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儿却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李林甫,继续娇声道。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你想要什么,直说,不要说了,我都给你。哪怕是命我也给你!”
李林甫直是痛苦不堪,想不到他对素珍的情这么深,到现在都放不下。想不到已经弥合的伤口一旦重新撕裂,依然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戏弄他,为什么!
此时的李林甫再不是老谋深算的宰辅,而更像是一个被感情伤透了心的孩子。他无法面对自己对素珍的背叛,他无法面对慎儿幽幽的控诉。他已经渐渐失去了理智,深陷在对素珍的愧疚中不能自拔。
虽然再来一次,他依然会与杨氏成婚,但他一定会将素珍留下。他不想再留遗憾,不想!
只是这还可能吗?素珍已经死了,因为自己贪图功名死了,因为自己贪恋权位死了。是自己害死了素珍,是自己!
“素珍姐姐说,像老爷这样的男人定非池中之物,所以她虽然恨你,却并不打算报仇。”
慎儿摇了摇头道:“所以她才会投胎到我的肉身上来寻您。她只想问一句,值此两鬓斑白之时,您还想要三十年前的她吗?”
“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
李林甫只觉一阵目眩,眼前之人与当年的素珍是那么相像。一样的红衣似梅,一样的身材妖娆,一样的伶牙俐齿……
不,她不是素珍,她是慎儿,她不是素珍。不会有什么转世投胎,他从不相信这些。这些都是假的,失去的绝不会重新回来。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李林甫已快崩溃,他拼命站起身朝殿外走去。他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里!
“我出东门游,邂逅承清尘。思君即幽房,侍寝执衣巾。时无桑中契,迫此路侧人。我既媚君姿,君亦悦我颜……”
不,这是他们的定情诗,使他们的定情诗,除了他们二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是素珍,是素珍……
李林甫猛然转过身:“素珍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此刻他再不是追名逐利,计较官场得失的大唐宰辅,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只想找回自己的真爱。
李杨氏并不能算作自己的真爱,不能,他对她只是敬慕。他们只是相敬如宾,却永远做不到你侬我侬。这份感情,只是留给素珍的。他最爱的人只有素珍,没有之一。
那个叫慎儿的姑娘和素珍一样的面容,和素珍一样的性子,他真的是素珍吗?
一行浊泪顺着脸颊滑落,李林甫颤巍巍的走到慎儿的身前道:“素珍,噢,不。慎儿姑娘,我、我们还能开始吗?”
轻手替李林甫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慎儿娇娇道:“既然你已经悔改了,若是我再不答应你,岂不辜负了素珍姐姐的一番心意?”
注1:汉州位于剑南道。
注2:哥奴为李林甫的别名。
第五十三章 取舍(五)
相国夫人李杨氏在求完签后遂到偏殿找寻李林甫,却被府中的老仆通报相爷已经提前回府。李杨氏虽心中略有不满,却也不好在佛门净地表现出来,只得随着家仆乘马车归家。
被慎儿勾起年轻时的许多记忆,李林甫自是喜不自胜。慎儿不仅和素珍当年的容貌极为相似,就连言行举止,甚至一个细微的动作习惯都一模一样。李林甫年轻时因贪恋权位失去了素珍,自然想在慎儿身上多做补偿。如今他贵为大唐的相国,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一回到府里,李林甫便差人把慎儿安排到了南侧一间僻静的小跨院中。这个跨院胜在清静,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过往。对于带慎儿回府一事,李林甫是高度保密。虽然他因对素珍的追念而疼爱慎儿,却也不想李杨氏因此而吃醋心烦。毕竟那是他的正室妻子,是与他结发的糟糠之妻。
当然,从最初的惊讶感动中沉静下后,李林甫也对慎儿的突然出现产生了怀疑。若是放在从前,他肯定会彻查其背景,抽丝剥茧寻找幕后之人。但是现在,他更愿意装作糊涂,享受与慎儿在一起的时光。不过,相国府的护卫工作确是明显加强了,看来,李林甫对慎儿并不完全放心。
当李括接到慎儿姑娘的飞鸽传书后,心中直是难以抑制的狂喜。按照他们事先的计划,慎儿姑娘主动接近李林甫,并被李林甫带回府中是最为艰难的一步。只要这步成功,之后的许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她自然不可能一见面就取得李林甫的信任,对于这样老奸巨猾之辈,让他无条件相信一个人是十分困难的。
