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铁匠走了不多会,去董家传旨的刘大永回来了,说董家父子已经请到了。
“让他们进来吧。”
“微臣给皇上请安,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董其昌父子来到西暖阁很规矩的请安,虽然董老头已经回家休养,但官身还是保留的,称臣也是可以的。
“董爱卿,你来说说今天和朕派去的宦官发生争执的事情。”朱由校开门见山的问,虽然不打算把事情闹大,但他想从董其昌的嘴里问一问胡桂诚说的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臣尊旨,微臣今天、、、、、、”董其昌所述到也和胡桂诚说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说儿子看胡桂诚拉他,误会要对自己不利,所以儿子上去打了他一巴掌。
“爱卿啊,胡桂诚是朕派出去寻找地方的,这不寻到你家了吗?他有没有仗势欺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得罪你或者贵公子?”朱由校问的很慢,语气也尽量的平缓,不让对方感觉他是想怎么样把事情闹大,但事情往往不是他能够想象的一样发展。
“话是没说,但潜台词却有这么点意思。”
“那你说说,”
“这位胡公公一进门就说是受皇上的指派,沿永定河挑选地方建个作坊,看到我家的地方正是最合适的,然后竟然直接说愿意出两倍的水田市价来购买。既然是买卖,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别说是出两倍,就是十倍微臣不愿卖也是买卖不成的局面,但他口口声声把圣上抬出来,反复的强调是圣上要买的,这不是以势压人吗?”董其昌说到此处又有点情绪激动。
“这点想是爱卿误会了,的确是朕要求他去买的地,也的确是让他承诺双倍的价格购买,无论是对卿家还是对其他的平民百姓都要如此。怎么爱卿对朕有这么大的意见,认为这是朕在以势压人?”朱由校听着好象这又是宦官和文臣这天敌思想在做怪了,自己也没有想着文臣有什么不好,更没有觉得宦官就好了,但社会还是需要和谐的。
“臣不敢,只是臣只知皇上乃九五之尊,如何能够经营贱业,而且君子喻义不言利,皇上当然不应该与民争利,应恪守圣人的教诲。”董其昌倒也没什么害怕的,身为文官,特别是明朝的文官,那都是玩了命的搞死谏。
“与民争利?董卿,你这话有些大了吧,朕为了买块地,愿意出两倍的价钱,这就是你说的与民争利?”朱由校不由的一阵不高兴,这哥们真有点不识大体了,如果你有这样与民争利的好事给我也争争利。
“微臣并非说皇上和微臣争利,而是与民争利,请问皇上购买此地为何?”
“建作坊,”朱由校听着这话也是一愣,什么意思?需要考查吗?
“天下之财止有此数,为人君上,应不言利只言义,重德轻利方为明君,皇上此举为修建作坊,以皇上的优势岂是小民百姓可比,皇上赚了钱了,当然那些小民就赚不到钱,这不是与民争利吗?”董其昌倒也振振有词,他的意思竟然建立在天下的钱是有数的,皇上不能再伸手了。
“爱卿,你这个理论的依据是什么?你怎么就知道天下的钱是有定数的?”朱由校真的被这理论打败了,这什么狗屁理论,照这样说,后世的GDP的增长不成了笑话了。
第三十二章与民争利
“在《论语》中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司马温公曰:天地生财止有此数,不在官则在民,譬犹夏旱则冬涝,虽曰救正荆公一时之偏,实古今财计乘除一的论也;我朝张居正说:盖天地生财止有此数,用若不节,岂能常盈。”董其昌对此解释着,还引经据典,这是儒家思想,象他这样的饱学之仕背出几十条来也不足为怪。
“那你的意思是朕不应该办这个作坊,不能去投资赚钱,只要自己节俭就可以了?理财的方式是开源、节流,而朕只能取节流,而不能想着去开源?”对文人朱由校是尊重的,连后世被骂的不名一文的屠夫田尔耕他都能接受更别说全国书画大家董其昌了,但真的搞不明白,这样的文人是在救国还是在误国,谈什么天下的银子是有定数的,皇上赚的多了,下边的百姓赚的就少了,这什么狗屁逻辑?朱由校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本来想什么价值规律上给他谈谈,什么叫做创造财富,什么又叫做货物流通等等,但一见对方已经是六七十的老人了,再则说,他也不想和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争辩这些,有意义吗?
