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重重叹气,眉宇间渐渐浮上几分嫉世之sè。
看着这位闻名数百年的才子意气消沉的样子,秦堪不得不劝道:“唐兄,人生没有一帆平顺的,总会遇到失败挫折,不论顺流还是逆流,人生终归该有个目标,有个方向才是。唐兄这几年郁郁不得志,终rì纵情声sè犬马,沮丧颓废度rì,这样的生活对得起你当年的寒窗苦读么?对得起你满腹的才华么?”
唐寅神sè怔忪道:“人生目标?我该有怎样的目标?”
“目标因时因势而异,顺流之时,不妨定个一rì千里的目标,逆流之时,不妨rì进一尺,一寸,亦无不可,每天进一小步与每天奔流千里,其意义是一样的,逆流时的小进,比顺流时的千里更让人敬佩,总好过你这般随波逐流,浑浑噩噩一生太多。”
唐寅呆楞半晌,索然长叹,站起身恭恭敬敬朝秦堪长揖到地。
“一言之师,受用终生。贤弟金玉良言,愚兄感激之至。”
“唐兄客气,弟愧不敢当。”
“贤弟是有大智慧的人,今rì为何与愚兄说起这些?”
“鸡还没熟,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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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心过程有点敷衍,主要是秦堪心态上暂时扭转不过来,以前聊聊人生,谈谈理想的对象都是女人,徒然换了男人,有点不大适应。
鸡熟了,秦堪用树枝将两个烧成了黑炭状的土包扒拉出来,石头捶了两下,外层已被烧干的泥土应声而碎,露出被荷叶包裹着的鸡肉。
泥土刚碎开,一阵浓郁的鸡肉香味顿时充斥着空气,引人垂涎yù滴。
“好香!贤弟,这是什么法门?速速告之!”唐寅有些震惊,眼中馋sè毕露。
“这是叫花鸡……”
唐寅已懒得听他解说,劈手夺过便迫不及待地大吃起来,被烫得哇哇大叫,仍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大快朵颐。
秦堪一撇嘴,还江南才子呢,瞧这吃相……
刚准备扳开剩下的一只鸡,却听不远处的河堤边传来惊疑的一声“咦”,接着人影一闪,一个很多余的人边盘腿坐在麻布上,穿着倒是很华贵,月白sè的丝绸长衫,腰间系玉带,挂着一个纳福玉佩,嘴里爽朗笑道:“呵呵,二位兄台来得倒早,这便吃上了……”
在秦堪和唐寅愕然的目光中,来人也不客气,劈手抢过秦堪手里的鸡,学着秦堪刚才的样子用石头砸碎表土,剥开荷叶,埋头便大吃起来,吃得满嘴油花,光可鉴人,显然对鸡的味道很赞赏,只是嘴上没空,发不出赞赏之音。
秦堪目瞪口呆瞧着这位仁兄大吃,听他刚才说“二位兄台”,似乎与他和唐寅颇为熟稔,可是……自己真的不认识他啊!
鸡只有两只,这位陌生的仁兄吃了一只,便意味着秦堪没得吃了。
直到整只鸡被陌生仁兄吃得干干净净,草地上只剩了一堆鸡骨头,秦堪终于忍不住了,望着唐寅的目光有些幽怨。
“唐兄,你有客人来也不早知会我……”
唐寅大吃一惊,瞪圆了眼睛愕然道:“我不认识他呀,他不是你的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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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花鸡起源有两种说法,一曰南宋,二曰明末清初,这里采用第二种,考据党们退散。。。
第三十章吃货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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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认识,这家伙哪门子“兄台”?还吃得那么酣畅……
秦堪呆住了,接着只觉脑门一炸,下一瞬便狠狠揪住了陌生仁兄的衣襟:“你到底是谁?白吃白喝差点被你混过去……”
四周依稀有刀出鞘箭上弦的声音,陌生仁兄不知在背后打了个什么手势,周围便没了动静。
“鸡很好吃,再给我做几只尝尝,给你银钱便是了。”被戳穿的仁兄不知悔改,神sè间颇有倨傲之sè,好象习惯于发号施令。
秦堪怒极反笑,吃白食吃得理直气壮,这人怎么比我还不要脸?
吃白食无所谓,可你吃完白食还一副施恩的语气就有些混帐了。
“给银子,二十两。”秦堪冷冷地伸出手。
仁兄似乎对银钱没什么概念,很爽快的一扬手,旁边一道黑影窜过,两个大银锭便出现在秦堪手上,那道黑影却不见踪迹。
很神奇,这家伙难道擦过阿拉丁神灯?
