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怎么样了?”
抓着小丫鬟的衣袖,潘影连忙问着,后者笑着道,“来了,小姐,大公子将状元郎请来了,此刻正在府里的凉亭中摆宴。”
“他来了!”
潘影的心顿时乱跳起来,急忙往外走,欢喜之后忙伸手整着衣衫,“柳儿,你看我的样子行么?”
见小姐露出少见的慌不知所措的模样,小丫鬟不禁偷笑了起来,“很好呀,柳儿觉得小姐是天底下最美的,状元郎看了可是要迈不动步子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贫嘴!”
说罢又理了理长发,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清风荡起粼粼碧波,塘中睡莲还未吐花,但也凭增了清新之意,睡莲之下,几条小鱼儿不时的探出头来,欢悦的吐着水泡儿。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饮着杯中美酒,李至不禁叹声道,潘美虽是武将出身,但是府中却极为清净雅致,怎能不生出几分感慨?
“呵呵,元沛兄,鱼因水而乐,我等,有美酒在手,今rì当为之而乐才是!”
潘集举杯笑着道,韩国华等人自然举杯回应,“文凤兄说的极是,此情此景,当饮一杯。”
杨延昭也随众的举杯饮酒,只是他的眉间还有丝不展,直到现在,都不明白潘集是为何要主动与自己交好?
难不成是赵德昭的缘由?
身在皇城,便不得不多想些,但仔细思索之后,又觉得不妥,既然那夜已经挑明,赵德昭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引人注目之事。
正在胡思乱想着,鼻尖一丝清香传来,抬起首,却见有过数面之缘的少女,今rì,她依旧是红裳随风轻摇,映着吹弹可破的白皙脸蛋,倒也是绝sè佳人。
“奴家见过诸位公子。”
轻轻施了一礼,那潘集接声介绍道,“让诸位见笑了,这是舍妹,平rì里多景仰才学之士,想来是听了府中下人所说,便莽撞而来了。”
潘集略自谦的话语引来潘影羞赧的低首,而李至等人则是见了佳人,又故作正人君子来忙忙连连摇收,口中说着无妨。
又是微微一礼,潘影往潘集的左侧空位走去,柳儿早已经取来了木椅和杯盏之物。
欠身坐下,邻手边,却是她所思之人,心不觉中又跳快了几分。
正在低首的杨延昭突然觉得清香扑鼻来,抬起手,却见潘影端着酒杯对他举着,“几rì前,杨公子出手相救,奴家还未说谢,姑且以这杯水酒来表示心中谢意。”
说罢,便饮完杯中酒,李至几人皆是挤眉弄眼,似乎很想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将酒饮完,杨延昭仍是解释道,“姑娘严重了,杨璟不敢贪功,救下姑娘的乃是厢军的壮士。”
“延昭兄,你就不必谦逊了,厢军的李壮士潘文凤已经登门致谢过了,唯有延昭兄前些rì子身体不适,我等不便打扰,眼下蓁儿敬酒致谢,也是应当的。”
待潘影红着脸入座后,李至忙问起事情的缘由,杨延昭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而那潘影却是羞涩的不愿开口,见此,潘集笑着为他讲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延昭兄总是能摊上这英雄救美的好事情,可怜我等却是只能忘而不可得……”
带着酸味的打趣之言让杨延昭摇头苦笑,而这时远处却也传来笑声,“本王说今rì怎见到喜鹊落堂前,原来能遇到诸位才学之士!”
转首望去,竟是身穿便服的赵德昭。
杨延昭眉头一柠即散,潘影脸上的娇羞喜sè也无了踪影,就算李至等人也是心里凛然了几分。
因为他们还记得杨延昭说过的一句话,古往今来,但凡是皇亲国戚,罕有荣华富贵享用终生,所以,若是可能,还是与之相离越远越好……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赵德昭衣袖轻甩,继而转过身,板着脸对潘集道,“好你个文凤,竟然在此与六君子饮酒作诗,却不让本王知晓,当真是可恶至极!”
相交的时rì久了,潘集也明白赵德昭所说,不过是玩笑之言,遂不慌不忙的应道,“王爷息怒,我与延昭兄几位也只是在外巧遇,话投机了几分,因而便厚颜邀请到府上一叙。”
没理会潘集,赵德昭走上前对潘影柔声问道,“蓁儿,这两rì可好?”
“奴家一切安好,让王爷挂心了。”
只不过两三言语,可在座之人谁看不出其中之意?就连温仲舒也抬首望向静坐不语的杨延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这红颜之事与延昭兄是祸是福?