“圣上,这样做是与民争利,臣认为不对。”铁骨铮铮的文人形象出来了。
听完这话朱由校是一阵的头大,和这样的酸儒谈经济价值那才是自找头疼呢,这种理论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他们的原则就是皇上不能经商,否则皇商一定比官商要做的更大,那官不就麻烦了,所以慢慢的自己已经被这氛围洗脑了,认为自己的说法是天经地义的,说话的时候也是‘浩然正气、正气凛然’的,和他们谈论这个问题,那等于对牛弹琴了,显得自己愚蠢。
“朕的对与错朕也不想和卿争论,朕问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言何解。”为了不继续头疼,避开了这个话题。反正是文官打宦官在先,自己也是占着理了,你管我买地建不建作坊,与你何干?就算老子想买地,你敢不卖吗?你谈破天去,这中国的地都是老子的,这在法理上是没有人敢站出来不论的。
此语一出把董其昌的儿子听的一愣,赶紧的给他老爹使眼sè,这才是皇上摆明了以势压人呢!但那老夫子哪里会在意这些,正给皇上做政治思想工作做到了劲头上,怎么会顾及其它呢?这不已经摇头晃脑的解释起来。
“此语出自《诗经》,意思是凡是天下的土地,没有不是属于帝王的,凡是在天下水土上生活的人,没有不是帝王的臣民”董其昌侃侃而谈,准确的说出了这话的出处、意思。
“那朕问你,你家的地是不是也属于朕?”
“当然属于,整个国家的地都属于皇上所有。”
“那朕现在想收回了,怎么就不可以了呢?”
“嗯?”真解释着的董其昌一愣,怎么突然就收回了呢?看他这个表情,旁边的儿子是一阵的无奈,老头子的心可够大的,这会算是明白了。
“朕再问你,朕派出去的宦官算不算天使钦差?你无故打了朕的天使钦差,虽是无心之失,但到现在却没有见卿做出任何道歉的举动,更没有侮过的表现,是不是藐视皇权,对朕的大不敬?难道你有不臣之心,”搞这套,朱由校也会,不就是扣帽子吗?朕不仅会,还会连环帽呢,要是再惹急了,搞不好学学祖宗朱八重睡了你这老东西新娶的小妾,给你扣个绿帽子呢。(朱元璋的一大xìng嗜好是“玩二茬”,以睡到对手的老婆为荣。传说明成祖朱棣的生母是蒙古女人,也是因为朱元璋纳元顺帝的有孕后妃缘故。)
“臣不敢,”被问的一个大激愣,这什么情况?怎么打了个连少监都不是的宦官,还整出谋反的事来了,董其昌开始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来,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敢为什么打朕的钦差!”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这话没法答了,一解释误会,那边肯定又是为什么没赔礼道歉之类的话出来了。
“事到如今,董爱卿,你是愿打还是愿罚?”
“请圣上示下。”儿子接过话来,虽然不礼貌,但老爹还在那边石化呢,不接话怎么办?再安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那才冤呢。
“愿打的话,朕以殴打钦差大不敬的罪过和贵公子论道论道,愿罚的话,请贵公子当面向被打的人赔礼道歉,无论怎么说,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人,动不动就动手打人是不对的,是没有涵养的表现。并且赔偿纹银十两jīng神损害赔偿;地朕是收定了,钱还是市价的两倍补偿,或者换刚刚从王体乾那里抄来的良田,相信他的地并不比你的地差。董爱卿,这样处理你的面子里子也都有了,朕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你选吧。”朱由校懒的和他罗嗦,根本就说不清,还闹的自己一肚子的气,不值啊。不过朱由校已经被董其昌敲响了jǐng钟,文人的风骨有时候是变态的,根本不从实际出发,为了反对而反对,这很危险,特别是自己的事那么多,要是整天的被他们这样象苍蝇一样嗡嗡的叫个不停,还引经据典的指着鼻子骂,那就别做事了,他们会拿什么君子不器,君子不言利等等的教条来烦死你。干脆,还是让别人来顶个名,自己台后指挥吧,否则这事没个完,jīng力都放在和群臣逗闷子了,还搞什么经济建设?
“臣认罚。”董其昌也不傻,要是抓个本来就不是理的事,最后把儿子陷进去就不值了。
“好,董爱卿快人快语,朕很欣赏。传胡桂诚。”终于把地和人都搞定了,朱由校也是一阵高兴。
胡桂诚早就来了,一听召唤立刻出现。
“胡桂诚,董大人愿意就打你一事进行当面道歉,赔偿纹银十两jīng神赔偿,你可愿意?”
“奴才感谢圣上为奴才做主!”胡桂诚真的很感动,皇上亲自出面给自己出气,这可是积了八辈祖宗的大德了。