但信任感可以培养,一旦李林甫深陷在与慎儿的感情中不能自拔,便是他们实施最后一步的时刻。
这个计划,一步连着一步,一环扣着一环,绝不容许出现半点差池。
“公子,丽娘刚刚为公子泡了一壶菊花茶。权当是为公子舒缓舒缓心劳。”
沈丽娘走入李括的书房,将一壶菊花茶放于案几上。
这几日李括一直在与心腹商议大事,谈到激动之时,往往会忘记进食。吃不好饭,少年的面色便泛起一阵土黄,连带着身子也显了消瘦。沈丽娘看在眼里,自是心疼无比,但她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看在眼里干着急。昨日,她突然想起茶能解乏的老话,这才泡了这壶菊花茶给李括送了来。
“是丽娘啊,这菊花倒是好东西,只是却比不得寻常绿茶的味道。”
李括将慎儿姑娘送来的信笺卷成卷,复又放回小筒中。刚刚得到好消息,他自然心情大好,连带着面色也稍显红润。
“公子有所不知。”
沈丽娘浅浅一笑:“这菊花乃是南山上生的野菊花,这壶水更是丽娘每日清晨搜集之晨露积成的。这壶菊花茶,可一点不比绿茶的味道差。”
李括拍了拍大腿笑道:“既然是丽娘的一番心意,今天,我便好好品一品其中的味道。”
“公子,这人生就像品茶,先入口总是觉得微苦,等到喝的多了,喝的惯了,也就能品出甜了。就想着茶叶末吧,刚经沸水这么一烫,有的浮在表面,有的沉到杯底。其间浮浮沉沉,但只要最后升到水面,不就成了吗。”
沈丽娘温婉一笑道:“品茶最重要的是有个好心情,若心情多乱了,还怎么体味其中甘甜呢。”
苦苦一笑,李括摆了摆手道:“你能这么想自是最好,下月我与阿甜……”
“公子不需多言,丽娘懂的。”
沈丽娘早已得知李括向杜老掌柜提亲的事。成婚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十,虽然李括没有明言,但她却看得出少年心中之喜。杜景甜与公子青梅竹马,成为正妻理所当然。而至于她,即便身份已经洗白,也是青楼出身,怎么可能去和杜景甜争呢?
起初留下来,她只是为了报恩。后来通过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她逐渐对俊秀英武的李括暗生情愫。她欣赏他的正直忠厚,欣赏他的执拗仗义。所以,她才会向少年提出,希望他能将自己收入房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争做正妻。她只想静静的看着他,守着他,这样她便满足了。
对于她这样出身烟尘的女子,更看重、珍惜身边的幸福,当然也就更容易知足。
她从不奢望能做李括的正室。一来是敏感的身份作祟,二来确是因为少年对杜景甜的一往情深。同是女人,她如何不知道这样表现的意味?
李括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沈丽娘能做到忍让,他所担心的事情便得到了解决。他待沈丽娘更像是一知己,有一知己在身旁,倒也是一大乐事。
“我的意思是,你们俩的婚事便在一起办了。一来近些时日府中事情多,不宜拖得太久。二来娘亲也不喜铺张。”
李括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对于婚礼的详细想法。
这些事情迟早要对沈丽娘说,早些告知于她,她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一切但凭公子做主。”
丽娘两颊微红,沉声应道。对于她们这样身份的人,所谓的婚礼本就是一种奢求。能够和大房一齐完婚,反倒算赚到了关注。
“阿甜性子直,以后府里的事怕你得多担待些。”
“阿甜妹妹性子虽然直了些,却很是良善。丽娘一定会好好辅佐妹妹,将府中的事打理好。”
沈丽娘不想李括再在这些琐事上费心,咬了咬玉唇忙应了下来。
于此同时,在宣阳坊虢国夫人宅中,杨钊正焦急的踱着步子。
自打从河东回来,他就没有过上一天安生日子。先是有人弹劾他赈灾不力,导致灾情恶化。没过几天,便有人写了密折,揭露他私吞赈灾米粮的‘恶行’。刚听闻到这个消息,杨钊的肺差点都气炸了。如果说弹劾他赈灾不力他尚能理解的话,那说他私吞米粮就纯属诬陷!
红口白牙,怎能诬陷于人?
看看那些跳出来弹劾的官员有哪个是五品以上的高官?李林甫这老贼也忒狠了,竟然想借这件事情打压自己,亏他还尊他一声相国。其实,这次河东赈灾之事也不能全怪自己。若不是那太原尹裴行达暗中做了手脚,将分发米粮的斗具换成小号,怎么会发生大量灾民迁徙的事情?
事后,这裴行达竟然还反咬自己一口,说他舍不得将库中米粮悉数分发给灾民,这才换了小号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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