入海,可刘毅明白,光凭斗舰难以战胜明军水军,必须要以灵活轻便的艨艟施以突击,因此,他以每条斗舰拽拉两条艨艟入海,从当时的大江入海口如皋到淮水入海口(今江苏淮安市涟水县)约有六百里,还幸好没有大风大浪,才一路磕磕碰碰入了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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