既然给了钱,自然不能算吃白食了,秦堪收起银子,表情变得宾至如归,毕竟愿意为一只鸡花二十两银子的奇葩不多见了。
“兄台贵姓?”秦堪拱手。
“姓徐,徐鹏举。”这人倒不谦虚,也不说“免贵”之类的客套话,仿佛这个姓本来就很贵,谦虚是跟祖宗过不去似的。
徐鹏举,有点耳熟,秦堪一时想不起,不过拿岳飞他老人家的表字当自己名字的行为挺不要脸的……
敷衍似的拱拱手,秦堪皮笑肉不笑:“幸会幸会……”
说着幸会,一点也没有跟他继续“会”下去的意思,秦堪扭头招呼唐寅扯呼。
徐鹏举急了:“收了银子,怎不多给我做几只鸡?刚才那种味道的……”
秦堪不太客气:“二十两银子是付你刚才吃掉那只的帐,想吃也没材料了,有缘下次再说吧。”
收拾了东西,秦堪和唐寅往回走。
挺扫兴的,原本想一边喝酒一边跟唐大才子商量一下西游记出版后银子如何分成的问题,结果无端多出一个人来抢他们的鸡……
回了城内,唐寅越走越不自在,不安地扭着脖子。
“贤弟,你有没有一种被狗跟着的感觉?”
秦堪点点头:“我的感觉比你复杂,总觉得被一群狗跟着……”
二人扭头,却见徐鹏举离他们身后不足十丈,两眼绿幽幽的盯着他们,见他们回头,徐鹏举立马转身四顾,装模作样拿着街边小贩的瓶瓶罐罐研究,很蹩脚的跟踪术。
徐鹏举的四周零落徘徊着几个人,虽是便装打扮,却不紧不慢的和他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秦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姓徐的家伙出场形象太恶劣,实在很难引起他的好感。
于是二人走一段,徐鹏举跟一段,如影随形,亦步亦趋,一直保持十丈左右的距离。
秦堪走了一段后,不知想起什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贤弟何故发笑?”
“唐兄勿怪,愚弟只是想起家乡的一句俗话,故而失态……”
“什么俗话?”
“长得包子样儿就别怨狗跟着……哈哈哈哈。”
唐寅一呆,接着也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不对,笑声一敛,神情变得幽怨起来。
“我和你谁长得像包子?”
秦堪笑声顿止,然后看了看唐寅,默然叹息不语。
唐寅看着秦堪光洁的皮肤,再摸了摸自己的脸,怆然之意油然而生。
唐寅,宪宗成化六年出生,今年正好三十四岁,已不复当年风流潇洒的俊俏模样,岁月静好,皮肤粗糙,最重要的是,满脸包子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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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这么被人跟下去不是办法,秦堪不喜欢背后被人盯着的感觉。
路过包点摊,秦堪顺了几个馒头,用荷叶包起来,做成叫花鸡的包装样子,朝路边一扔,最后拉上唐寅狂奔而去……
徐鹏举的反应很快,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路边一扑,标准的守门员扑球的姿势,在那包荷叶落地之前,险而又险地接住了它,可惜东西接住了,人却因为惯xìng而一头栽进路边一家卖瓷器的店子……
“彼其娘之!”徐鹏举只来得及骂出这一句,然后认命的闭上了眼。
一阵乒乒乓乓的碎裂声,围在徐鹏举四周的几名大汉悲愤大呼一声“小公爷”,不要命似的冲进了瓷器店。
…………
…………
“贤弟,我发现你不怎么善良……”回到客栈房间的唐寅若有所思。
直到今天才发现秦堪xìng格的冰山一角,不得不说唐大才子的反应委实迟钝了些。
“人xìng总有yīn暗的一面,唐兄每次看到那些与你同年的考生如今官牌仪仗赫赫,难道没有一种用鞋底抽他们脸的冲动吗?”
“这倒也是,不过我想的是把他们一个个排着队掐死……”唐寅又摇头:“可是,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圣人云‘吾rì三省吾身’,我每rì都在为这个想法而忏悔……”
“我也会三省吾身的,等下回去就省……”秦堪的回答看不出有多少诚意。
沉默许久,秦堪小心翼翼问道:“‘吾rì’……是圣人骂的脏话吗?”
…………
房门被粗鲁的踹开。
满脑袋瓷器碎片的徐鹏举跌跌撞撞闯进门来。
“jiān贼!好大的胆子,我不过想吃你们几只鸡,你这jiān贼竟如此待我,不怕小爷活劈了你吗?”
唐寅一脸惊惧,秦堪则叹了口气:“居然追到客栈里来了,这么喜欢吃鸡,他到底是吃货还是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