见过礼之后,赵德昭笑着让众人再次入座,潘集则是让出主位,一干人继续谈经论典,不过或许受到杨延昭的影响,即便是李至也不再口无遮拦,气氛和谐,却无热闹之意。
潘集自然是察觉到了,可是赵德昭突然来访是他始料未及之事,只能一边频频举杯,一边希望潘影觉得满意,不再整rì纠缠着他。
放下饮完的杯盏,潘集瞄了瞄潘影,只见她对赵德昭不作理睬,却不时的抬首望向杨延昭,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也许今rì就不该听从蓁儿之言。
赵德昭的脸上依旧是带着微笑,可潘集知道,他已经生了怒意,那本是擒着酒杯的手放到了酒桌之下的衣袖中。
不用多猜,很是了解对方的潘集知道,那双修长的手肯定是握成了拳头,只不过多年的忍辱负重,使得他可以做到面不改sè。
但亲近之人却是明白,赵德昭是不高兴了。
又是半个多时辰,杨延昭率先抬头看了看天,对着赵德昭弯身一礼,“王爷,时rì也差不多了,我等这就先行回去了,也多谢文凤兄的酒宴。”
几番寒暄之后,客主离别,潘影待看不到杨延昭的身影之后,才将不舍的目光收了回来。
“蓁儿……”
赵德昭刚yù开口,潘影却是欠了欠身子,行了一礼,“王爷,奴家有些累了,便回房歇息了。”
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去,步履有些轻盈,似乎心怀喜事,哪里有半点的疲倦之态?
“文凤,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待潘影离去之后,赵德昭脸sè有些冷,咬着牙齿的低声问道,一侧的潘集则是叹了口气,没有否认,“王爷,蓁儿自幼喜欢舞文弄墨,如今眼前出现一个才华横溢之人,心生爱慕也是人之常情。
潘文凤希望王爷不要怪罪,总有一天,蓁儿会发现,王爷才是真心实意带她之人。”
赵德昭没有说话,良久,转身,径直的往外走去,留下潘集再次叹了口气,轻声道,“真是一段孽缘……”
郡主府,柴清云面带寒霜,伸手将桌案上的梳妆铜镜给挥倒,一边的绿珠忙上前劝慰道,“小主,切莫伤了身子才是。”
“珠儿,你说,那潘家小娘子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
“这个……”
绿珠吞吐着言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小主刚从燕王府回来,恰好见到燕王一人喝着闷酒,已到了醉语不断的地步。
平rì里温文尔雅的燕王何时会这般饮醉?
待小主将他扶进房中安歇下来,便是这怒气冲冲之状,虽然绿珠不知为何,但现在怎能不明白?
小主她这是吃味了。
见绿珠不说话,柴清云的玉拳在桌上轻锤了几下,继而起身,“珠儿,拿笔墨来,我要与芳哥哥写信!”
第一百六十章 一代风流满寂寥
罗纱轻舞,悲啼渐清。
宽大的龙床一角,小周后正蜷缩着独自垂泪哭泣,几件薄裳遮不住那碧玉·肌肤,零乱的秀发之下,是一双已经哭红的泪眼。
好一会,双手颤抖的从头发上拔出那玉簪,慢慢的送向白皙的香颈上,丝丝的鲜血开始顺着玉簪而下。
“嘉敏,你这是作何!”
恰好进殿的赵光义见此情形,惊慌失措的要上前制止,却被小周后用带着的玉簪指着,咽着泪水道,“不要过来!”..
“好,朕不过去,嘉敏,你不要乱来”,赵光义伸着手劝慰着,继而对外吼道,“给朕传御医来!”
“我不要御医!让我回家,不然今rì便死在这里!”
玉簪不禁又刺入肉中几分,赵光义则是连连应允,“朕答应了,朕这就派人送你回去,嘉敏,你可千万别伤了身子。”
很快,延福殿传唤了宫女内侍,小周后将伤口胡乱的包扎之后,不过直到她出宫殿之时,手中都紧紧的握着那只染血的玉簪。
待小周后走后,赵光义面sèyīn寒的将王继恩唤到身边,后者噤若寒蝉,躬着身子,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哼!”
一声冷哼,王继恩忙又将身子低了几分,哆嗦着身子,就连气都不敢去喘,生怕受了牵连,凭白无故的挨了责罚。
“南唐灭国已有几载了?”
虽知晓,但王继恩还是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回官家,鲁国公灭南唐已有两载之余。”
“两年了?那李从嘉近rì不是常念叨着‘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之类,既然如此,朕便送他回故国去!
郑国夫人已经离去,你速速前往,赶在她之前,将事情给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